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朋是今晚才知道这事的，便喊了顾小九一起去殡仪馆看看情况。如果是单纯的灵异事件，就移交给地府的鬼差来处理。但如果涉及仙界移民的，那就属于他的职责范围内了。
殡仪馆所处的位置有些偏，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大马路上连个车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进殡仪馆的大门，顾小九就便觉得阴气森森，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好在顾小九胆子比一般的女生大些，遇事又相对冷静，若是换个女生，估计在这个点连殡仪馆的大门都不敢进。
大概是因为接连出事，殡仪馆里每个房间的灯都在亮着。只是员工大部分已经下班了，四周显得空空荡荡的。
避过值班的保安，顾小九和周朋很容易就摸到了停尸房。
因为情况特殊，先前被侵害的遗体都被强制火化。只有两具还没来得及火化，暂时安置在停尸房里。
两具尸体分别为一男一女。男的八十一岁，档案里记录的是肺癌死亡。女的四十多岁，因车祸而死。
本来人死之后，就不太好看，而这两具尸体又因为没有骨头，看起来格外怪异。身上穿着衣服、盖着被倒还好，头面部完全没有一点形，像是烂掉的番茄，软塌着，五官都跟着扭曲。
只一眼，顾小九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要吐出来。
周朋倒是泰然自若，仔细察看过之后便有了结论：“确实没有一点伤口，普通人类无法做到。尸身上也没有沾染上鬼气，应该不是灵异事件。”
也就是说这肯定和天界的移民脱不了关系。只是，移民不少，到底是谁违法乱纪呢？
顾小九已经压下了胃中的不适，思忖了一阵后，提议道：“要不把他们的魂给招来问问看。也许受害者自己知道。”
周朋抬起头，定定地望向顾小九：“好主意。”
“那还等什么？赶紧招魂吧。” 顾小九顿了顿，只觉得周朋看向自己的目光颇为怪异：“你总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不会招魂？别指望我啊，我也不会。”
周朋的目光依然没有从她这边挪开。
“你到底怎么了？”顾小九下意识地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可不等她想明白，周朋抬手在顾小九的眼睛上一抹，顾小九只觉得一片光芒闪过，随后便觉得眼前景物清明了不少，似乎视力提升了起。
顾小九正想开口问他做了什么时，却见周朋指了指她身后：“不用招，已经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顾小九猛地反应过来，心中咯噔一下。也是直到此时，她方才觉得背后阴冷阴冷的。
徐徐转身，一张不停地淌着血的脸正好也在凑近她，人鬼之间相隔不过半个拳头。正是那位四十多岁的女性死者的鬼魂。
顾小九被惊了一惊，猛然向后一跳，却又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哎呦”了一声，循声看去，只见一个80多岁的老者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满地道：“小姑娘看着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撞！”这是另一位老年死者的鬼魂。
“抱歉、抱歉！”顾小九赶紧往边上闪了闪，对周朋道：“你要给我开阴阳眼也麻烦提前打个招呼成不？突然来这一下，换个胆小的早就给吓死了。”
停尸床上还躺着尸体，鬼魂就近在身旁，这种感觉当真不好。
周朋却对她的胆量百分百信任，“你要那么容易被吓死，也就成为不了我的助理了。”
这种时候实在没心情多扯闲话，周朋先是询问那位女性死者，“你的骨头怎么会丢失的？有印象吗？”
那位新死的女鬼表情呆滞，周朋连问几句，她才慢悠悠地回了句：“什么骨头？我是准备回家炖骨头汤给我儿子补补身体的。”
说到这里，她又猛地一惊，“对了，我不是刚买完菜正要回家做饭吗，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有时，人因为死得太过突然，鬼魂在短时间内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比如眼前这位，明显就不在状态。
周朋只好提醒她：“这里是殡仪馆。很遗憾，你在买完菜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不幸丧生。”
“你在开玩笑？”女鬼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顾小九只好指了指其中一张停尸床：“那个是你的尸体，你真的已经死了。”
