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卫军的为人众所周知, 哪儿听他煽风点火, 唐知综是公社干部,有干劲有声望, 两个孩子在学校读书, 哪儿会拿了钱不回家,况且队上跟着去的汉子们也不见人影, 定是出啥意外了。
相较而言, 他们更相信拖拉机有问题, 没准几个人在途中摔着了。
消息传到唐知国耳朵里, 喊上石磊石林就要沿路去找人, 对唐知综颇有微词的余秀菊跟着慌了神, 唐知综有个好歹,留下3个儿子谁养啊, 她家条件好不容易稍微好点, 总不能白白帮别人养娃吧。
看唐知国找石磊他们去了,她坐不住,去村里找周凤和夏月英了, 要她们说说咋办。
高翠华去隔壁生产队溜达了不在家, 否则不定乱成啥样, 高翠华闹起来不是唬人的, 能把几个儿子儿媳折腾得生不如死, 故而得赶在她回来前商量个办法出来。
周凤聪明,遇事有主见也不会先说,而是反问余秀菊, “大嫂说怎么办啊。”
余秀菊张了张嘴,随即又抿唇,来了句,“我家条件你们也清楚,过两年石林就得找对象结婚了,老幺如果出了事,我们家是拿不出钱的。”话说出口想想不太合适,石森的工作是老幺介绍的,真不拿钱的话队上的人恐怕会戳着她们脊梁骨骂,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是说钱大他们,你们也是过来人,养孩子多费钱你们是清楚的,我家哪儿养得起啊。”
周凤勾唇冷笑了声,眼神略有嘲讽的看着余秀菊。
唐知综没少给老房子的人好处,经常买肉两家打牙祭,教石磊学木工,给石森安排工作,临头了竟然换得余秀菊得‘养不起’三个字,真是狼心被狗吃了啊。
不过她做事不爱显山露水,纵使瞧不起余秀菊的精明,倒也没吭声,而是问搓衣服的夏月英,“四弟妹怎么说?”
夏月英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唐知综生龙活虎的人会出事,唐知综的命多硬啊,遭雪埋都没闭气,如何会突然说没就没了,她仰起头,语气带着疑惑,“大嫂会不会想多了啊,老幺做事有章程,真出事的话肯定会想办法捎消息回来,咱不是没听到风声吗?”
夏月英心不在焉的搓着衣服,招娣她们被唐知综弄到学校去了,高翠华不帮忙的话家务活得她自己坐。
这会儿,河边还有其他洗衣服的媳妇,俱侧着脑袋偷听妯娌间说话,夏月英不喜她们八卦的嘴脸,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余秀菊和周凤靠过来点。
生产队人多嘴杂,夏月英生不出儿子被她们挤兑得抬不起头做人,不想再招惹其他事。
余秀菊肩挨着夏月英肩蹲着,小声道,“听到风声就晚了,队上好多人都在说极有可能拖拉机开到半路冲到坡下去了,普通人摔下坡尚且爬不下来,况且连人带车翻下坡的。”余秀菊过来时听好多人在说这件事,以她来看,唐知综怕是小命难保了。
想着,她捂着嘴凑到夏月英耳朵边,“四弟妹,老幺出事我也痛心,但生活还得继续过,你和我说说你的想法,老幺真要不在了,你想不想养钱大他们。”
夏月英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奈何身体不争气,硬是怀不上,尤其唐老四对那事不热衷,天天想着怎么干活,弄得她也没了心情,此刻听了余秀菊的话,她立即转过弯来,眼神不由得炯炯发亮,但还没被喜悦冲昏头脑,戒备的看着余秀菊,冲着余秀菊提分家的事,她不至于以为余秀菊在帮自己。
人都是自私的,余秀菊肯定有所图谋。
她反问余秀菊,“大嫂想养钱大他们?”
