郭德纲的一番话,让凌辰重新开始考虑念书的用处。
他以前只是随波逐流的按照爷爷和父母的要求读书,小时候觉得考试满分就有玩具,后来觉得考好了爸妈就会打来电话表扬自己,最后却觉得念书是累赘,并不是因为喜欢某种知识才要去读的,只是为了满足大人自我炫耀的欲望罢了,便开始叛逆,甚至不打算念大学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就像郭老师说的那样,读书或许可以带给他更多的知识,对相声有用的知识,自己感兴趣的知识,换个想法,竟然觉得上学是一件非常有用的事情。
凌辰乖乖去上课,也不像以前一样迟到早退了,甚至连成绩都从之前的中等水平慢慢攀升,他原本学习就很好,只是为了赌气,不肯好好答题,现在想通了,成绩一跃而上,回到了班级前十名。
老师自然喜不自胜,打电话通知了凌辰的爷爷,凌老爷子更高兴了,没想到郭德纲这么有本事,竟然几个月就让孙子乖乖听话了,特意给他打电话表示感谢,还让他好好管教凌辰,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用顾忌。
郭德纲有些无奈,老爷子固执,不懂得变通,孩子就是被他给打皮实了,凌辰并不是那种皮孩子,跟他讲道理比动手有用多了,可也不便多说,应付着答应了,倒是觉得这孩子聪明的很。
不过点拨两句,他立刻有了想法,这个孩子主意正的很,一旦认准了,怕是很难改变,这是个优点,也是缺点,起码眼下是往正道上走了,对得起凌老爷子的托付就好。
郭德纲想了想,给妻子打了电话,让王惠多看着点凌辰,嘱咐她多约束这孩子,横竖不能走了歪路,王惠也挺喜欢凌辰的,一口答应下来,反正家里已经有三个熊孩子了,凌辰反而是最乖巧的那一个。
开春之后天气渐暖了,凌辰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回来练功,郭德纲也没要求他必须完成学校的作业,他知道这孩子有自己的分寸,能学多少学多少,两边都不耽误,就看他的本事了。
张云雷有时候也来传习社,帮着教他们太平歌词,唱腔戏曲,他们本来就在玫瑰园住着,每个周末都能见面,如今熟悉了,没事儿就来宿舍里玩儿会,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这天没什么事儿,张云雷便跑来传习社玩儿,明天是周五,正好还能跟大楠他们一起回玫瑰园,顺便带了点东西给凌辰,都是王惠给他炖的汤,有点羡慕嫉妒恨。
但没办法,他也知道凌辰准备高考,除了上课还要在传习社练功,比别人累多了,拎着保温壶来了宿舍,只看他自己在屋里头写作业,有点纳闷,“你今天没出去跟他们一起练打板儿啊?”
凌辰很少写作业,今天能规规矩矩坐着做题,事出反常必有妖,张云雷多了句嘴,果然看他抬头看向自己,有点纳闷,“怎么了?”
“……辫儿哥,你能帮我个忙吗?”凌辰停下笔,抿了抿唇,有些哀求的样子。
张云雷怔了一下,挑起眉,谨慎的道,“什么事儿啊,你先说。”
这小子憋着劲儿坏,他可知道,上次用玩具嘲笑自己他可记仇,哪敢轻易答应他什么事,万一给自己套里头,能吃大亏,他才不上当呢。
“没什么,就是……”凌辰顿了顿,似乎有些沮丧的样子,眼巴巴的看他,“我上次模拟考试没考好,老师让我请家长来学校一趟,可能会骂我,我不敢跟阿姨说,也不敢让我爷爷去……”
高三经常请家长去学校,张云雷听到这事儿松了口气,还以为什么大事呢,爽快的答应了,“行啊,没问题,不就是应付老师吗,大林上学的时候我们师兄弟轮流给他开家长会呢,就这点事儿算什么,成,明天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一点,会不会麻烦您啊,”凌辰一听松了口气,但还是挺担心的看着他,怕给他添麻烦。
这小子难得求自己办事,张云雷哪能推拒,这可是个用师哥身份居高临下的好机会啊,省得他没事儿就拿自己发型打趣,明嘲暗讽的,他欠了自己人情,可不是赔本买卖,求之不得呢!“没问题,你告诉我地址,我明天指定准时道。”
“那谢谢师哥了,”凌辰感激的点头,把地址写给他,再三嘱咐,“您千万别告诉阿姨啊,不然她肯定会失望的……”
“嗨,不就一次没考好吗,我姐不至于,我指定不告诉他,你放心吧,下次好好考呗,”张云雷赶紧安慰他,拍了拍他肩膀,“对了,汤记得喝啊,我姐特意给你炖的,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学
习,知道吗?”
