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到眼下的情况,走到了秦澈的面前,“陛下,义弟角抵从未输过,方才程锦不似受重力落地,更像是滑倒,臣妾觉着此事可疑。”
她似乎早已预料将要发生的事,而语气中的用意似乎直击向纪子佩。
赢了那么多场的程锦,早已是众人心目中的魁首,可没想到就在最后一场竞技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这不得不让人起疑。
就连秦澈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内侍,声音不怒自威,“德胜,去检查一下竞技台和纪子佩,看看他是否利用舞弊的方式获胜。”
德胜听了秦澈的命令走上竞技台检查,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将程锦的靴子带到了众人的面前。
得出结论的他,面色有些凝重,“回陛下,奴才已在纪少爷身上检查过,没有任何伤人的利器,竞技台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奴才在程公子这双鞋子上发现了问题。”
纪以甯同纪霖面面相觑,而一旁的皇后却神态自若,似乎等着看一场好戏。
秦澈一听,面色阴沉下来,“是何问题,速速道来。”
身为天子平素最恨的便是弄虚作假,而此人竟然敢在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胆大妄为之事,这让他如何能容忍?
德胜举起了这双新的靴子,上头还确实沾染上了油污,竞技台又因前几日下了雨有些潮湿,所以才导致了程锦的滑倒。
“这双鞋的鞋底被抹了油,这才使程公子滑倒,奴才想应该是方才中场换鞋时有人在程公子的鞋上做了手脚。”
因为程锦中途换了鞋,所以才导致了之前几场比赛没有出任何问题,到了纪子佩上来时导致了他的滑倒。
这一切看起来无疑是一场阴谋,所有的矛头也就顺理成章指向了纪子佩。
此时的气氛冷到了极致,众人只好静待着皇上的发话。
只有皇后在此时开了口,“陛下,此事一定是纪子佩所为,他自知不敌义弟,所以急功近利买通了义弟身边的随从,在鞋上动了手脚。”
她将众人的怀疑却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而秦澈此刻的神情很是不悦,仿佛是一场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此时皇后的一句话犹如点燃了心中最后一丝怒火。
无视皇威,已然是重罪,纪霖冒着被牵连的风险跪下身,求道:“陛下,子佩绝不是这样的人。”
因为秦澈在气头上,所以听到纪霖的辩解,愈发恼羞成怒,“来人,将纪子佩押出宫门,永世不得入朝为官,朕最恨的便是急功求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就因为有人触犯了他的底线,做了让他深恶痛绝的事,让他无法饶恕,在秦澈心中这样的人不配入朝为官。
有些话此时不说恐怕没有机会再说,或许在这只有他们二人相信纪子佩的清白,所以纪以甯宁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又或是杀头之罪也应该赌一把。
她鼓足了站出来冒犯天颜的勇气,“陛下,臣女有话要说。”
一个刚到京城不久的县尉之女就敢站出来,这样的勇气令众人震惊,而她却目视前方,毫不怯弱地提出了疑问:“单凭今日是大哥同程公子竞技,您怎能认为这鞋上的油是大哥动了手脚?更何况此事尚未有任何证据,如此定夺未免太过于草率,还会被人落下口舌。”
秦澈微眯着眼睛,双眸中似乎燃烧着两团火焰,厉声问道:“你们纪家的人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质疑朕?”
皇后冷瞥了纪以甯,她说这样的话无疑是自寻死路,纪家做出这样的事恐怕陛下对纪霖也会心生厌恶,她所设的局可以彻底铲除这个眼中钉了。
“臣女怎看触犯天颜,今日进宫面圣已是战战兢兢,因陛下在宋阳时便听得陛下是个英明睿智,行事果敢之人,所以臣女抱着敬畏之心前来,哪里还敢质疑陛下。”纪以甯知此时陛下龙颜不悦,只有让他的情绪缓和过来才可为纪子佩解释,希望这一通赞美之词可起到一番作用。
沉默了半晌的秦澈,面色果然缓和过来,怒意转为疑问,“这宋阳县的人当真如此传寡人?”
纪以甯重重地点头,眼神干净而坚定,“正是,所以陛下,您明察秋毫,还请您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再做决断!”
他的话让秦澈有些犹豫,百姓认为他是个明君,而他又怎能不将事情调查清楚,单单凭猜疑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他没有说话也当是默认了让纪以甯去查清此事。
“内侍可否将你手中的靴子借我一看。”
看到秦澈微微点头,德胜将靴子递给了纪以甯,只见她用手试探性地将指尖轻抚过鞋底的液体,又凑到了鼻尖轻轻嗅了嗅。
她这样的举动,令众诧异地附耳小声议论起来,“她要做什么?”
