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个隐形富豪, 唐知综不由得斗志昂扬, 叮嘱酒幺别和其他人说,以免半路遭人截胡了。
酒幺仰着脑袋, 黑漆漆的眼珠闪着亮人的光, “爸爸,我们会成有钱人吗?”顿顿吃肉, 不重样的那种。
唐知综轻柔地拍了拍他脑袋, 天冷后, 唐知综就不追着钱大他们剪头发了, 留长点盖住耳朵保暖, 酒幺生得唇红齿白, 比小姑娘还好看,唐知综信心满满的点头, “成有钱人是早晚的事, 不着急,等爸爸做了有钱人,你们就是富二代。”
酒幺困惑, “要等多久啊。”
“快了快了, 珊珊姨喜欢你, 你没事多和她待着, 童言无忌, 你说什么她都喜欢听的。”唐知综扒了扒他柔顺的头发,觉得傍上苏姗姗是最好的办法,回来路上他好好算过这次的收入, 外县即使受灾,人民生活质量也比金铭县好,每斤猪肉多卖了4毛钱,共七头猪,多卖了差不多1000块钱,李建国他们跟着帮忙,唐知综每人给了20块钱的工钱,他挣到的就900块钱不到,开了两天车,闻了两天猪屎味,累得筋疲力尽,做猪的买卖不划算,太累人了。
年轻时不好好注意身体,拿健康去换钱,等有点岁数后毛病就多,拿钱不定能换到命。
两相比较,靠苏姗姗发家致富是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知道苏姗姗家大不大,总不能几口人窝在小屋子里连坐的地儿都没有吧。
苏姗姗要是有套小洋房就好了。
不过已经确认苏姗姗有钱,其余的事儿不着急慢慢来,近水楼台先得月,苏姗姗跑不了的。
于是,等施工队的回来吃午饭,就看唐知综笑容满面的在教酒幺认字,眉眼和煦,气质端庄,比真正的读书人还要有读书人的气质,张大勇抬头望天,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茫茫的天,飘着零落的雪花,看不见太阳。
张大勇喊了声,“唐队长,教酒幺读书呢。”酒幺年纪太小,幼稚园都没老师肯收,然而酒幺天天跟着唐知综和钱大,耳濡目染,认识很多汉字了,张大勇凑近看,唐知综教酒幺认的是全家人名字。
最上边的是唐知综。
往下是唐有钱,唐有权,唐有酒。
张大勇嘴角抽搐,就没看到谁给孩子这样取名的,他砸吧了下舌,和唐知综开玩笑,“唐队长很有野心吗。”别人多是爱国爱民,唐知综只图钱权酒,毫不掩饰。
“人活着总要有点目标,队上太多爱国卫国建国的名字了,就想取个与众不同的。”唐知综也瞧不起酒鬼取的名字,等哪天他真的富裕了,其他人不得嘲笑他是取名废啊,他想过了,等哪天真的和苏姗姗扯证,把孩子过到苏姗姗户口上进城吃供应粮时就把钱大他们的名字改了。
改个低调又奢华丝毫看不出有野心的名字。
当然,前提是得把户口迁到城里再说。
酒幺坐在唐知综腿上,看施工队的人回了,甜甜的打招呼,声音比以往清亮,张大勇抱起他,稀罕得不得了,酒幺白白净净的,比他侄子侄女好看多了,张大勇问他,“酒幺在家干什么了?”
“玩蚂蚁,认字,还有想叔叔阿姨。”
最后句话说得甜腻腻的,张大勇有意逗他,“想我们干啥?”
酒幺捧起他的脑袋,脸朝着天空,稚声道,“下雪了,害怕你们没伞,我把家里的伞都准备好,等雪大的话就给你们送伞。”
嘴巴甜得要人没办法讨厌,张大勇凑过去就要亲他,酒幺眼疾手快的推开他,张大勇没得逞,只听酒幺有板有眼的说道,“大勇叔叔不能亲我,酒幺只给珊珊姨亲。”
逗得张大勇哈哈大笑,酒幺蹬着腿下地,去牵苏姗姗的手,问苏姗姗冷不冷,把苏姗姗的手凑到嘴边吹了吹,“哈气就不冷了,珊珊姨,我给你吹啊。”
苏姗姗揉揉他的脑袋,心软得不像话,“珊珊姨不冷,酒幺冷不冷?”
