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跟张云雷一起面壁打快板儿。
俩人一起打着板儿,说三打白骨精,开始节奏还挺齐的,词儿也没什么问题,张云雷是娃娃腿儿的功夫,这些自然不在话下,可凌辰不行啊,他虽然学过快板,但早就扔的差不多了,板儿经过这段时间捡了起来,能跟的上,可词儿却没那么顺,说着说着就开始忘词,一旁的王惠立马听出
来了,手里拎了个戒尺,一下抽在张云雷身上,朝凌辰道,“重来!”
凌辰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打张云雷,怔了怔,张了张嘴,看向王惠,“……姨,您打我吧……”
话音未落,一戒尺又抽在了张云雷后背,这回,他不敢说话了,立马闭嘴,重新开始打板儿,旁边的张云雷一声不吭,配合他的快板,从头开始。
说了没多久,凌辰的快板乱了一个节奏,王惠手起尺落,毫不留情,张云雷只能咬牙忍着,看都不看凌辰。
凌辰眉头一皱,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忍心,可没辙,现在已经无法后悔了,又从头开始。
但无论怎么说怎么打,凌辰都是跟不上张云雷的节奏的,加上他手背上的淤青,本来就影响打快板,越说越错,眼看着师哥一直挨打,他终于忍不住了,转身给王惠跪下了,“师娘,我错了,您打我吧,别打师哥了!”
这把,王惠也没客气,一戒尺直接抽在他肩膀上,骂道,“谁是你师娘!”
“阿姨,我错了,我再也不打架了!”凌辰立刻改口。
王惠刚要说话,听见大门响了,抬眼一看,郭德纲回来了,身后跟着王昊楠和郭麒麟,俩人一进门,顿时吓着了,王昊楠刚要往前冲,眼见王惠瞪眼,立刻顿住,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差点跟着跪下,被郭麒麟一把拉住,站在郭德纲身后。
瞧这架势,郭德纲就知道这俩孩子挨揍了,能让王惠动戒尺可真不容易,倒也没劝,看了一眼表,道,“行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孩子都跪下了,就收了吧。”
王惠看了一眼凌辰,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喜欢这孩子,却没想到他会瞒着自己让弟弟出头,心里很生气,瞪了两人一眼,一丢戒尺,一言不发的去做饭了。
她走了,张云雷终于松了口气,偷偷去看姐夫,见郭德纲脸色也没轻松多少,垂头丧气的,不敢动,继续面壁站着。
“大楠大林,你们跟辫儿回屋吧,”郭德纲叹了口气,王惠之前给他打了电话,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回来怎么也得一个多小时,俩人受的罚也差不多了,做主让他们回去,看向凌辰,“你跟我来。”
凌辰看了一眼张云雷,他呲牙咧嘴的活动了下肩膀,压根没理会自己,转身跟王昊楠走了。
郭德纲看了他俩一眼,微微摇头,先往书房去了,凌辰见状只能起身跟上去,进了书房,垂手站在桌前,低头不语。
“说说吧,为什么打架?”郭德纲走到书桌后坐下,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水,抬眼看他,不急不缓的问道。
凌辰沉默了一会,才道,“……他们跟我要钱。”
郭德纲手一顿,垂了垂眼帘,拿起茶杯吹了吹,波澜不惊,“那你为什么让辫儿去学校?”
“……”凌辰抿了抿唇,半晌才道,“……我不想麻烦您和阿姨。”
“你是不是听说大林小时候是他师哥轮流给他去开家长会,所以觉得随便找个师兄弟就能给你摆平老师?”他这点儿小孩心思,郭德纲还是能猜透的,呷了口茶,看他,“你这是没拿我当师父看啊。”
“没有,我不敢,”凌辰一听这话这么重,吓得当时就跪下了,挺直后背道,“我知道我入科晚,这行有规矩,我还不配称您一声师父,可我心里就是把您当师父了,把师兄弟们当兄弟,我……怕您知道我打架,会把我赶出传习社,我知道传习社的规矩,不许打架,要是让您和师娘知道了,那我肯定待不下去了……”
郭德纲看他跪的利落,一点犹豫都没有,倒也有些欣慰,这说明他是真心拿自己当师父,当长辈的,起身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孩子,你进九字科,虽说跟是你谦儿叔说好的,可我也是正儿八经考核过的,你有多少底,我知道,我收你不是因为你谦儿叔的面子,而是觉得你是个好苗子,值得培养,你进传习社,虽然还没起名儿,可也算是板上钉钉儿的徒弟,你不想给我添麻烦,我谢谢你,但有件事儿你得明白,你是个孩子,有什么事儿有什么错儿,还有大人给你顶着,给你扛着,受委屈了,不用憋在心里头,跟师父说,跟师娘讲,自然会有人给你做主,你要找人也得找个能给你出头的是不?高老师,你冯大哥,再不济,还有你三哥孔云龙呢,怎么就找辫儿呢,你这是故意的,憋着劲儿跟他恶作剧,这是看他不顺眼,是不?”
