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就等这句话了

    “等急了吧?”花枝来到江渔面前,笑着问他,“你吃饭没,我都快饿死了。”

    “没。”江渔摇摇头,看着魏骋,语气酸酸地问道,“他是谁呀?”

    魏骋一只大长腿蹬着地,斜了江渔一眼。

    “不是谁。”花枝随口道,“他爷爷买了我的花,让他来送送我。”

    “……”魏骋差点没气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介绍,什么叫不是谁呀,小爷我可是长乐城大名鼎鼎的魏大少好吧?

    乡下丫头!

    没见识!

    哼!

    魏骋气得招呼都懒得打了,调转车头,一脚踹下去,大摩托冒着黑烟绝尘而去。

    咦,小屁孩这是咋啦?

    花枝看着魏骋的背影疑惑了两秒,随即就不再理会,对江渔说:“走,我请你吃饭去。”

    江渔有点沮丧,衣着光鲜养尊处优的魏骋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让他内心生出一种深深的自卑感。

    花枝从魏骋车子上下来的那一刻,在他看来两人竟是说不出的般配,花枝这样俊俏的姑娘,配城里的男孩都是绰绰有余的,也许他连想都不该多想。

    他觉得自己好傻,花枝到现在为止连他的名字都没问过,也没问过他的家庭状况,可见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回事,是他一厢情愿地动了心……

    “想啥呢,说话呀!”花枝叫他。

    江渔回过神,牵强一笑:“这里也没啥好吃的,要不回家再吃吧!”

    他兜里的钱都搜出来可能都不够请花枝吃碗肉丝面,他一个大男人,还能真让人家姑娘掏钱呀?

    花枝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江渔的反常。

    这家伙是怎么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花枝很快就想通了江渔的别扭点,肯定魏骋的出现让他感到自卑了。

    花枝笑起来:“不吃饭可不行,我还指望你把我载回去呢!”

    江渔苦笑,低头看看自己的破自行车,就这还是老五用各种零件七拼八凑给他攒的,也就他心大没想到,这么破的车子还好意思载着人家到处跑……

    花枝明白他心里所想,装作不经意地拍拍他的车子后座,说:“还是你的车子坐着舒服,刚才那人的摩托快把我颠死了,一点都不好坐。”

    江渔眼睛亮了一下。

    花枝推着他说:“走,找个地方吃饭去,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赚了钱,得好好庆祝庆祝。”

    “赚了多少钱?”江渔问。

    “十块。”花枝说。

    她暂时不想让江渔知道实情,更没准备告诉家里人,她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十块也不少了。”江渔说,“但是要搭车吃饭的话就不划算了。”

    “所以要感谢你呀!”花枝笑道,“你帮我省了来回的路费,我请你吃饭,这不正好吗?”

    江渔笑笑,没说话。

    两人找了一家面馆,花两块钱吃了两碗肉丝面,花枝还另外要了两杯桔子汁。

    这时候的生意人实在,装面的碗跟汤盆一样大,花枝怕自己吃不完,提前挑了一些给江渔,结果还是没吃完。

    吃过饭,两人骑车往回赶。

    江渔还没有完全从沮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一路上都很少说话,气氛再不复来时的欢快。

    花枝在后面盘算着下次来城里的事,也没顾上开导他,直到在村口告别,江渔还是蔫蔫儿的。

    花枝回到家,家里人正在吃晚饭。

    这时候村里还没通电,为了节省煤油,都是趁着天没黑早早吃饭,吃完饭就集中到村口的大路上去玩。

    村口座谈会是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最喜欢的节目,也是他们最放松的时刻。

    男人们吹牛皮侃大山聊国家大事争得面红耳赤,妇女们关注的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外加毛衣针法鞋子样式,孩子们则聚集在一起做游戏,丢手绢,捉迷藏,跳山羊,斗鸡,玩得满头大汗。

    到了七八点钟,大人就陆陆续续回家了,如果孩子们玩疯了不愿意回去,家长也不会去管,丢下孩子自己回去睡觉,随他们野到什么时候。

    等到后来通了电,有了电视机,这种活动就会越来越少,再往后,就完全不复存在了。

    花朵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花枝一进门,她第一个先看见,大声招呼花枝:“二姐,你回来啦,快来吃饭。”

    一家人都端着碗往外看。

    花老太见花枝两手空空地回来,碗一放,板着脸问:“你挣的钱呢?”