钱大读书已经记事了,养是养不亲近的,要夏月英说,养酒幺合适,酒幺3岁多,懵懵懂懂的,待再大点就不记得亲生父母是谁了,养得熟,她很早就想把酒幺抱过来自己养,如今终于有机会了,激动在所难免。
倒是余秀菊撇嘴,“我家的情况哪儿养得起孩子啊。”
“大嫂,你开玩笑呢,石森每个月工资就有不少,况且还有粮票肉票,养个孩子咋了。”夏月英嗤鼻。
余秀菊有点尴尬,瞟了眼低着头帮夏月英搓衣服不说话的周凤,迟疑道,“石森是外表看着光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你和老四不是想要儿子吗,老幺真出事,钱大他们过去跟着你们,将来给你们养老多好啊。”
话是这么说,夏月英想想,“我家欠的外债没还清呢,养3个孩子不得更养不起,不是我说啊大嫂,老幺平时和大哥感情最好,石森的工作又是老幺安排的,老幺不在了,你们家至少得负责养两个孩子吧。”
如此,剩下的酒幺她来养,刚好合适。
打定这个主意,夏月英内心兴奋起来,虽说酒幺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怎么说自己也是他亲婶子,他父母不在了,自己好好抚养他长大,不怕他将来不孝顺自己。
余秀菊哪儿不清楚夏月英的想法,嘴角歪了歪,“四弟妹,我家真没钱。”
“你没钱石森有啊,他幺叔出事,他好意思眼睁睁看着堂弟们饿死哦?”夏月英笃定石森不敢不管钱大他们死活,况且高翠华还在呢,遗憾的是高翠华手里的钱被贼偷了,否则等酒幺跟着自己,问高翠华拿钱高翠华肯定要给的,她抵了抵旁边周凤胳膊,“二嫂,妈在你们家住钱被偷了的,事后有没有找回来?”
周凤身子微僵,但听夏月英又说,“你说妈也是,有钱锁屋里干啥,全给老幺啊,老幺醒事了,能乱花不成?现在好了,白白便宜了贼,也不知道有多少钱......”握在唐知综手里,唐知综不在,自然而然就是酒幺他们的,不就相当于是自己的了?
周凤嘴角抽了抽,无论多久她越想那件事越不对劲,唐知军把钱埋在灶眼里,普通贼咋可能直截了当敲开门就把钱刨了出来,高翠华的反应也怪异,刚听说钱被偷了气晕过去,后来就不气了,更多的是装病折磨唐知军。
她猜测钱是高翠华拿了的,她和唐知军说话,高翠华在屋外偷听,然后迅速的进灶房拿了钱。
所以她才会想方设法的折磨唐知军。
她和唐知军说过,唐知军也悄悄观察过高翠华,真不像有钱的,高翠华有钱时,搬家自己背衣服被子,不肯要其他人接手,如今高翠华搬家,多是自己甩空手,真有钱的话,高翠华不会不盯着的。
除非,她把钱全给了别人。
至于别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唐知综,没有人能用到高翠华的钱了。
也是顺着夏月英的思路周凤才想到了这些,高翠华的钱没有被偷的话就全在唐知综手里,所以他有恃无恐,敢放出花钱给唐知福结婚的话。
原来,都是早有打算的。
见夏月英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回答,周凤拿起衣服,使劲搓上边的污渍,小声道,“进贼的事哪儿说得准啊,我的屋不也遭了贼吗,年底了,各自看好自家的东西吧,至于钱大他们的归处,你和大嫂商量着来,我和知军都没意见的。”
“二弟妹不能啥也不管啊,钱大他们毕竟是侄子啊,咱做伯娘婶子的不帮忙,公社干部也会过问的。”余秀菊不想替唐知综养孩子,哪怕真要养,最多养一个,钱大年纪最大,过不了几年就能自己干活养家,而且钱大懂事更听得进去话,真要养的话,她就养钱大。
于是,她说,“实在不行咱们每家养一个吧,也算尽到义务了。”
这话正合夏月英心意,她赶紧附和,“行,我听大嫂的,我养酒幺吧,酒幺年纪小,需要人照顾,我年轻有体力,照顾他完全忙得过来。”
余秀菊提出养钱大。
周凤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问起唐知综的后事怎么处理,红白喜事都得花钱,周凤叫苦,“石康还小,花钱的地方多,美丽嫁人后那边也不送钱过来了,就靠着我和知军干活勉强养得活全家老小就不错了......”
