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一语成谶,皇帝病逝后,十常侍果然想用矫诏宣何进入宫然后趁机诛杀,何进不查其中阴谋,好在在路上的时候便被司马潘成功拦住。
听了司马潘的话后何进心中极为恼怒,回了私宅之后立刻召集了诸位大臣,打算商讨有关诛杀宦官的事情。
期间,秋胧和青蛇便隐匿身形待在梁上,青蛇左右看看,一群人义愤填膺的你一言我一语,大多数人的具体意思也不过是宦官之恶数不胜数,祸乱朝纲搅扰圣听等等,应当趁早诛杀宦官肃清朝廷,安定天下云云。
秋胧闭着眼听下面这些人的谈话,直到下面突然有一人开口说了与绝大多数人截然不同的意思,大意是宦官之祸由来已久,蔓延甚广不可太过草率,希望将军仔细思考之后再做打算。
何进却斥责对方对方小辈,根本不懂朝中大事。
那人不得不冷着脸重新坐下,脸上仍是有些不甘愿的意思。
秋胧睁开眼睛,往下一瞧。
“倒是有个聪明且看得清的。”
她冲着青蛇轻声道:“可惜不识货的太多,我们那位皇后娘娘若是想要指望她这个哥哥,按着眼下情况来看,她儿子的位置怕不是也坐不了几年了。”
朝中之事错综复杂,这国家根都烂了,哪里是杀了几个宦官、从这棵烂了根的朽木上捡走几枚烂叶子就能清算明白的?
青蛇奇道:“您不是要护着那小子?”
秋胧淡淡道:“我说护他的命,何时说要护他的江山?何况我可不承认这江山是他的东西,那小子就算成了皇帝,他自己也坐不稳当。”
青蛇点头。
“这倒也是,不过您打算就先这么看着?”
秋胧道:“何进回来了,皇后娘娘自然就顾不上我了;先前那一眼我看得清楚,我猜她怕是巴不得我离他儿子远一些。”
果然,没过多久何进便点了五千精兵直接入宫,在灵帝柩前,扶立太子辩继承帝位。
何皇后成了何太后,真真正正的万人之上尊崇无比。她受了小半辈子的气,如今大权在手再无后顾之忧,这份虚荣满足让这久居后宫的妇人一时间过于飘飘然。
她自觉受了十常侍的帮助,便也听了张让等人的哭诉,让兄长饶过他们的性命。
秋胧刻意没有在这期间里显露出身形,何太后果真偷偷拽着已经登基称帝的儿子,同他偷偷说道,你不要再去和那个莫名其妙的龙女继续来往。
她说这话的时候,秋胧就在她们头顶的房梁上摆弄着腕上青蛇,垂着两条长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来晃荡去。
“没救了没救了。”青蛇很是怜悯的看着下面窃窃私语的两个人,疯狂晃着脑袋。
“的确。”
秋胧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那个何进,也是个没什么好指望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细细叮嘱后犹自不太放心的何太后抓着儿子的手腕上下查看,那一道细小的金纹已经消失不见,养尊处优的小皇帝腕子细白干干净净,瞧不出一点奇怪的痕迹。
何太后不明白情况,轻轻舒了口气,只道是许久没曾见过那龙女,定是她离开地宫后就自己走了。
她便是这样性子,想得多变得也快,秋胧给她的第一印象本就极为糟糕,又是让她儿子茶饭不思辗转难寐又是整日里不见影子的,女人本就容易疑神疑鬼,更何况秋胧本来就是神鬼之事?
后期拿秋胧比起十常侍,一边是无法掌控的龙女,一边是那种惯会伺候人撒娇讨饶的奴才日日在她耳畔哭诉求情,两相对比之下,何太后的心眼已经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于是这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满意的点点头,拎着裙摆笑盈盈的离开了。
小皇帝一个人在行宫里,屏退四下侍人,还记得左右检查之后这才握着自己手腕,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玄姬”。
房梁上的秋胧很细微的啧了一声,但还是凝成实体,在少帝刘辩身边凝聚身形,向着他走出几步。
“你叫我?”
刘辩眼睛一亮:“玄姬!你果然还在!”
