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色浓郁的时候,不知何时出去的白枝裹着一身干净的外袍从偏屋回去。
暗色云纹金丝银边,又宽又大,怎么看都不像是女子的衣物。
一路无人,晚风将她吹成一个裹得又紧又严实的粽子,看到主屋外看守的侍卫也被提前撤走,她松了口气。
这会儿心里来苦兮兮的,大概没有像她一样准备洗澡了还被赶出来的吧。
思前想后,白枝认为一定是她在戚延面前不小心踢翻了小木桶,水洒一地……
哎她也是不小心的,算了算了,好歹让她换了个地方能有丫鬟帮忙,还服侍得妥妥帖帖,所以她这也算是变相的因祸得福。
现在她回来,屋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不一会儿有个面生的丫鬟带话来,说是侯爷今晚不回来,让夫人早些歇息,不用等。
偶尔惺惺作态的表面功夫,也许是为了圆皇上那道赐婚的圣旨,好让大长公主她老人家满意。
不过,这边越是装得情深意浓,小王爷那里对戚延的横刀夺爱仇就越大。
白枝也记得书中确实有个小王爷视戚延为眼中钉肉中刺,眼下已经进展到什么地步,她不清楚,但真有那么个人能三番五次成为戚延的拦路石,她绝对第一个拍手称快。
穿过来的日子不多,因为每晚都和戚延同睡一张床,睡眠质量实在是烂得可怜。既然今晚不回来,她能放松不少。
睡得早也醒得早,又梦到了更多的原主记忆。因为无法接受自己逃不过男主控制的命运,原主无数次与男主对抗,一次次激怒男主,反复折磨,过程相当惨烈。
白枝醒来后还没彻底从原主的记忆剥离出来,新换的丫鬟过来服侍时无意提了句“侯爷”,她条件反射,心有余悸。
原主拼命绿,那她就拼命表忠心表忠心表忠心,绝不爬墙,立场坚定地做一个侯夫人。这样一来不至于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进来,她也能免受点皮肉之苦。可是还有原主留下的那些烂摊子,似乎够她修修补补好久了。
现在她最想知道的是三月小籽被安排去了那里,是死是活。她问边上的丫鬟,一个两个摇头表示不知道。
想出门探探风,随身的丫鬟紧跟着她一步不离,白枝差点忘了:“还禁着足?”
那丫鬟却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样子,最后答得支支吾吾:“回夫人的话,是…是堂二小姐来了要见您。”
能让丫鬟这么胆战心惊的,想来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且与原主关系好不到哪去。
白枝不记得……不,记忆中,在原主成婚前一日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找上门来,说自己是戚家二小姐。当时原主正在气头上,一听到是戚家来的人,二话不说让人吃了个闭门羹。
眼下来的这位堂二小姐多半就是她了。
这个节骨眼来的,绝非善茬。有了原主的部分记忆,白枝底气足不少,当机立断:“带我去见她。”
已经把人晾了半个时辰,白枝故作姗姗来迟,她一身明艳,肌肤赛雪,金步摇细花钿,夺目亮眼。
“妹妹久等。”
戚莺等了那么久,攒了一肚子怒火,听到这个女人张口就认自己当妹妹,不悦道:“谁是你妹妹了!”
“你是侯爷的堂二妹,不就是我的妹妹?”白枝款款而坐,看她的眼神莫名其妙。
“那嫂嫂真是让妹妹好一番苦等。”戚莺这会知道好好地喊她了,只是明里暗里满是讽刺。
白枝抬了眼皮,语气慵懒道:“我与阿延正值新婚,起得迟了点也是正常,还请妹妹别见怪。”
戚莺听到她这般亲昵地称呼戚延,气得更甚,毫不犹豫地拆穿:“你也配?”
“是啊,”白枝慢悠悠地回答,双眸含笑,理不直气也壮,“我是阿延明媒正娶的妻,妹妹是什么意思呢?”
她说话软绵绵的,像是一团柔柔的棉花,丝毫没有跋扈的味道。
戚莺哼了一声,说:“那嫂嫂在新婚前一夜失踪又是何故?”就不信治不了她。
“自然是有些事要做了。”白枝也觉得自己的脸皮越发厚了,还是镇定自若,笑眯眯的,“妹妹呢?想以什么身份来质问嫂嫂?”
话出,戚莺脸色一变。
戚二老爷与正妻走得早,所出嫡长女体弱多病,而戚莺虽为庶出,因为娘是戚二老爷独宠的小妾,一房独大,自小是最受宠的。
可再得宠,戚二老爷也没让小妾续嫡妻的位子,戚莺始终是庶出,无论身世还是地位,都是完完全全比不上白枝的。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一亮,欢快地朝走近的那抹身影招手:“堂哥!”
白枝也望过去。
今日戚延穿一身暗红长袍,质感极好,窄窄的腰带上镶着一枚亮眼璀璨的宝石,不但不显俗气,反而将身形颀长挺拔的他衬得丰神俊逸。
这模样是要出门了。
原本他昨天就要出发去北城了,也许是因为她才推迟了行程,今日怎么也该启程了。
她自然也要和戚莺一样殷切了。
“夫君要出发去北城了吗?”白枝笑吟吟地问道,声音腻而软糯。
听到过分甜腻的话,戚延意外地挑了挑眉:“夫人这般上心,是想同为夫一起去?”
白枝默默念着表忠心,情真意切又略带些许羞赧:“我想同夫君一起去。”
这样的她像是突然开了窍。
戚延道:“好。”
两人一来二去,竟是将满脸期待的戚莺忘在了一边。戚莺绝不信他们真有那么好,又咽不下这口气,再次主动道:“北城动乱,堂哥去岂不是以身置险?务必多加小心。”
戚延的神色还是那般淡:“二妹有心了。”
戚莺看向白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说的话却是:“嫂嫂也是,千万别遇到什么危险。”这会儿嫂嫂喊的顺口了。
白枝之前压根没想过要和戚延去北城,顾着场面,答:“多谢妹妹。”转而对戚延说,“夫君,既然要走,那事不宜迟,尽快安排上路吧。”
至于戚莺,自行自便吧。
白枝回屋后才从丫鬟口中得知原来戚延早就把她算进去北城的行列了,下人已经把她的东西打点好,至于为什么要再多此一举地问问她,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怎么看都是,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也没有给她时间去想别的。
走之前,有人敲了敲她的窗,似乎放了什么东西在窗台上。
瞥了眼丫鬟还在忙,白枝亲自过去。
“慕大哥让我给你的。”送东西来的是个侍卫,看他的眼神满是轻蔑,连尊称也不用,把两个小瓶子放下就走。
白枝认得这两个小瓶子,一个是年雾清给的,一个是老乞丐给的。
侍卫口中的慕大哥,是慕执?
或许那天正好是慕执把她带回府的,这两个小瓶子是她随身带着的,要是被戚延发现,足以让她小命不保。
“夫人,马车在府邸门口等您。”
白枝匆匆收好:“来了。”
戚莺本该走了,偏要多留一会儿送送堂哥,守在马车前等戚延来。
见先来的人是白枝,她转过脸去,又冷嘲热讽了一句。
白枝面不改色,绕过她上了马车。
很快戚延过来了,表忠心的这位弯腰起身去掀马车的帘幕,娇糯糯地先一步喊了声:“夫君快上来。”
白枝的笑容明媚动人,丝毫不顾边上还有个人没来得及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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