这话说到夏月英心坎上了,几家人就大房最有钱了,余秀菊娘家的人天天过来借钱,凭啥借给余家就行,花在老幺身上就不行?
夏月英看着余秀菊说,“大嫂,就冲着老幺教石磊做木工,给石森安排工作,老幺的后事你和大哥就得包了,我们几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实在没办法啊。”
余秀菊不乐意,“我们家真要有钱我二话不说就给了,奈何我家没钱啊。”余秀菊是坚决不会说自己有钱的,买棺材,烧纸钱,开销不少,她攒点钱容易吗她。
夏月英:“你家咋没钱了,石磊天天都在打家具有工钱,石森哪次回家不是省大包小包的啊,你们家条件比我们好太多了。”
余秀菊仍然不同意,老幺的儿子均分到各家,丧事花的钱也得几家平分,不过夏月英认定余秀菊有钱,打死也不出,而周凤又不表态,余秀菊气得不行,余光瞥到过来洗衣服的知青,灵机一动,“不是还有老五媳妇吗,她娘家是城里的,她有钱吧。”
是哦,唐知福扯证了,是有媳妇的人,她们竟然把他给忘记了。
这样的话,3个孩子四家分不是不够?
夏月英想了想,“不太好吧,老五结婚没多久,再说,他跟着老幺出门的,老幺有个好歹,他能活着回来吗?”
最开始,她们都没想到这茬,直到夏月英说起,余秀菊和周凤脸色都变了变,余秀菊率先想到唐知福没钱,他出了事没准他媳妇翻脸就不认人,不给他办后事怎么办?
以唐知国的老实,没准会把烂摊子接过来。
毕竟,唐知国到现在都对唐知福存着愧疚,认为分家占了老五便宜。
有这份愧疚在,唐知国不会对老五的丧事坐视不理的,光是想想余秀菊就脑袋疼,埋怨唐知福干啥不好,偏偏跟着唐知综干,不知道唐知综那人不定性说风就是雨的啊,现在好了,自家得分担两口棺材的钱。
不行,她和去找老五媳妇说说,死者为大,有什么事等把老五的丧事处理了再说。
她急着走,周凤也跟着准备走了,勾着腰,双手捧了把水搓手,和夏月英道,“大嫂硬拉着我来找你,留石康在家没人照顾呢,你慢慢洗,我也回去了啊。”
无论余秀菊和夏月英怎么安排都安排不到自家头上,大房,老幺和老五的事儿都得推到大房头上去。
两人走后,旁边有媳妇问夏月英商量什么,队上已经安排人沿着去县里的路找人去了,很多人都倾向于出了事故,不知道人还活着不,有几家人直接崩溃了,在保管室嚎啕大哭的,要夏月英做好准备,等高翠华回来劝着点,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惨啊。
夏月英越听越激动,不是难过,是给高兴的,虽然很不厚道,但想到自己即将有个儿子,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喜悦,随便搓了搓衣服,端起盆就回去了。
酒幺在家里待着,她得过去看看,顺便问问酒幺家里有没有存款啥的,先到先得,自己先拿到钱再说。
为此,她特意煮了两个鸡蛋,从今天起,酒幺就是她儿子了,她得对他好,夏月英决定了,自己穷点苦点无所谓,必须要让酒幺过好日子,她对酒幺好,将来酒幺才会对自己好,家和万事兴,和和美美的多好。
她暗自窃喜的到了唐知综家,不出所料,家里就剩下酒幺守屋子,她双腿趴在地上,手里拿着根细签在拨地上的蚂蚁,嘴里嘀嘀咕咕的,完全没注意到她。
夏月英紧张又兴奋的拉了拉衣服,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扁着嗓子轻轻喊,“酒幺,干啥呢?”