“……”凌辰有点不好意思,他找张云雷的确是故意的,但也不是看他不顺眼,而是因为怕让三哥他们知道,还是会把这事儿告诉郭德纲的,摇了摇头道,“我是怕……高老师他们还是会找您……”
“对,这就是说了实话了,你这孩子聪明,脑子也转的快,我行我素习惯了,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但有些时候师父的作用就是要给你解决麻烦的,不然要我这个师父干什么,我又不收你学费,你说是吧?”郭德纲有点心疼这孩子,他从小跟爷爷长大,能依赖大人的时候,父母都不在身边,等想依赖大人了,爷爷年纪大了,也不能依赖了,所以有任何事情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受了委屈不说,有了心事也憋着,长久下来,难怪会对人冷冷淡淡的,也不太懂怎么与人相处,这才故意把他送去宿舍住着,就是想让他多跟师兄弟交流交流。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保证不打架了,”凌辰很后悔,没想到郭德纲的想法竟然是这样的,觉得自责极了,一个劲的道歉。
“不,你不能保证不打架了,你要是受了委屈,受了伤害,为什么不能还手,难不成等着人家打死吗?”郭德纲一摆手,不想让他死心眼的一根筋,说相声的要懂得变通,怎么能上纲上线呢?“但下回,你不能光打架,你得有证据,有说道儿,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你受了委屈得让人家知道,打架肯定不对,但咱也不能吃亏,你没错的地方,不需要道歉,你做错的事情,就得自己承担责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退缩,别后悔,要正视,能担的起来,以后你不管上台还是做人,都得有底线,否则咱不就成了怂包了吗?”
凌辰眨了眨眼睛,心里头更加佩服他了。
在学校犯错了,爷爷只会骂他,觉得是他有问题,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胖揍,久而久之,凌辰已经不愿说起学校的事情了,横竖没什么不是一顿揍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大不了就挨两顿揍呗。
所以,他不怕挨打,但刚刚,王惠没有打他,反而打了张云雷,这让他很触动,也非常自责,宁可自己挨打也不想让人替自己受罚。
现在,郭德纲又说了这样一番话,让他明白师父师娘并不是一味的刻板教育,反而因人而异,让他敬佩又感动。
他们拿自己当一家人,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明白了师父,以后我一定有事儿说事,再也不掖着瞒着了,待会我就跟师娘道歉,”凌辰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很是后悔。
“知道就行了,除了你师娘,你还该做什么,自己心里头清楚吧?”郭德纲知道他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心里更是喜爱几分。
凌辰乖乖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回头我就跟师哥道歉去。”
“行了,去吧,”郭德纲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凌辰出了书房就去厨房找王惠了,诚心诚意向她道了歉,见他开窍了,王惠自然也不能为难他,叮嘱了几句,让他回去休息,待会儿下来吃饭。
既然跟王惠说明白了,他便坐电梯去了三楼,走到张云雷门口,心里有些忐忑,敲了敲门,里头没有回应,他想了想又道,“辫儿哥,我来向您道歉的。”
这话听着都硬邦邦的,张云雷在床上趴着,撇了撇嘴,心里头不痛快,翻个白眼不吭声。
谁还求他来道歉了啊?难道不是他应该的吗!
凌辰在外头等了一会,听他没什么反应,想了想又道,“求您了辫儿哥,我错了,我真心实意给您道歉的,您就让我进去吧。”
这话还算受用,张云雷哼了一声,终于还是起身了,去开了门,脸拉的老长,也不看他,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托着下巴翘着二郎腿,望天。
凌辰进了屋,把门关上,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哥,今天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您就别生气了。”
“得了吧,你就是故意的整我,你当我傻啊?”张云雷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自己做了什么事儿自己不清楚吗,不敢跟姐姐姐夫说,拿自个儿当挡箭牌,事情败露了,他是没什么事儿,自己挨了顿揍,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他张云雷就算是个智障,也看出其中的门道儿了吧?这小子就是憋着劲儿的坏自己!
