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张红卫像被电打了一样,失控地喊道,“不可能,我不信,你肯定是骗我的!”
“我骗你干啥?”花枝冷笑,“兴你在首都找,就不兴我在家里找呀?”
“不,我不信。”张红卫攥着拳头,脸涨得通红,“咱俩十几年的感情了,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喜欢上别人呢,你是为了气我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亏他好意思提十几年的感情,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随随便便喜欢上别人的那个人。
花枝懒得和他多费唇舌,回头冲江渔藏身的地方喊,“你出来吧!”
过了片刻,江渔慢慢从一棵大树后面转出来,两只手揣在裤兜里,吊儿郎当地走到花枝跟前。
其实他内心还是很尴尬的,早知道是场分手戏,他就应该躲得远一点,免得人家小姑娘没面子。
“他是谁?”张红卫顿时警觉起来。
“我男朋友啊!”花枝笑着挽住江渔的胳膊,指着张红卫对他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前男友。”
江渔突然被花枝挽住,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花枝的用意,笑嘻嘻地冲张红卫伸出手:“前男友,你好啊!”
张红卫脸都绿了,一把打开他的手,质问花枝:“你怎么能这样呢花枝,我才走了几个月,你居然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说谁呢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江渔拧着眉头推了张红卫一把,也没见他多用力,张红卫却“扑通”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敢推我!”张红卫爬起来,冲江渔气急败坏地吼。
“老子不但敢推你,还敢揍你呢!”江渔冷笑,随手脱下外套挂在树杈上,露出贴身的白背心和一身腱子肉。
哇!花枝不由瞪圆了眼睛,这家伙,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啊!
“……”张红卫退后两步,反复掂量了自己和江渔的战斗力,虚张声势地喊了声“你给我等着”,然后拎起地上的背包一溜烟跑了。
花枝看着张红卫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别提有多爽,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前世积压在胸口几十年的郁结终于消散了一些。
天那么蓝,树那么绿,风那么轻柔,花那么香,她张开双臂,冲着天空大喊:“啊啊啊啊……”
江渔吓一大跳,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被前男友气魔怔了?
“你没事吧?”他伸手戳了花枝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那男的就是个臭不要脸的,你犯不着为他生气,现在分了好,等结了婚就晚了。”
花枝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讪笑道:“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谢谢你陪我演戏,天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好家伙,过河拆桥啊,江渔忙叫住她,“我的信……”
“信?哦哦,我忘了。”花枝拍拍脑门,掏出刚才随手塞进口袋的信,笑着翻译给他听,“这两句诗是出自于诗经,翻译过来就是山上有树木啊树木有枝丫,我心里喜欢你啊你却不知道。”
“啊?”江渔一脸懵逼,“啥意思呀?”
“就是你长得帅,人家姑娘看上你了!”花枝说。
“……”江渔不由红了脸,这小妮子,说话也太直白了吧,虽然我长得确实很帅。
“哎,你哪个村的呀?”花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都不认识你,你怎么会大老远跑来找我看信,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小树林的?”
“……”江渔脸色一僵,挠挠头,趁花枝不备,夺过信纸撒腿就跑。
“哎……”花枝紧追几步没追上,眼睁睁看着他跑远了。
莫名其妙!
花枝没再追,沿着记忆里的路慢慢往家走去。
天近黄昏,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晚饭,整个村子都被白白的炊烟笼罩着,静谧而安祥。
花枝家在村子中间,破败不堪的三间土坯房,穷得连院墙都没有,花枝一拐进去,就看到堂屋里围着小方桌吃饭的一家人。
妈妈,奶奶,姐姐,妹妹,加上花枝一共是五口,没有一个男丁。
爷爷是早年闹饥荒饿死的,爸爸是到山西挖煤发生矿难死的,奶奶一辈子都在盼孙子,妈妈却一口气生了仨丫头,后来爸爸死了,奶奶想孙子的心也彻底死了。
在大集体的时候,由于家里没有壮劳力,花家是全村挣工分最少的一家,去年分田到户了,家里还是为没有壮劳力发愁。
奶奶想壮劳力想疯了,到处托媒人给姐姐花叶寻摸上门女婿,要不是花枝和张红卫家结了亲,早就不知道被许给谁了,哪里能让她安安生生读书读到高中。
就连刚满十五岁的小妹花朵,奶奶也没放过,说是可以先找个合适的人家订下,只要订下了,哪怕不结婚,农忙的时候女婿也能帮忙干活。
妈妈性子软没主见,一辈子唯奶奶的命是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姐妹三个的婚姻,更是一句话都插不上。
三姐妹在奶奶的强势干预下,没一个幸福的,就连妈妈,这个敏感又怯懦的女人,也将在半年后也含恨西去。
花枝站在院子里,泪水慢慢模糊了双眼,直到这一刻,她才豁然明白,老天爷并没有捉弄她,而是给了她一个弥补遗憾改变自己和家人命运的机会,让她不至于到了生命的末了,带着恨与执念离开。
“二姐,快来吃饭!”妹妹花朵眼尖,看到花枝回来,在屋里大声叫她。
一声二姐让花枝瞬间泪崩,她吸吸鼻子,应了一声,“好,我先去洗个手。”
洗完手进了堂屋,姐姐和妹妹腾出空位让她坐,奶奶迫不及待地问:“咋样,见到红卫没有?”