酒幺使劲摇头,拍了拍自己厚厚的胸脯,示意自己穿得厚,小小的人,语气像小大人似的,张大勇和唐知综说,“你们家孩子不哭不闹个个懂事非常,你怎么教出来的啊。”
不仅懂事,还特别懂礼貌,路上遇到人会主动打招呼,声音不骄不躁,很得人好感,偶尔张大勇看着钱大,拿他和自己的侄子比较,钱大成熟得多,简直不像几岁农村娃,明明唐知综媳妇很早就和人跑了,每人管孩子教育,怎么就教得这么好呢?
唐知综颇为神气的挑眉,“遗传的,看不出来啊。”
张大勇切了声,若他不了解唐知综以前的英勇事迹没准会以为3个孩子像他,奈何队上的人经常聊唐知综的过去,免不了听到些惊悚恐怖的故事,打死他都不信孩子随唐知综,从小偷奸耍滑,成年爱酗酒赊账经常不着家的人如何会脱胎换骨成为生产队的模范和榜样,到现在张大勇都没想明白呢。
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有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醒事出息的例子,不过更多是靠家里人扶持,先给安排个好工作,介绍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对象,结婚有了孩子,再野的人都掀不起风浪来,自然而然就收敛了。
而唐知综是靠自己幡然醒悟振作精神开始积极生活的,张大勇好奇他的心路历程,不由得说道,“看不出来,唐队长,老实说啊,你咋就忽然像变了个人啊,知青们说你以前是个......”想到知青们以前对唐知综的评价不好,张大勇顿住,没有接着往下说。
唐知综收起本子和笔,顺势拍了拍凳子,招呼旁边的赵明栓抬进去,不以为然道,“你要是去鬼门关走一遭你没准也能领悟到很多事,坐上局长位置都有可能。”
想到满嘴脏话,人前人后两张脸的局长,张大勇抖了个激灵,比起局长,他更喜欢待在施工队,累是累点,但心里踏实满足。
至于唐知综说的鬼门关他听知青们说起过,唐知综夜里回村,在尖头山被雪埋了,生产队的人都以为他死了,清晨把人挖出来也没了呼吸,谁知道半路活了,真是命大,他们经常在外边跑,见到过被雪塌掩埋而死亡的人,唐知综真的太幸运了。
张大勇真心实意的夸唐知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也是你自己努力,有的人即使死里逃生,照样有不爱惜自己生命的。”
归纳总结就是唐知综自己争气。
烂泥扶不上墙,唐知综能从人人唾弃的酒鬼摇身变成人人崇拜尊敬的队上,离不开他本身是个优秀的人。
唐知综想问他指的谁,这时灶房里的石林喊大家伙准备洗手吃饭,岔开了话题,唐知综倒是不好问了。
酒幺牵着苏姗姗坐下后,张大勇顺势要坐在他旁边,被酒幺推开,嘟嘴解释,“是爸爸的位置。”靠着珊珊姨能挣大钱,珊珊姨旁边的位置自然要留给唐知综了,唐知综最后进门的,看酒幺旁边空着,不由得内心竖起大拇指,难怪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父子也同样适用。
得亏是机灵鬼酒幺懂得帮自己,换作钱大,估计半天说不出两个字的。
如此,唐知综顺理成章的和苏姗姗坐在了同一条凳子,石林闷的大锅菜,肉和菜顺着煮的,用木盆装着,上桌冒着热气,土豪就在旁边,唐知综余光总不经意的会扫过苏姗姗精致好看的侧颜,唐知综感觉苏姗姗好看了很多,气质也更优雅了,有钱的人果然天生自带着一种魅力。
有黎翔在,唐知综不敢和苏姗姗说太露骨的话,黎翔心思细腻敏锐,察觉到自己的目的就不好了。
想要和苏姗姗单独说说话,聊聊理想和人生的话,还得转移黎翔的注意力才行,而要转移黎翔注意力,没有比给他介绍对象更好的办法了。
唐知综吃得差不多了,问黎翔埋电桩的事进行到哪个生产队了,黎翔说,“明天就进桃花村生产队,争取每个生产队两天,明天是丽华村生产队,之后是更里边的生产队。”