凌辰顿了顿话语,看着他气鼓鼓的侧脸,有些无奈,看样子这位师哥还是个小心眼儿,以前怎么没发现呢,耐着性子跟他解释,“真不是,我是怕师父师娘因为这个事儿把我赶出传习社了,再者说,我要是找其他师兄,他们指定还是会告诉师父师娘的,那不还是一样吗?”
张云雷看他道歉心里还挺受用的,听到这儿又觉得不对劲了,一瞪眼,“说来说去,就我像个傻子好糊弄是吧?”
“不是不是,真不是,我是相信您啊,才找的您,我要不信您,那我找谁不行啊,再不济,我找三哥他们也行啊,最差也得是四哥吧?”凌辰一惊,急忙摆手,一个劲的说好话,“您打从小就跟着师父,这层关系怎么着也比别人亲近吧,就算事发了,师父他老人家说不定还顾及您能放我一马呢,我这是想借您的光儿啊!”
这一看就是在说好话呢,但也是真话啊,张云雷哪怕明知道他捧自己,听进耳朵里也高兴,又想起他刚刚为了不让自己挨打,都给姐姐跪下了,倒也承了他这份情谊,半推半就的撇嘴,“行了吧你,这会儿这么会说话呢,不是跟同学打架的时候了?”
凌辰扯了扯嘴角,看他不怎么生气了,才算放心,“我那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惹事生非,可有时候,偏偏有人凑上来找事儿。”
张云雷明白他的意思,咂了下嘴,也消气了,找补了一句,“告诉你啊,这事儿没那么容易,我可是为了你挨了这顿揍呢,你当我姐那手劲儿是假的啊,我这肩膀都青了!”
“……是,都是我的错,”凌辰看着就知道王惠并没有手下留情,自责极了,主动道,“那明天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咱就吃什么,行不?”
“告诉你啊,最少三顿,否则以后别管我叫师哥!”一顿哪够啊,张云雷可不是得多蹭几顿,哪就那么便宜他了。
凌辰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行,您说几顿就几顿,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张云雷终于出了口恶气,心情舒畅多了,看他准备要走,急忙喊住,“等会儿,你过来。”
凌辰一愣,回头看他朝自己招手,便乖乖过去,走到他身边,张云雷抓住他手腕,把他袖子卷上去,露出手背,撇嘴,“这你打架弄得啊?”
“……不小心而已,”凌辰本来没在乎这个,看他从桌上拿起个药膏,有点懵,“辫儿哥?”
“反正我也挨了顿打,刚大楠帮我抹了点,这个药膏挺管用的,你还得打板儿写字儿,顺便帮你抹抹,”到底是自己师弟,年纪又比自己小,张云雷总得关心着点,再说还三顿饭呢。
凌辰有些无语,默不作声看着他,觉得他还挺有趣儿的。
分明是关心自己,还说的这么别扭,想想他们两个,有时候还挺像的。
“你说你这么会装,干脆去演戏得了,保准儿能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张云雷随口说道,心里头有了警惕性,以后再跟他说话办事,可得小心着点,指不准就被骗了呢。
凌辰一愣,总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些讶异的看向他。
演戏……
对啊,他可以去演戏啊。
这不就是他想要找的方向吗?表演啊!
凌辰茅塞顿开,见他给自己抹完了药膏,不由得笑开,一把抓住他手,道,“辫儿哥,谢谢你了!”
“啊?”张云雷没懂他的意思,看他突然兴高采烈的转身就走,一头雾水,嘀咕道,“什么毛病呢,不就上个药吗?捡着钱了啊?”
不过看他笑呵呵的样子,还真是长得挺好看的,而且知错能改,是个好孩子。
最重要的是,凌辰他大方啊!!
张云雷心里头美滋滋的,琢磨过几天让他请吃什么好,火锅?烤鸭?或者干脆西餐?好难选啊!
还没等他想好,走到门口的凌辰突然回头,看向他,“辫儿哥。”
“啊?”张云雷正想着吃的,冷不丁被他一叫,抬头看他,“怎么了?”
“……说真的,您这发型配上发色,真的像成精的泰迪犬,换个造型吧,”凌辰不怀好意的一
笑,一溜烟跑出去,把门关上了。
“……嘿!你个小混蛋!”张云雷反应过来,气的把枕头扔向门口,结果正打在关上的房门上,气急败坏。
好孩子??
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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