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然而酒幺仍被吓得抖了下,抬起头,看是夏月英,戳了戳地上的蚂蚁,奶声奶气道,“玩蚂蚁呢,四婶,你怎么来了啊?”
石磊被大伯叫走了,石林哥又去上游钓鱼了,家里就剩下他,别提多无聊了。
夏月英扯着嘴角,笑容散发着光芒万丈的母性光辉,细声细气道,“四婶给你煮鸡蛋了,你要不要吃啊。”
酒幺小脸粉嘟嘟的,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反手指着自己,“四婶煮给我吃的?”
他早上吃过鸡蛋了,他爸说每天吃一个鸡蛋是最有营养的,多吃两个并不会变得更加聪明,不过哪有把吃的拒之门外的道理,他爬起身,要夏月英等等,丢了细签,就着木桶里的水洗了手,又取毛巾擦干手后,乖巧的朝夏月英伸出手,“有鸡蛋吗?”
酒幺的手肉嘟嘟的,光是看着夏月英就心情大好,她掏出衣兜里还有余温的鸡蛋,冲酒幺挤眼睛,“两个鸡蛋哦。”
酒幺哇哦了声,高兴地接过,夏月英本想替他剥开的,哪晓得酒幺接过去顺势就装进了自己衣兜,夏月英费解,“酒幺不吃吗?”
“明早吃,四婶,只有两个鸡蛋吗?”酒幺有些苦恼的说道。
这话听在夏月英耳朵里就成了他不够吃,语气不由得愈发柔和,“酒幺想吃的话就和四婶说,家里攒了有鸡蛋的,酒幺想吃四婶就给你煮。”
酒幺咧着牙笑了,真心实意地对夏月英说,“四婶真好。”
夏月英少有被孩子夸赞,想到自己每天起早贪黑照顾女儿们,从没得到过女儿们半句表扬,不过给酒幺煮两个鸡蛋就把他感动的好话连篇,看来还是养儿子好啊,唐知综总说儿女差不多,哪儿差不多,分明是差多了,她抱住酒幺,拿脸蹭了蹭酒幺脖子,“酒幺......”
酒幺爱干净惯了,闻不惯她身上的味道,像是许多天没洗澡的臭味,他以前也有,酒幺急忙推开她,小脸皱成了团,“四婶,你干啥呀。”
说话就说话,怎么动手动脚的啊。
夏月英按耐不住心底的喜色,想和酒幺说以后跟着自己过日子的话,正准备张嘴,外边石林提着鱼篓回来了,兴高采烈的,“酒幺,还喝鱼汤不,我给你炖鲫鱼汤。”
施工队的吃过鱼后说还想吃,石林觉得花钱买鱼不划算,昨天傍晚去河边放鱼饵和鱼篓,今早过去碰运气,别说,真的有巴掌宽的鲫鱼,炖汤给施工队的煮面,省饭又省菜,看夏月英也在,石林喊了声,“四婶,你怎么来了。”
石林进了院坝,搁下鱼篓,里边的鱼立即跳了出来,共有四条鲫鱼,还有几条黄大丁,黄大丁准备先养着,等这两天再弄些一块吃。
“哇,好多鱼。”石林挣脱夏月英的手跑过去,弯着腰看地上跳得欢的鱼,“都炖鱼汤吗,爸爸说喝了鱼汤会变很聪明的。”
“是啊,都炖鱼汤,待会我去隔壁买点豆腐回来,你石磊哥呢?”石林注意到石磊和黄玉儿不在,几间屋子都锁着,石林眉头皱了下,唐知综说过不准把酒幺单独留在家,如果碰到人贩子就惨了,石磊怎么就不长记性,出了事去哪儿找个酒幺赔给他幺叔啊。
酒幺指着外边,“大伯把石林哥和堂嫂喊走了,说是要去县里,我害怕爸爸回来看不到人会着急,就没跟着去。”
“你石磊哥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了,要走也把你带到河边找我啊,幸亏没人贩子,我看幺叔他们也该回来了吧。”石林打开灶房的门,拿木桶装了水出来,把鱼放进水里养着,准备晚上炖鱼汤,唐知综从外边回来肯定冷,热和的面条下肚暖和得多。
听他们说起唐知综,夏月英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关于唐知综的事,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残忍了,酒幺反过来怨恨自己诅咒唐知综怎么办,她指望酒幺给她养老,不能把人得罪了,再三沉吟,她没有开口,想着等唐知国他们回来,会有人告诉酒幺的,到时候她抱过来好好哄哄,酒幺会和自己更亲近。
看时间还早,石林端着钱大他们换下的衣服准备去河边洗,要酒幺跟着去,免得被人贩子抱走了。
夏月英忙上前,“石林,你去吧,我在家守着酒幺。”
石林不解,“四婶过来干啥的?”