“成,那您慢走,”凌辰送了送他,看他真的离开了传习社,抿唇挑起了唇角,回屋里拿出快板,一溜烟跑去了院子,找到王昊楠他们,“我来了我来了!”
“你怎么这么慢啊,是不偷懒去了?”王昊楠答应陪他练快板儿的,自己都跟周航打了好一阵儿了,他也没来,总觉得他在耍自己一样,“干嘛呢!”
“我把老师给的卷子写了点,不然又要找家长了,”凌辰随口编了个理由,见他俩都信了,才道,“快快,继续继续,上回说那个花样儿怎么打来着,我总是有点打不好。”
“来来来,我教你我教你,”王昊楠一听他有求于自己,立刻兴奋了,手把手的教他,倒是一旁的周航瞥了他俩一眼,觉得有点奇怪。
凌辰虽然虚心好学,但对王昊楠也不至于这么热切,这要是换了张九龄,那他肯定是五体投地的佩服,大楠嘛……毕竟年龄比他们都小,按入门叫的师哥,很明显他心里头极不平衡,怎么可能请教大楠打板儿呢?
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在耍什么歪心眼儿,周航端量半天也没猜出来,干脆走一步算一步,好歹他翻不出什么花儿来,有师父和高老师,这小子可老实着呢。
似乎觉察到周航的视线,凌辰抬眼看了他一下,抿唇笑了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卷起袖子,准备跟王昊楠练快板。
他这一卷袖子,王昊楠突然顿住了,抓住他胳膊道,“你这手怎么了?”
凌辰右手背关节处有明显的淤青和擦伤,一下就能看出来,他皮肤白,更明显了,一旁的周航也瞧见了,立马起身过去瞧,俩人瞪眼看他,一脸探究。
“没什么,就今儿跟同学闹着玩,结果撞在墙上了,”凌辰淡定的说道,神情和态度都看不出半分端倪,没有丝毫破绽。
“哦,没事儿吧,还能打板儿吗?”王昊楠毕竟小,单纯,他这么一说就信了,看他摇头,放心了。
可周航不傻啊,更肯定这小子别有用心了,可是究竟为什么,他却猜不出来,也不能直问,更不好拆穿,凌辰虽然哪阵儿爱恶作剧,却都有分寸,不会乱来的,只好暂时先压下心头的好奇,警惕的看着他,生怕出事儿。
凌辰当然没什么恶作剧了,到了第二天乖乖去上课,中午吃了午饭,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校门口接张云雷,把他带进了学校。
“嚯,你们这学校真够大的啊,你要不来我都找不到地儿,”张云雷打量着学校的教学楼,觉得好多年都没进过校园了,还挺怀念的,双手插兜儿跟在他身后,往办公室走去。
“也不是我喜欢这个学校的,”凌辰的学校是他父母给选的,市内首屈一指的高中,教学质量极好,能进来的不是成绩好就是不差钱,一路带着他去了办公室,才道,“待会儿老师说什么,您就随便应应就行了,反正都是让你管教我的话。”
“哦,”张云雷不疑有他,进去了。
一进屋,有位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正等着呢,他赶紧点头哈腰,“老师好,我是凌辰的家长……”
老师一抬头,瞪大眼睛,扶了扶眼镜儿,有点不敢置信,看了一眼凌辰,又看向张云雷,镇定了一下,“你好,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他哥!”张云雷也不好说是师哥,干脆就说是他哥了,这总没差吧?
“你是他哥?今年多大了?”老师严肃的看着他,目光凛冽,让人不寒而栗。
张云雷愣了一下,下意识站直身板,规规矩矩的道,“我?我今年十九……”
“十九?!”老师上下打量他,差点翻白眼,冷笑一声,“你是他亲哥吗?在哪所大学念书呢,你们学校允许学生染发烫发?!”