秋胧淡淡回答:“你未免也把我和你的誓约看得太轻了些,若是当真能说了不做,我又何必在地宫下呆了近两百年。”
刘辩神情欢喜,伸手去抓秋胧的袖子,秋胧眸色微动,袖子却老老实实的被刘辩抓到了手里。
小皇帝委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表情:“我母后说的那些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秋胧一顿。
她慢悠悠地转过头,然后声音轻飘飘的同刘辩说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刘辩:“毕、毕竟……毕竟我母后那么说了……”
秋胧:“说什么?说我背信弃义,离开了地宫就走不管你了?”
刘辩磕磕巴巴道:“她倒是没那么说。”
秋胧哦了一声,没把小皇帝的辩解放在心上。
“意思反正差不离就是了。”
小皇帝便闭了嘴,秋胧睨他一眼,忽然绕到刘辩身后,抬脚踹上他的小腿,那力气一点都不大,却把少年踢了个趔趄,秋胧见状,眼神更加复杂了:“你是个皇帝,怎么连站都站不稳。”
刘辩匆忙站好,急慌慌的转过身让秋胧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这才松了口气,低着头呐呐道:“又没人说皇帝就要站稳。”
秋胧:“……”
秋胧:“我现在真想把刘秀挖出来让他看看自己的后代子孙都是个什么样。”
缠在她腕上的青蛇甩起尾巴,安抚性质十足的拍了拍她的小臂。
刘辩神色一慌,又要去抓她的袖子:“玄姬,你别生气。”
秋胧退了半步,躲开了刘辩的手:“我没生气。”她就是牙根有点痒。
从先前开始就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情,这小子怎么这么黏她?
青蛇说是因为父亲无爱,母亲爱他却也是为了自己,胞弟不亲近,祖母不怜惜,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依靠的,自然是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
秋胧不懂。
秋胧一向随性而为,她又不受凡人躯体的拘束,于是也不顾小皇帝踉跄追过来的样子,径自化作一道白雾在房间里消失了。
刘辩下意识跟着追了几步,却没能抓住那一点缥缈白雾,怔然跌坐在地,满脸的失魂落魄。
青蛇顿时振奋道:“主子,要不要去再去试试其他人?”
“和当年王莽一般?”秋胧反问道:“的确,现在没有第二个刘秀了,的确容易成事。”
“……不,我不去了。”
秋胧在外面飘荡着,彳亍着。
人也好,王也好,她全都信不过。
她自然还可以在等下一个两百年、三百年,可她为何要等?
秋胧遥望天空,幽幽道。
“……这回,我要自己来。”
“您要如何自己来?”青蛇奇道。
秋胧便一声轻笑,“这几天的情况你没看见吗?何进手握大权,手下却未必齐心——有胆子顶撞说自己建议的;有虽然听他的话却自己有单独兵力地位尊崇的,当然,也有唯唯诺诺跟在他何大将军的身后说什么做什么的。”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懦弱的小皇帝身边,还有一个聪慧伶俐年纪相仿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一个强悍专权的董太后。
废立这件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可说不简单,也的确没那么轻松简单。
秋胧垂头思索。
按着何太后如今的情况,她垂帘听政手握大权和董太后分庭抗礼的日子想必也不久了;到时候也许不止于是二帝相争也是朝中势力进一步混乱的前兆,她若是还有几分真正的聪明就该学会抓住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兄长,而不是进一步贴近那些宦官,不过既然这位何太后做得出来因为几个人未必真心实意的哭诉就真的让兄长放过十常侍的事情,估计接下来行为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堂堂的皇帝,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立了起来,若不是刘辩好歹还算是先帝嫡子也是太子之位,身份地位明面上都还过得去,想必乱子早就埋下了。
不……乱子已经埋下了也说不定。
秋胧不打算跟着搀和,正好何太后排挤她巴不得秋胧的存在感一低再低最好直接消失不见,索性就直接做壁上观,事关刘家的内乱,她自然乐得看戏。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董太后也跟着垂帘听政,封刘协为陈留王,为骠骑将军,此举惹来何太后大怒,两位太后设下酒宴最终也是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秋胧料到何太后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却没料到她竟是不耐烦到了这种地步——不久之后,便传来了“董太后原系藩妃,不宜久居宫中,合仍迁于河间安置,限日下即出国门”的消息。
而还没等车马离开城门,就已经有人围上了骠骑将军董重的府邸,追索印绶,逼得董重当场自刎而亡。
少帝四月登基,六月,何进便暗中叫人鸩杀董后于河间驿庭,回京之后,葬于文陵。
刚刚听闻这个消息,秋胧几乎快要抚掌大笑了。
如此迫不及待!
如此无法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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