夏月英不是个热情的人,突然过来帮忙照顾酒幺,石林看着奇怪得很。
“我来找酒幺说说话,你们都不在,酒幺怪可怜的,我陪着他玩啊。”
石林疑惑更甚,倒是酒幺想起兜里有鸡蛋,掏出来给石林,要石林明早热热,只用煮一个鸡蛋就够他们三兄弟吃了。
夏月英舍不得,“酒幺,鸡蛋是四婶煮给你吃的,咋能给你哥哥他们吃。”钱大他们想吃鸡蛋找余秀菊和周凤啊,自家鸡下的蛋只给酒幺吃。
酒幺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钱大如果把他折的竹蜻蜓送给白浩文他也会不高兴的,就和石林说,“明天热一个,后天热一个吧。”
夏月英满足了,心想酒幺真是节省,换作其他人,拿过手剥开就吃了,哪儿舍得留着等明天啊,越看酒幺越喜欢,喜欢得挪不开眼。
石林注意到她看酒幺的眼神仿佛张大勇饭桌看到红烧肉似的,心抖了个激灵,说什么都不肯把酒幺留在家,夏月英浑身上下透着古怪,太古怪了。
酒幺还是黏石林的,石林天天给他洗衣服煮饭,跟石林自然比跟夏月英亲近,于是牵起石林的手,说要去河边,夏月英急了,“石林,你洗衣服洗你的,把酒幺带着干啥啊,酒幺不小心掉到河里怎么办,这么冷的天,捞起来也会生病的。”
说着,夏月英脸色大变,上前拉过酒幺要把人留下,酒幺甩了甩,甩不掉,石林懵了,“四婶,你说啥呢。”
酒幺又不是没跟着他去过河边,他洗衣服,酒幺在旁边田里抓泥鳅,根本没机会掉河里好吗。
况且,夏月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啊,以前没发现她紧张酒幺啊。
咋回事啊。
夏月英气势汹汹的握着酒幺的手,“我说啥了啊,你干啥非要把酒幺带去河边啊,酒幺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酒幺不能和你去。”
酒幺:“......”眼下怎么回事,他四婶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把她当成招娣姐姐了啊。
“四婶,我是酒幺,我和石林哥去过河边的,你......”酒幺后边的话没说完,猛地被夏月英抱了起来,夏月英表情很紧张,“有我在,你别想带走酒幺。”
石林:“......”
这就是知青教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道理吗,夏月英生不出儿子是事实,没必要直接过来抢吧,抢谁不好,抢酒幺,夏月英是吃多了吗,他幺叔舍不得把儿子送给别人早就送了,哪有夏月英的份儿,夏月英是不是精神错乱了啊。
他放下木盆,扑过去双手掐着酒幺腋窝,使劲把他往自己怀里抱,“四婶,你放开,你干啥啊。”
光天化日的就敢抢人,夏月英不害怕坐牢哦。
夏月英用力抱着酒幺的腰,任石林如何用力都不肯松开,索性和石林说道,“酒幺是我家的,老实和你说了吧,你幺叔在外边出事了,酒幺以后就跟着我和你四叔了。”
“啥?”石林目光顿住,双手不自主的停了下来,趁着他恍惚时,夏月英抱起酒幺就跑。
而酒幺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事,就听夏月英在耳朵边念叨,“酒幺不怕啊,四婶会对你好的,你想吃啥四婶都给你买,四婶没钱可以找人借...”