“成,你哪天到谷勤生产队和我说说,我给你介绍对象。”
谷勤生产队是离丰田公社最远的生产队,和其他公社交界,黎翔皱眉,“不需要。”
唐知综搁下筷子,语气笃笃道,“怎么就不需要了,不是说好给你介绍对象的吗,我和人家女同志说好了,你不去我咋和人家说啊,甭管怎么说,去见个面,想不想处之后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不娶吧,真要那样,作为人民干部我得批评你啊,领导人说过,人多力量大,你为社会主义事业献身是好事,但得把优秀爱国的基因遗传下去啊,争取多培养几个像你这样死心塌地拥护祖国和人家的同志,咱的国家才有希望嘛。”
黎翔:“.....”扯个对象都能扯到祖国的未来和希望,黎翔无语,直接说,“家里已经在安排相亲的事情了,年底你忙,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黎翔不想被唐知综卖了还傻乐。
“家里安排相亲是你回城的事,全面撒网重点捕捞,任何机会都不能放过,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啊,到谷勤生产队时给我说声。”
黎翔:“......”
张大勇说不出大道理,听唐知综张口就扯社会主义事业,不禁心里佩服,认真想想唐知综的话,没毛病啊,他和黎翔说,“黎队,唐队长既然和人家女同志说了你就去见见吧,真看上了眼,以后咱还能约着回老丈人家,多有缘啊。”
呵呵,黎翔冷笑,唐知综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傻子。
唐知综附和,“是啊,你要和人家女同志看上眼了,你就是丰田公社的女婿,将来和张大勇同志他们约着回来,完全不用担心路不同不知道谁借车去开的烦恼,黎翔同志,你得好好向张大勇同志学习啊。”
这段时间,张大勇经常被唐知综夸奖,而且每次都是不重复的句子,搞得张大勇浑身不自在,偏偏不自在吧心里感觉爽翻天,张大勇说,“唐队长你就别夸我了...”
等等,那句路不同不知道谁借车开是啥意思,唐知综莫不会以为市里的车他们相借就借吧,那就大错特错了,借车是有严格规定的,走亲戚哪儿借得到车啊,只有骑自行车,没自行车的就走路,唐知综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误解。
不行,不能给人民群众造成他们公社私用的印象,他急忙纠正唐知综的前一句话,“唐队长,你是不是误会啥了,拖拉机是市里的,咱现在下乡是因为要拉电桩,拉电表箱和电线,平时是不能开着乱走的,被市里知道是要遭处分的。”
唐知综回以一个我知道的表情,语重心长的教张大勇,“我啊就是和你们说,将来如果回来不方便,尽管向市里借车,你们说公社电线有问题急着维修,谁会怀疑你们哪,不是我说,你们啊就是太老实了...”唐知综觉得有必要和他们灌输点思想,否则等丰田公社建发电厂,他们死活要让公社走程序怎么办,那他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开上拖拉机啊。
张大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知综身为人民干部,竟然教他们以权谋私,这思想是错误的,得严厉批评指正才行,张大勇瞄了眼气定神闲的黎翔,犹豫要不要说说唐知综,不好好纠正自己的思想,将来很容易犯下大错,唐知综是受人爱戴的人民干部,真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无论是政府还是人民都会感到惋惜的。
“唐队长...”张大勇郑重其事的喊他。
唐知综摆手,示意他别说话,“你们别觉得我思想有问题,你们想想啊,咱们市电力局总共多少人,而通电的公社有多少,通电的人家有多少,靠你们维修电表箱和电线忙得过来吗?”