“见到了。”花枝拿过一个玉米面的馍馍捏在手里,低头喝了口稀饭。
“红卫在首都咋样,有没有啥变化,都跟你说了啥,以我的意思,你俩现在也不小了,不如趁这机会把婚结了,免得夜长梦多,也正好给他爷爷冲冲喜……”老太太兴致勃勃地盘算着。
“我俩不算了。”花枝打断她没完没了的絮叨。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掉根针都能听见。
“你说啥?”花老太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你个死妮子,胡说啥呢?”
“我没胡说。”花枝咬了口馍馍,玉米面甜是甜,就是太糙了,吞着刮喉咙。
“为啥呀小姿,你俩好好的咋就不算了呢?”姐姐花叶放下筷子,关切地问。
“这事跟我没关系。”花姿说,“是张红卫在首都和一个教授的闺女好上了,他让我去小树林等他,就是专门和我说分手的。”
前世的这个时候,花枝并没有坐在这里吃饭,而是一回来就躲到房里哭,家人问什么她都不说,以至于大家都误会了她。
这次,她选择爽快地说出来,不给流言传播的机会。
“啥,和别人好上了?”花老太一蹦三尺高,“这小兔崽子,才出去几天就变心了,订好的亲事能说不算就不算吗,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爹妈去!”
“你别去……”花枝站起来想拦住她,被她一把推开,只好眼睁睁看着她一阵风似地走远了。
其实花枝知道拦也拦不住,奶奶这人,一辈子钻在钱眼里,沾着和自家利益有关的事,天王老子都拦不住她。
也好,让她去张家闹一闹,乡亲们知道了来龙去脉,就不会再传谣言了。
花枝重新坐下来吃饭。
奶奶一走,妈妈刘玉兰也敢说话了,细声细气地问花枝:“你真的愿意就这么算啦?”
知女莫若母,刘玉兰之所以这么问,是知道二闺女对张红卫有多痴心,这么多年,她眼里只有张红卫,对别的男孩子看都不看一眼,如今突然被张红卫甩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冷静?
刘玉兰话少,但心思细,怕闺女想不开寻短见。
“放心吧妈,我啥事没有,能吃能喝。”花枝呼噜呼噜喝了两口稀饭,嘴一抹,“我承认我之前是很喜欢张红卫,可他不要我,我也不能恬着脸倒贴,我要找个比他还好的,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我气死他!”
这就好这就好,刘玉兰拍拍胸口,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花叶却在旁边发愁地叹了一句,“比张红卫还好的,上哪儿去找啊?”
花枝哈哈笑,“姐,你就放心吧,好男人多的是,我不但要给自己找个好的,我还要给你和花朵找个好的,我要让你们都过得幸福美满。”
“我才不要呢!”花朵羞得脸都红了。
娘儿几个都笑起来。
“快吃快吃,等会儿奶奶回来又不能安生了。”花叶催着妹妹和妈妈。
花枝脸埋在碗里,偷偷红了眼眶。
真好,能重新和自己最亲的亲人坐在一起吃饭,真的太好了,哪怕是吃着粗糙到难以下咽的杂粮面,她都觉得无比香甜。
老天爷,我之前错怪你了,你千万别跟我计较,求你保佑我们全家在这一世过得平安喜乐吧!
可惜老天爷也不是有求必应的,她这边刚祷告完,麻烦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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