夏月英边拍跑边轻拍着酒幺的背,刚走出院坝,走到屋侧池子,就听到前方竹林传来突突突的机械声,她刹住脚,脚底像被黏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只看拖拉机伴着浓浓的烟雾而来,车里占着许多人,而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嘴里‘出了事’的唐知综。
酒幺也看到唐知综了,抬手挥了挥,激动地喊,“爸爸,爸爸。”
石林跑出来,趁夏月英不注意,急忙把酒幺抱了回来,心想夏月英胆儿也太肥了,抢走酒幺有啥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用唐知综上门,酒幺自己都找得到回来的路,他抱着酒幺往后边退了退,只看车里有好些人,石磊和黄玉儿也在。
酒幺还在喊爸爸,待拖拉机到了面前,酒幺伸开手要唐知综抱,唐知综拍了拍身上的大衣,“爸爸身上臭,回家洗了澡再说,你和石林哥准备去哪儿啊?”
酒幺想起自己是被夏月英抱出门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夏月英要抱他去哪儿。
人多,石林不想说夏月英坏话,抱着酒幺赶紧回去,准备给唐知综热洗澡水。
李建国他们也在车上,本来进村后他们就要下车的,唐知综说有话说,他们只得跟着过来,这次随唐知综出门,他们算见识到了唐知综本事,普普通通的猪硬是卖出了比周围都高的价格,还让人家感恩戴德,心甘情愿的掏钱,掏钱不错,杀猪后又请他们吃饭又送他们肉的。
换作其他人根本没那个口才。
拖拉机有股猪屎味,唐知综没把车开进院坝,而是停在水池边,待所有人都跳下车等着他说话,唐知综拍了拍拖拉机,“趁着你们没洗澡没换衣服,就把车给洗了吧,臭烘烘的,待会施工队的人回来以为我们去干啥了呢。”
李建国:“......”以为是啥大事,结果竟然是洗车。
唐知综着重给他们说载过猪的车身,其余简单擦擦就行,水池里有水,舀来就能用。
唐知综嫌身上的味道重,转身就回去洗澡洗头了,边走边抠着后背,活像有跳蚤似的,其他人忍俊不禁,主动去唐知综家拿桶挑水,拿刷把刷车,夏月英愣在原地,不明白他们怎么就回来了,看石磊和唐知综说话,舔了舔嘴唇,走过去,“大哥,咋回事啊?”
具体的事唐知综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唐知综忧国忧民,担心外县人民群众年底没有肉吃,拉了几头猪过去,回来又送了几头去县里,耽误的时间长,故而回来晚了。
以唐知国对唐知综的理解,里边绝对有事,唐知综多懒的人啊,能坐车就绝不走路的人怎么突然惦记起外县人,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但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去外县饶了圈,回来得有点晚了。”
夏月英一头雾水,好端端的去外县干啥啊,莫不是想显摆生产队养的猪又壮又肥?
有这个可能,夏月英印象里,唐知综就是个爱显摆的人,他开施工队的拖拉机后,没少去其他生产队和其他公社晃悠,弄得外边人都以为唐知综买了辆拖拉机,挤破头要给唐知综做媳妇,高翠华去隔壁生产队串门不就是她老姐妹想把女儿嫁给唐知综,专门请高翠华过去说话的?
水泼到车里,浓浓的猪屎味扑鼻而来,夏月英被臭得不行,捏住鼻子赶紧走,走到竹林反应过来不对,唐知综既然没事,她给酒幺煮的两个鸡蛋不就白煮了?
不行不行,得要回来,两个鸡蛋呢,凭啥说给酒幺就给酒幺啊。
然而送到唐知综家的东西哪儿还要得回来,她刚问石林要鸡蛋,就被石林顶了回去,“四婶,鸡蛋是你硬要给酒幺的,哪儿有脸要回去啊,人人都像你,送人点东西事后反悔就要回去,亲戚朋友还不得搞成仇人啊,你说酒幺要啥你都会买,你以为说话是放屁呢,声过就没音了?”