“不知道啊。”有的人以为她只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编出谎话瞒天过海,有些人却迫不及待地等着她的答案。
就在众人各抒己见时,纪以甯蔷薇色的唇似乎释然地一笑,她走上前似乎稳操胜劵,“陛下,这鞋子上的油,是胡麻油并非是猪油。”
按照她所记得,此时西周的胡麻油是他国进贡的,所以极为珍贵。
皇后抬起眉,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胡麻油是宫廷御膳房按照等级标准所划分的,三品以上的妃嫔和大臣,陛下才会将胡麻油分发给他们,或让御膳房做出菜式分配各宫,而庶或从三品以下根本就不会接触到胡麻油,纪家那就更不会有了。”
胡麻油在当时是为白芝麻所制成,其气味当比民间百姓所用的猪油更香一些,两种味道纪以甯还能分辨的出。至于为何背后陷害之人没有用如同的油,而是用了胡麻油,恐怕是因为她自己都未深思过一点,所以落下了把柄。
有人不仅仅是想让纪子佩输,更希望让纪家犯下罪行,永无出头之路,所以故意让程锦输,制造了一场阴谋。
而她所怀疑的皇后又开了口,用讥讽的语气说着:“或许是有人送给你父亲也不是没可能。”
纪以甯将目光看向坐在陛下身边的女子,“皇后娘娘,纪家有幸承蒙圣恩,刚来京都落户不久,如何会接触到三品以上的官员?”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纪以甯一直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处世,而如今咄咄逼人的是皇后,她若退让,那遭殃的是整个纪家,皇帝也会认为整个事情的主谋是纪霖。
“若你从未吃过胡麻油,又如何从气味上断定它是你所说的那样。”皇后的性子一向争强好胜,她怎会甘心让一个小小的县尉之女说服陛下,让自己功亏一篑呢?
纪以甯甚至不愿去辩解,也不屑去多解释,只想着用事实去证明一切。
“陛下让御膳房的人确认一下便知。”
御膳房的人无非同是那些柴米油盐打交道,这鞋浸染过胡麻油,气味一闻便知。
“回陛下,确认是胡麻油无误。”
听到掌厨多年的李公公给的结论,众人越发对这件事觉得不可思议,最看纪霖不顺眼的是皇后,可他们却想不到皇后会利用程锦,用竞技赛去下了一个赌注,可谁也没想到这个陷井会被轻易识破。
德胜才猛然发觉了不对,“方才跟随程公子进宫的侍从不见了。”
那侍从必然是做了手脚后发现东窗事发,所以拿着程锦的腰牌除了宫。
唯一能解开谜团的人逃走了,可事情并不会如此轻易过去,秦澈目光冷冷,下令道:“哼,没想到这宫中竟然也有如此弄虚作假,勾心斗角的风气,务必差禁军抓回那侍从。再严厉去彻查各宫,看看这两日谁去御膳房取了胡麻油。”
“是。”
一场比赛就以一场闹剧收场,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每个人对受宠的妃嫔都会虎视眈眈,纪以甯知道这才是个开始,而纪霖的柔弱极有可能会拖累到整个纪家。
锦绣宫中,所有人都散去只留下了程锦一人。
“皇后娘娘。”他的神情凝重,到现在都还未弄清楚前因后果。
皇后没想到自己给程锦的是胡麻油,心中已是万分懊悔,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一切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本宫给你的那瓶胡麻油,可还在?”
程锦虽然是个莽夫,但却也心高气傲,本不想用此卑劣的手段陷害纪子佩获胜,没想到身旁的侍从擅自这样做。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只好老实交代,“回娘娘,那瓶油程锦并未用过。”
皇后惊愕不已,惶恐问道:“你说什么?!那为何你的鞋上……”
“许是手下忘记了我的叮嘱,自作主张这样做的。”程锦只好如此推断,毕竟侍从已经逃走,事情的真相犹如石沉大海,除了这个可能他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证明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御膳房有本宫领油的记录,若是让陛下知道了,那本宫这个脸该往哪里搁?本来想让纪家一败涂地,让陛下知道纪子佩为了获胜暗算他人,没想到竟然惹祸上身!”
事情不似他们所想的发展,程锦既没有赢,也未能成功陷害到纪子佩,皇后的计谋反而将她自己搭了进去,一向做事不计后果的皇后如今急的像个无头苍蝇。
程锦提议道:“不如去求义母,长公主帮忙。”
皇后做事一向冲动,可母亲的性格却同她截然相反,所以长公主的话皇帝还是能听进去几分的,每次做了过分之事,她也只有想着自己的母亲为她求情。
皇后长舒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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