    花枝手一摊:“没挣着。”

    “我就知道!”花老太冷笑一声,“你要是能挣着钱,太阳天天都得打西边出来。”

    死妮子,幸亏没给她搭车费,不然真的白瞎了。

    花枝抿抿嘴,没接话。

    花老太继续挖苦她:“走的时候还说要用什么打我的脸,你倒是打呀!”

    花枝淡淡道:“主要我怕你受不了。”

    “哈!我受不了?你倒是打打看呀!”花老太说,“不是当奶奶的瞧不起你,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一个月之内你要能挣来八百块钱,咱家这家主我让给你来当。”

    “哈!”花枝也笑了,“奶,这可是你说的。”

    花老太一愣,花枝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有点不敢确定了。

    “咋?你又怕了?”花枝激她。

    “谁怕了?”花老太眼一瞪,“我说话落地生根!”

    花枝笑得像只小狐狸:“就等你这句话了,我的亲奶!”

    花老太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这死妮子,又要作什么妖?

    刘玉兰看祖孙两个较劲,就想帮着打圆场,小声对花枝说:“跑一天饿了吧,快去洗手吃饭。”

    “不准吃!”花老太厉声道,“偷懒耍滑不干活,在外面野了一天,还有脸吃?”

    刘玉兰吓得一缩脖子,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花叶和花朵面面相觑,也不敢劝和。

    “奶说的对,不干活就没资格吃饭。”花枝摸摸自己被肉丝面填饱的肚子,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吃吧,我先洗洗睡了。”

    说完便去厨房舀水洗脸洗脚。

    “哼!”花老太气哼哼地端起碗,“本事没有,脾气倒大,我倒要看看她能饿到啥时候。”

    花朵偷偷藏了半个馒头在怀里,打算一会儿拿给二姐充饥,被花老太眼尖看到了,一筷子敲在她手背上:“小贼娃子,想死是吧?”

    花朵嘴一瘪,“哇”一声哭了起来。

    “咋啦,朵儿?”花枝刚舀了一瓢水,听到花朵哭,忙丢下水瓢往堂屋跑。

    “二姐,咱奶打我……”花朵哽咽着伸出手给她看,委屈的眼泪直往下淌。

    花枝一看妹妹手上血红的两道筷子印,上前一把夺过花老太的筷子,咔嚓一下撅成两截,狠狠摔在地上:“她犯啥罪了你下这么狠的手?”

    全家人都被她的举动震住了,半天没人吭气。

    过了一会儿,花老太回过神,嗷一嗓子嚎起来:“你个天打雷劈的败家子,好好的筷子叫你毁了,你是要反天不是?”

    花枝冷笑:“你再敢动不动就打人,别说筷子,手指头我都敢给你撅折了。”

    花枝属于那种越生气越冷静的人,不吵不闹也不大声,却有一种无形的震慑力。

    花老太在她冰刀子一样的眼神注视下,头一回怯了场,心虚得碗都端不住了。

    “这饭没法吃了!”她假借发火把碗往桌上一顿,拍着大腿起身往外走,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管不了你,自有老天爷管你,对长辈不敬,你就等着挨雷劈吧!”

    花枝也懒得跟她计较,抓着花朵的手慢慢揉,对妈妈和姐姐妹妹说:“下次你们不用管我,我不吃是我不饿,我要想吃谁也拦不住我。”

    三个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像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这么一闹腾,谁也没心情再接着吃,刘玉兰和花叶站起来收拾碗筷。

    忽听花老太在外面喊了一嗓子:“陈世美,你来干啥,快滚!”

    陈世美?

    不会是张红卫吧?

    这个时间点,他跑这儿来做什么?

    花枝放开花朵的手,出门去看,就见张红卫正一脸尴尬地站在院子里,花老太像个门神似的对他怒目而视,就差没拿把青龙偃月刀了。

    看到花枝出来,张红卫更加尴尬得手脚都没处放,红着脸叫她:“花,花枝……”

    花枝现在看张红卫就像看一个已经作古的人,内心再没有一丝波澜,淡淡地瞥他一眼,问:“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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