张大勇摇头,根本忙不过来,尤其年底,出事的电线和电表箱多,他们通常是把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的,有时几天几夜都没时间睡觉。
“是啊,你们忙不过来,那是不是说你们的时间很宝贵?”
张大勇毫不犹豫点头,他们的时间自然是最高贵的,过年在家吃顿年夜饭的时间都没有,能不宝贵吗?
“既然你们承认时间宝贵,你们从市里坐车到县里,从县里走路到生产队是不是要花很多时间?想想你们走路的时间能维修多少电表箱,帮多少断电的公社和人家通电,你们真以为开市里的车是公车私用吗?”唐知综简直不知道他们脑子咋想的,他要在施工队,果断的要求领导人人配台车。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有那样的马儿?
死马吗?
张大勇听着好像是这回事,就像以前他年后走亲戚拜年,好几次在路上呢,突然被局里的人叫到其他地方维修电路,进施工队没多久,亲戚朋友都以为他高傲看不起人,约好时间吃饭迟迟不出现,然而他也没办法啊,局里有事,他不走不行啊。
看张大勇想明白了,唐知综反问他,“你觉得借车有错吗?”
张大勇摇头,没错,借车开到生产队确实能省很多时间,他不禁想,如果以前就问局里借车,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能大大减少,完全有时间和亲戚朋友聊天吃饭了,也不至于落下许多埋怨,他如醍醐灌顶地敲了敲自己脑袋,“唐队长说得对,该借车的时候就得借。”
难怪另外个施工队大多娶了媳妇,且媳妇没隔三差五的闹,每次局里审查两个施工队烧的油,另外个施工队都要多很多,不是他们做的事更多,而是借车干别的事儿去了。
只恨自己脑袋笨,反应太慢,要不然也不会打光棍到现在。
他恍然大悟,朝唐知综竖起大拇指,“还是唐队长看得明白啊。”
唐队长哼哼,也不看他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就在场的几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对唐知综的洗脑,黎翔置若罔闻,他觉得唐知综说话有种魔性,明明在胡说八道,但越听就会觉得越有道理,忍不住的以为那是对的,哪怕是黎翔都被唐知综绕进去了,硬是找不到唐知综话里的漏洞。
另外个施工队确实干啥都问局里借车,局长骂归骂,倒也不会太过为难,相较而言,他们施工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仍然没得到局长半句夸奖。
认真想想,都是挨骂,为啥不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呢。
唐知综的思想约莫就是这个。
饭桌上,唐知综算给他们上了节免费课,然后出门施工,张大勇就贯彻唐知综的思想,要开拖拉机去,傍晚也不走路了,要坐拖拉机回,既然时间宝贵,何不把时间花在正事上呢。
他们的想法让唐知综想骂人,因为他要用拖拉机,以致于早中晚都得去接施工队的,唐知综觉得自己为自己挖了个坑。
当施工队的埋电桩埋到桃花村生产队时,唐知综也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请整个生产队的人吃饭。