虽然她的尸体因为少了骨头，有点变形，但还能大概看出点模样。
女鬼扑到自己的尸身旁仔细地看了又看，看着看着，她就开始崩溃，又哭又喊：“我怎么会死了呢？我才活了半辈子啊！不，我不能死，我不要死……”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往努力地想往肉身上挤去，似乎想用这种方法回魂还阳。
顾小九对周朋道：“看她那样，估计我们也问不出什么了。”
好在还有另一位，两人的目光便都不约同地望上了那名老者的鬼魂。
遗憾的是，这位老者也不知道自己的尸骨是怎么丢失的。据他说所，当时，他的魂才刚刚从肉体上分离出来，飘浮在上空，思绪一直都是迷迷登登的，连有人偷了他的骨头，他都不知道。
眼见问不出什么线索了，周朋便召唤来了地府的鬼差，把这两位鬼魂给拘走。从头到尾的，那位老者还算平静。而那位女鬼，却是一直哭嚎个不停。
从殡仪馆里出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殡仪馆的员工都开始上班。
回程的交通工具依然是那辆小电驴。
清晨的空气有些清冷，只是一夜没睡，顾小九瞌睡上来，神情有点迷糊了。
周朋的精神头却是一直都很好，一边骑着车，一边话不停口：“回去后，我们就开始查档案，看看哪些移民可疑的，全部罗列出来，然后挨个排查。就从钱江市的移民开始查起，然后再辐射周边……”
没听到顾小九应话，周朋还提高了音量：“你听到了没有？领导和你说话，怎么能不搭理呢？基本的尊重懂不懂？”
顾小九正处于半梦半醒中，闻言脑袋猛地一晃，差点从电动车上摔了下去：“什么？”
周朋有些生气：“我讲了半天，你一句都没听到？”
顾小九道：“你再说一遍。我昨天忙了一天，又一宿没睡，实在太困了。”
周朋哼了一声，“凡人的体质实在太差劲了。等有空了，我还是早点教你些修炼的法门，不然太影响工作效率了。”
顾小九心说：周扒皮还许工人睡到鸡鸣，你倒好，连觉都不许员工睡，还怪我体质差？
如果眼神能杀人，此时顾小九的眼神能把周朋的后背戳出几个大洞来。
就在这时，周朋忽然来了个急刹车，顾小九的头猛地撞到周朋结实的后背上。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周朋大声抱怨道：“警察同志，你能不能悠着点？突然这么一拦，我要是反应不急，把你撞死了算谁的？”
顾小九探头出来，便看到车前站着的年轻交警黑沉着个脸，道：“违规骑车还有理了？电动车不能带人，不知道吗？还有你，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下来？”
周朋一拍脑门：“对了，白天有交警，不能带人！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交警纠正他道：“没交警的时候也不能带人！”说话间已嗖嗖，快速地开了个罚单，“罚款20元，下回注意。”
周朋摸了摸口袋，脸色有点尴尬：“能不能不罚款？我出门急，忘带钱了。”
没想到交警很痛快地回了句：“可以。”
可不等周朋道谢，交警已指了指路口边上穿着反光背心的年轻男人道：“和他一样，站在这里协助我们指挥交通，为期半小时。”
旁边的年轻男人把反光背心脱下往周朋怀里一丢：“哥们，正好我时间到了，这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周朋：“……”
本来顾小九想帮着交下罚款，可是一想到自己第一天上班就被逼着加班，还被埋怨体质差，她心里就很不爽。心里一不爽，恶念头就悄咪地爬上了来。捂紧了口袋，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于是，堂堂天界某神、移民局的最高领导、倒霉催的周朋就在早高峰时期，站在钱江市的某个路口，苦着张脸指挥起了交通，心里默念着：“千万别遇到熟人，不然太丢脸了！”
偏偏这时，红灯亮起，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下来，车窗摇下，一位长相俊朗、气质出众的男人摘下了墨镜，神情颇有些意外：“周朋？”
周朋那叫一个尴尬啊，顾小九站在他背后低声说：“你朋友还挺有钱，开奔驰呢。怎么你就穷得连20块钱罚款都交不起？”
声音明明极低，周围又是极为嘈杂的环境，可是那位奔驰先生却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打量了顾小九几眼，便笑开了：“虽然只是个凡人，但长得不错。周朋，眼光不错，想不到你这个老古董居然也有开窍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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