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巨大烟幕在圆闸扇后瞬间弥漫开来,不仅遮挡住了虚的视线,也阻拦了阿申他们的观察范围。
两人只听得见原本整齐地扑过来的虚的分裂体运动的,类似于黏稠汁液搅动碰撞的、使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再次变得无序起来。只是当偶尔一个幸运儿胡打乱撞地穿过了烟幕,那声音一顿,便因为再度找到了目标而一致了。
阿申默不作声地向大俱利点点头,他领会到位,一边斩杀就如同黑色水蛭一般难缠的分裂体,一边揽住阿申的腰,带她一起后退;如此同时,阿申也念起了预备方案中准备好的鬼道:“缚道之二十六,曲光!”
在这道术式发动完毕之时,那些分裂体,又再度如无头苍蝇那般乱转起来。
“它对灵力的捕捉能力极其微弱,视觉也较差,”阿申低声地把自己的分析结果告知大俱利,“曲光的效果是覆盖物体,使之无法被眼睛察觉。分裂体与分裂体之间可断定为感官共享。”
“嗯。”大俱利用鼻音应道,声音微不可闻。
“声音测试的话,它们对声音比较敏感,我方才念白术式的时候,它们的方向就很明确,”阿申尽量把声音一压再压,干脆就攀住了棕色肌肤青年的脖颈,覆在他的耳边絮语,一边确定自己发出的声音没有引起分裂体们的注意,“大俱利君,你斩杀肉块的时候,能尽量不发出声音吗?”
“……大俱利君?”
“……咳!”青年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低咳了一声,“我知道了。”
阿申:……
夭寿了啊!大俱利居然没有说“哼”、“没有兴趣听你指挥”或者是“我要自己一个人战斗”。
阿申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四周,确认了夕阳没有突然又从西边个升起,才回神,郑重其事地继续说:“因为是感官共享,一个分裂体知道,就等于所有的分裂体都得知了我们的位置——现在还不能确认那个本体还有特殊的攻击手段,不过虚的弱点一定是那个虚洞和它的面具,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清除挡在本体前的分裂体,挪闪位置,最后攻击它的弱点。”
于此刻,那些原本找不到审神者和她的刀具体位置的分裂体们却像是摸索到了什么,试探着向他们涌去。
“看来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啊,”阿申收回给大俱利手入的手,由于还要维持曲光的效果,手入的进程缓慢,他左肩的伤并没有完全愈合,“大俱利,带着我一起转移、实在坚持不下去的话,就让暂停给你手入一下再继续吧。那么,现在——”
大俱利握紧了本体刀——
他现在,并不是独自一人在战斗。
除了不可确定因素的本体,阿申的判断还是没有出现太大的偏差的。
分裂体也有分裂的极限,正常体型的成年人巴掌大小,就已经是分裂体所能达到的最小体型了。对于最小体型的分裂体的消灭,也是绝对的。
“破道之一,冲!”灵力仿佛被阻塞,空有大量灵力却无法使出,单论能够使用自如的灵力的话……阿申暗自咬牙,又朝着本体使用出了能够作用在它身上的、灵力消耗度最少的缚道,“缚道之四,这绳!”
正如躲避冲所发动的一小股冲击波那样,被这绳束缚了的本体分裂了小部分,躲避开来之后又慢慢弥合成了原状。
“嘁!”
阿申不甘心地咂嘴。
“弥合速度变慢了。”大俱利却在这个时候,分神对阿申说了一句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话。
“变慢了……对啊,”阿申恍然大悟,焦躁的情绪瞬间被浇熄,“谢谢你大俱利——不愧是大俱利君啊!”
“!……”
大俱利没有回答,阿申也没有在意,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消灭着紧咬着他们不放的虚,而大俱利是个可以托付后背的可靠同伴。
“大俱利君,防御就交给你了。”阿申集中精神,“感谢你的信任,胜利就在眼前了!”
“哼,别说大话。”
不知道是不是阿申的错觉,她觉得说出这番话的大俱利的唇畔带上了难以察觉的笑。
大概是她看错了吧?
这么想着的阿申也不由得微笑起来。不过,随即,她很快地肃正了神情:“缚道之一,冲!!”
大俱利将围绕过来的分裂体们尽数剿灭,干脆利落的刀锋飞舞之间,分裂体们便尖啸着化为黑色的烟雾消失了;阿申也没有给他扯后腿,她不断地朝本体发动着冲,一个个的洞出现、扩大,又缩小。
只是分裂体被大俱利消灭得太多,阿申发动的攻击频率又密集,本体愈合的速度逐渐力有不逮。本体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了二次分裂,想要减少自己的本体体积。
要溜吗?
接下来的攻击,威力又要足够大,这样才能妨碍到虚的本体、使它的行动受到阻滞;又不能妨碍到大俱利,毕竟远程攻击,她的威力是足够了,但是准头但不能精确到指哪打哪儿。
依照夜一先生所教导她的番号四十的鬼道范围内,再加上能够动用的灵力——
“破道之三十九,牙气烈光!!——就是现在!”