米保管室有现成的,至于菜鸡蛋之类的,家家户户出了点,唐知综阔绰了拿出100百块钱给石林买肉买鸡鸭鱼,争取邀请所有人。
家家户户通知到位,来与不来都紧着100百块钱吃,桌椅板凳直接摆在草篷。
自新中国成立后,桃花村生产队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男同志们帮着抬桌子,女同志们帮忙洗菜借碗,整个生产队空前的团结,几乎没有任何争执吵闹,都夸唐知综想得周到,好久没敞开肚子打牙祭了,看石林买的鸡鸭鱼肉,没有在节省的。
以往和唐知综有点隔阂矛盾的人家也在受邀请之列,苏国良他们经过唐知综借粮食给他们后收敛了很多,尽管叶英心里有点不舒服,人前也不敢说唐知综半句坏话,毕竟他们快饿死时是唐知综伸出援助之手的。
这天清晨,叶英早早就起了,家里的桌椅板凳搬走了,叶英和苏国良站着吃的饭,说是饭,也就是米少汤多混着红薯的糊糊,看苏卫军穿着整齐的欲出门,叶英喊他,“老四,去哪儿啊,中午唐队长请客吃饭你不去啊。”
闹得再凶,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叶英说苏卫军,“待会早点过去占位置,晚了恐怕没得吃喲,你有啥事不能明天去啊。”
最近苏卫军整天不着家,叶英说过他好多回了,自己过好日子得省吃俭用,看看队上有什么活,该干的就去干,别等着队长找人来喊,唐知综人忙事情多,不咋过问安排活的事了,苏卫军不勤快点,明年还得饿肚子。
苏卫军记恨苏国良揍得他下不来床的事儿,又恨叶英不帮自己,由着兄嫂侄子他们给自己脸色看,他沉声道,“都分家了,我去哪儿你管不着。”
叶英心里难过,恼苏卫军吃了亏咋还不知道争气,人家唐知综捡回条命就越发上进,他咋还像以前耍性子呢,她说苏卫军,“你往外边跑有啥用啊,外边有粮食给你吃还是有粮食给你捡啊,石林已经把鸡鸭鱼肉买回来了,难得吃顿肉,你就不能敞开肚子使劲吃啊。”
院子里其他人也在,不过有栅栏围着,她们没有出来,李翠兰听到自己婆婆的话,心里不舒服,苏卫军顿顿吃她们的喝她们的,还嫌味道不好,今天有人请客,他自个却嫌弃了,咋会这样的人哪,她朝苏卫国抱怨,“谁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四故意欺负咱老实呢,再有几天就分粮食了,别指望我再给他送口吃的。”
唐知综说了生产队的人都去吃饭,苏卫军又不是不愁吃的,有人喊就去,管他是谁,填饱了肚子再说,他倒好,人家请还不去,就盯着她家粮食吃,凭啥啊。
李翠兰怨言大,苏卫国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件事确实是苏卫军不对,他走出去,喊住到院坝外的苏卫军,“老四,有啥事明天去,唐队长请客,所有人都去你不去像什么话啊。”
苏卫军背影顿了几秒,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谁的话都不听,油盐不进。
李翠兰嘀嘀咕咕又骂了几句,刚睡醒穿上衣服出来的狗蛋看到渐行渐远的苏卫军,惺忪道,“妈妈,四叔有钱了,不搭理咱呢。”
昨天傍晚放学,他回来时碰到苏卫军了,苏卫军拿着糕点在吃,他就看白浩文吃过,白浩文说县里才有的卖,他蹭蹭跑过去喊四叔,以为苏卫军会给自己吃点,哪晓得苏卫军一口塞进嘴巴,拍拍手,挺着肚子直直的走了。
苏卫军没有钱哪儿买的糕点?