夏月英:“......”
好吧,儿子没捞到,还搭进去两个鸡蛋。
夏月英脸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待她前脚走,后脚石林就和唐知综说了夏月英抢酒幺的事,要唐知综防着点夏月英,实在是夏月英抢人的动作太凶猛了,比在老虎嘴巴里抢食物还凶猛。
唐知综等锅里的水热,开了两天车,屁股坐痛了不说,猪屎味熏了整整两天,想想就恶心想吐,挣点钱真的不容易,他当时怎么就想不开呢。
至于夏月英,唐知综完全没当回事,纯粹的以为夏月英喜欢酒幺,想给酒幺塞吃的,就像唐大壮喜欢他,经常请自己吃饭差不多的道理。
而且他只想赶紧洗掉身上的臭味,完全不想说话。
石林烧热水,替唐知综抬到洗澡房,整个生产队,就唐知综家的洗澡房和茅厕是隔开的,且水流出的位置不同,茅厕下边有茅坑,洗澡水则顺着沟渠流,因为唐知综不想茅坑太快被装满,挑粪臭味重,故而要把洗澡的水隔开。
整整3桶水,洗了3桶水唐知综才感觉身上的猪屎味没了,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出来时,外边飘起了雪花,稀稀落落的,石林洗衣服去了,石磊和黄玉儿在打家具,唐知综套上袜子和鞋,问酒幺在家有没有听话。
酒幺点头,拉开领子,扯出脖子上挂着的绳子,“珊珊姨送的,我和大哥他们都有,爸爸...”酒幺坐上唐知综的腿,嘴巴凑到唐知综耳朵边小声道,“我感觉珊珊姨很有钱。”
唐知综:“......”
他为什么感觉不到。
“我问珊珊姨有很多这种小石头吗,珊珊姨点头呢。”酒幺摸着冰冰凉的石头,黎翔说这个石头很值钱很值钱,要他藏好点呢。
由此来看,珊珊姨是有钱的,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财不外露?他爸爸不是说过好几回吗?
唐知综勾起绳子,中间是个玉,他对玉没啥研究,好的玉确实值钱,谁知道这块好不好,唐知综问酒幺,“珊珊姨怎么想着送你这个啊。”
“珊珊姨不是问我要啥礼物吗,我说自行车,她就给我这个,说能拿这个换自行车。”
“啥?”唐知综再次勾起红绳,感觉看不清楚,索性直接把绳子解了,把玉拿在手里掂了掂,诧异道,“她真说能换自行车?”
不会骗人的吧。
酒幺点头,郑重其事道,“真的,黎叔也在,他也说能换自行车,比自行车还值钱呢,爸爸,要不你拿去换辆自行车?”
换,必须换啊。
不过苏姗姗哪儿来的,不会是偷来的吧,看不出来,苏姗姗还真是藏得深呢。
“你大哥他们的呢?”这么值钱的戴在脖子上掉了怎么办,全部他收着才行。
“在房间里,大哥害怕戴到学校掉了,塞枕头里的,爸爸,我们是不是发财了啊,是不是能换很多钱啊。”酒幺迫切的想半夜数钱,很多很多钱,抱着睡觉睡得可香了。
唐知综担心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琢磨着年前去黎翔同学家装家具找人问问,能换辆自行车的话就还能换其他,左右他有拖拉机还要啥自行车啊。
哇哦,想不到苏姗姗真是个隐形富豪,抬起手,毫不犹豫在酒幺脑袋敲了下,敲得酒幺喊疼,唐知综:“爸爸就说苏姗姗是个有钱人吧,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谁敢质疑他眼神不好,看他不骂人。
看来,不能把苏姗姗介绍给卢力了,有钱又有工作的人,留给自己不好吗?
嘿嘿。
酒幺:“......”
作者有话要说: 表扬我练车还更新这么多,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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