“啊?”张云雷吓了一跳,总觉得这老师怎么突然就火了,缩了缩脖子,“我……我没念大学呢,我小学就不念了……”
老师都要被气笑了,指着凌辰道,“你找的什么家长!这是你家长吗!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行啊凌辰,你在学校打架,还随便找个人来应付老师,简直无法无天!我以为你现在成绩上去了,
是有人管教约束了,没想到你是变本加厉!太过分了!!”
“打架?!”张云雷也惊了,转头看向凌辰,瞧见他一副无辜的样子就来气,他说的可是考试没考好才请家长的啊!打架这种事,自己能管得了吗!“你什么意思啊!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呢!”
“行,现在还添了个撒谎!”老师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准备给他爷爷打电话,转念一想,改了主意,换了个号码,“我让你阿姨来!”
老师这话一出,张云雷都要哭了,赶紧道歉,“别别别,老师,我回去肯定好好管他,您千万别叫我姐来啊!”
“你才多大,你管得了他?”老师压根不相信他,气鼓鼓的给王惠打了电话。
不多久,王惠便匆忙赶到了学校,看到弟弟和凌辰,有些恼火,但还是压抑了怒气,抱歉的看向老师,“真对不起,我这两天挺忙的,没想到这孩子把我弟弟给喊来了,他自己也是个孩子,有什么做错的说错的,我给您道歉。”
看她来了,老师有些消气了,看了一眼凌辰和张云雷,才道,“我喊您来是想跟您说,凌辰昨天在学校跟隔壁班级的同学打架,虽然没什么大事,但也是影响学生之间团结的,再说马上就要高考了,他还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有,怎么考大学?”
“是是是……”王惠瞪了一眼凌辰,一直赔笑,跟老师了解情况。
张云雷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完蛋了,今天回家是没好事儿了,忍不住恨恨的瞪了一眼凌辰,却见他面无表情,只是双手插兜儿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备的了凌辰下的套儿,张云雷只恨自己太相信他了,还以为他正经学好了呢,哪知道能这么阴自己啊,这不是故意拖自己下水吗,太可恨了!
直到王惠跟老师聊得差不多了,才离开学校,张云雷和凌辰跟在她身后,一起上了车,一路表情都很凝重,直接回了玫瑰园。
到了玫瑰园,王惠下了车,也不理他俩,径自进了屋,张云雷就知道大事不妙,这是要挨揍的架势,咬牙切齿的去看凌辰,却见他依旧不言不语。
他真想揍这小混蛋,哪有人憋着劲坏自己人的,可又不敢在姐姐面前撒泼,想着只要过了今天这关,再找这臭小子算账。
刚打算跟上去,张云雷的目光一顿,突然看到他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两手拉了拉校服袖子,盖住了手背。
虽然眼神儿不好,但他还是看到凌辰的手背上好像有淤青,依稀记起昨天看他写作业的时候也是用袖子盖着手背,顿时觉得不太对劲了。
到底他为什么打架啊?
眼下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怎么也得先把姐姐这关过了再说啊。
进了客厅,王昊楠还没从传习社回来,王惠把钥匙一扔,瞥了他俩一眼,道,“站着。”
俩人立刻站住,大气也不敢出,看她离开客厅,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东西,往桌上一放,道,“一人一副,拿着。”
俩人一看,是两副快板,凌辰有些纳闷,倒是张云雷垂头丧气的,率先过去拿了一副,恨得牙痒痒瞪了他一眼,把另一副递给他。
“我听说你会三打白骨精?”王惠瞥了一眼凌辰,没有理会张云雷。
“……是,”凌辰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王惠一指客厅墙角,看着他俩,“去,并排面壁站着,打板儿给我一起说三打白骨精,板儿点要齐,词儿字儿要对,音儿一个都不能错,说得就跟一个人儿似的,什么时候说好了说准了说齐了,什么时候吃饭睡觉休息。”
张云雷一听,眼泪差点下来。
他姐姐这不是罚凌辰,是罚自己啊!
他造了什么孽,认识这么个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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