李翠兰不信,问狗蛋听谁说的,这两天苏卫军穿了套新衣服,她问苏卫军哪儿来的,苏卫军说问人借的,李翠兰就没往心里去,也是突然想起来,不由得多问了句。
狗蛋回答,“我看到的。”把苏卫军吃糕点的事儿说了,李翠兰和苏卫国说,苏卫国直觉不信,“他要有钱哪儿会天天往外跑,狗蛋看花了眼吧。”
他这么说,李翠兰也不怀疑了,几人吃过早饭,早早就去帮忙,唐知综请客,今天扫盲班不上了,昨天约好了人过去帮忙的。
主厨是石林,其他几个利落的媳妇帮他打下手,她们发现,石林炒菜真的很有天赋,味道比公社任何厨师炒的都好吃,主要是油管够,吃得所有人油光满面,大赞石林能出去做酒席了,多认识几个姑娘,不愁娶不到媳妇。
说到娶媳妇,就有人心思活络开了,虽说石林年纪还小,但人有出息啊,人家哥哥是木匠,弟弟在醋厂上班,幺叔又是队长,这样的人不趁早攀上关系,等年纪再大点恐怕就没她们的份儿了,于是家里有适龄亲戚的妇女们通通涌向余秀菊,想给石林介绍对象。
余秀菊受宠若惊,嫁进桃花村生产队这么多年,头次被人簇拥恭维的说不出话来,石林能干,对象自然要慢慢找,不能找个像黄家那样的亲家。
别人介绍自己侄女啥的,她首先就问品德性格如何,也是条件好了,不再要求对方必须有钱,品德性格是最她看重的。
她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张口石林闭口石林,隔壁桌的夏月英气得眼神能喷出火来,唐知综明明没事,余秀菊非来挑拨自己,弄得自己好不容易升起希望,到头来空欢喜一场,空欢喜就算了,还赔进去两个鸡蛋。
她觉得余秀菊心肠咋那么歹毒了,嚷着分家嫌她们孩子小挣不到工分的是她,安慰自己生不出儿子不要紧的是她,把酒幺推给自己还是她,到头来,得到好名声的还是她。
她咬着后槽牙,和周凤咬耳朵,“看见大嫂的嘴脸没,不知道的以为请客花钱的是她呢,老幺给的钱,结果尽给她揽名声了。”她诅咒石林找个厉害的媳妇,天天和余秀菊对着干,气死余秀菊。
周凤抱着石康,石林厨艺好,石康吃了两碗饭,她担心石康吃多了,手轻轻给他揉着肚子,头也不抬道,“石林勤快,又有本事,其他人赶着给他介绍对象是理所应当的,不说石林,不也有人想给老幺介绍对象吗?”
夏月英不屑,“你说石林有啥好啊,没有老幺,他们三兄弟不知道在干啥呢,老幺也是个蠢的,自己有儿子不教,去教别人的儿子,将来他老了石林他们会管他吗?谁认识你啊。”
周凤不接这话,揉着会肚子,推开椅子准备回去了,夏月英还有事想和她说,跟着起身,妯娌两默默地走出人群,夏月英问周凤,“二嫂,你聪明,你说老幺再婚的话,我问他把酒幺过继到我和老四名下咋样啊。”
她真心喜欢酒幺,模样好看,人机灵,长大了是干大事的料。
周凤放下石康,改由牵着他的手,公路修通了,不怕石康摔到地里,她侧目看着还在做白日梦的夏月英,唐知综穷得揭不开锅时都没想过卖孩子,如今手里有钱,哪儿会把孩子送给别人。
“四弟妹,我看老幺很喜欢酒幺,你想养酒幺估计不太可能。”比起过继酒幺,周凤更在乎唐知综请客哪儿来的钱,公社干部工资不多,看桌上的肉菜,唐知综是下了血本的,他到底哪儿来的钱啊,难道高翠华没丢钱,把钱全给唐知综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周凤低着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夏月英听不太清楚,不由得往她身边靠了靠,索性直接挽着她的手,“二嫂,你说啥呢?”
“老幺请客花了不少钱吧,换作我可舍不得,与其请别人吃,不如留着给孩子买两间衣服...”
夏月英还以为啥大不了的事,“老幺不像咱们,手里有的是钱,石林隔几天就问村里谁家有鸡蛋,说买来给钱大他们吃的,你替老幺愁个啥啊。”办个学校都不收学费,不是不差钱是什么。
周凤叹气,“再多的钱也不够他挥霍的,我是怕他不为以后打算,有钱就大抛小撒,没钱了摊事的就是咱。”
“二嫂,你就甭为老幺操心了,要我看啊,他真不缺钱。”夏月英不如周凤会算计,只知道去年捡回条命后,唐知综就没缺过钱,时不时的买肉去老房子打牙祭,又给钱大他们买衣服鞋子,还有家里的家具摆设,锅碗瓢盆,哪样不花钱啊。
比起唐知综,他们可怜得多。
“他不缺钱是真,但妈年纪大了,以防将来有个啥病也得留点钱吧,妈以前有钱咱就不说了,妈现在手里没钱,老幺又...”