巨大的漩涡状旋风将本体围困在中间的风眼里,并产生了复数射|向虚的光,阿申控制好了灵力,只要等到大俱利冲到本体的面前,她就会解除这道术式。
青年将她携着前进了一小步,就将她放置在一个相对较干净的位置,而他将会攻击到虚洞,相关的分裂体也会在攻击阿申之前,便与本体一道烟消云散了。
分裂体们原本就被大俱利与阿申消灭了大半,再加上牙气烈光消灭了本体附近周身的分裂体,大俱利这一刀可谓是出入无人之境了。
“我的胜利——去死吧!”
大俱利伽罗高举起了刀。
没错,接下来就是——
原本像是扭曲了凝固不动的本体突然以不规则的波纹状扭动了起来,尤其是环绕着骨刺的部位更是高高膨胀了起来。
阿申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大俱利!、——缚道之三十八,镜门!!”
缚道之三十八,镜门,能将外部攻击反弹回去的高等结界,但很容易从内部破坏。
阿申将镜门反向布置在本体身前,这就意味着镜门朝着本体虚的一面,是能防止爆炸开来而高速运动的骨刺伤害到他;朝向他的一面,算是内部,轻易就能被破坏,不会干扰到那至关重要的最后一击。
而她也不必消耗心神,控制着术的生成与解除——实际上,番号为三十九的牙气烈光已经是阿申的极限了。镜门,就连阿申也不知道她怎么发出来的。
在这一个术式发出时,她不光是精疲力竭到什么都不能思考,只能狼狈摔倒在草地上,甚至还有一股火烧火燎的刺痛感自四肢蔓延到了躯干上:“呜!…………!?”
“主公————!!”
谁、……是谁啊……谁在、叫她?
镜门完美地履行了施术者的意愿,将攻击大俱利的骨刺全全挡住,最后由她所想要保护的人从内部攻破,从面具到虚洞,将与他们缠斗了许久的虚斩为了两半。
然而还有两枚漏网之鱼。
也算不上漏网之鱼,因为这两枚骨刺原来的目标,便不是作为主力的青年,而是——
灵力的透支让阿申的双腿战战,硬生生地跪倒在了地上,而她朝大地扑去的上半身,正好躲过了飞速刺来的骨刺,没有刺到要害。纵然如此,也在她的左侧脸上划过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然后接着打飞了她的眼镜。
没有给大俱利任何缓冲的时间,最后一枚骨刺被洞穿了阿申的小腿,接着,便如同它的本体那般,心不甘情不愿地化为灰,消失了在了空气中。
“呜、——呜啊啊啊啊啊————!!”
身体神经传递的痛感稍微被延迟了,可是疼痛却没有一星半点地削弱,因为透支而虚弱不已的阿申立马就被疼痛刺激地流出了生理盐水。
“痛、呜!……”
“……你,”大俱利已经赶到了她的面前,他想要扶审神者的肩膀,又担心会牵扯到她的伤口,一时间,金眸里居然透露出了几分茫然无措来,“能给自己手入吗?”
“不、呜……不能……”阿申艰难地摇头,眼泪汪汪地观察蹲在她面前的青年,这才发现他的伤大大小小累积起来,也不轻,“对不起……现在也不能手入你了。”
“……”大俱利却露出了被刺痛的神情,他扭过头,“……嘁、预料错了吗……”
“那也是我预计错啦……”阿申傻笑起来,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又不免皱着脸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先别动!”大俱利蹙起眉,阿申惨兮兮的模样,就算是她没有误解他的关心、也让他高兴不起来了,“……我带你回去。”
“哦。”阿申觉得眼皮无比沉重,意识模糊地感觉一个温暖牢靠的脊背将她背了起来。
好半天,就在阿申的上眼皮与下眼皮相亲相爱,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不放任我独自一人……呢?”
“我答应过了……我要把你们全部带回去的,”意识在彻底模糊之前天马行空,眼前尽是万花筒一般绚烂奇幻的景象,阿申乱七八糟地回答,“每一次出阵——都要把你们一个不落地带回家……原则啦……清光……”
均匀前行的步伐微微一顿,又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眼继续前行了。
“果然……”那个声音喃喃道,但是伏在他脊背上的阿申听得一清二楚,“独自战斗,独自死去——我只要这样……”
“他来看过我——”
“……!”一时之间,大俱利有些弄不清楚审神者究竟睡着没有了,那些是她真心的梦呓吧?
“真是个别扭的家伙,讨厌——……为什么,”阿申嘟嘟囔囔,语言实在是没有顺序,“不过——”
“……讨厌、吗?”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黑发少女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也很可爱啊……”
“……”
大俱利小心翼翼地将下滑的审神者又向上托了托,冷峻的脸庞上看不出思绪。他沿着浮光跃金的河流,只是平稳地加快了步伐。
稍微,有点羡慕这家伙本丸里的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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