夏月英没细想周凤话里的意思,以为她在愁给高翠华养老的事儿,随口道,“老幺不是说了有个伤风感冒几兄弟凑钱吗,又不是哪个人全部担着,怕啥啊,再说了,我看妈手里是有钱的吧,老幺多孝顺的人,不会不给她钱花。”
周凤暗地松了口气,说了这么多,夏月英总算问到关键了,她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夏月英,搞得夏月英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反问,“怎么了?”
“你就没发现妈和以前不同了?”
“不是好事吗?”夏月英觉得和周凤说话费事,前几年高翠华是不帮她们干活,整天闷着头不爱吭声,不是老幺不争气她没底气吗,如今老幺给她长脸,老远就能听到她的声音了,话多了,人也开朗会帮着洗衣服做饭带孩子,能省她不少事呢。
周凤就想不通怎么会有夏月英这样的人,当时如果挑唆夏月英分家恐怕成不了,和蠢人说话就得把话嚼碎了说。
她沉吟道,“妈手里有钱谁都不准进她的房间,后来钱被偷了,谁都能进她的房间,她要有钱,我们进她房间她不说的吗,要我看,妈手里没钱,说实话,也是妈想得开,换作我,辛苦攒半辈子的钱没了,恐怕连活下去的心思都没了,你看妈越活越精神,越活越年轻。”
夏月英不说话了,隐隐听出点意思来,认真想想高翠华被偷钱后的反应,好像是有点反常了,倒不是拿得起放得下,而是从没在外人面前说过自己钱被偷的事,生产队又不是没人遭过小偷,哪次和其他人凑堆聊家常不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啊,就说养猪的李大娘,年轻时在地里干活的锄头忘收被人偷了,她念叨了几十年。
高翠华被偷的钱,换作其他人不得天天诅咒那家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啊。
但高翠华从没说起过。
难道高翠华忘记了?
不可能,高翠华记性好得很,老四有次赶集没给她买糖,她到现在都记着呢,时不时就拎出来说,嫌老四不孝顺。
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的钱被偷了?
她想了许久,快到周凤家院坝了,她拉住周凤,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得她自己都说不出口。
周凤佯装迷茫,“咋了?”
“二嫂,你说啊...”担心穿到高翠华耳朵里找她闹,夏月英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周围,确认无人后才说,“你说妈的钱会不会没有被偷啊,哪有钱被偷不找人唠叨的啊,我从没听妈和谁聊天说过这件事。”
“不会吧。”周凤抱起地上的石康,把他放进院坝里,声音带着迟疑,“妈为啥那么做。”
谁知道啊,夏月英想说。
等等,她好像知道。
高翠华是想把钱全给老幺不惹她们的怀疑和抱怨,试想啊,她说她的钱被贼偷了,实际偷偷给唐知综,这样她们会想当而然的以为她没钱,不会埋怨数落她隔三差五的给老幺钱。
姜还是老的辣,高翠华够厉害的啊。
都是儿子,凭啥偏心偏成这样啊。
不行,她要找高翠华问问,老人的钱死后该由几个后人平分,高翠华没道理把钱给老幺,她也要。
她气冲冲的走了,周凤虚情假意的喊了她两声,“四弟妹,干啥去啊。”
“你别管,我去问问咋回事。”
夏月英气势汹汹的去找高翠华,结果找了圈都没见着人,问洗碗的媳妇,说高翠华去唐知综家了,她哼哼,母子两肯定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 待开励志文《家祭无忘告乃翁》<INPUT TYPE=button style="background-color:pink#9900ff" VALUE=《家祭无忘告乃翁》 OnClick=("xet/?novelid=4186248")>
德高望重的文渊阁大学士病重,在子孙科举前夕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的喟叹后闭上了眼。
哪晓得子孙不成器,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没几年就把家业败尽了,
痛心疾首的他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从此,振兴家业成了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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