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来时都是近乎拼尽全力，牟足了劲地跑，回去的时候虽然依旧是走的近路，但都是筋疲力尽，速度自然慢上了不少。
这样一折腾，等他们重新回到旧府的时候，天色已暗，周围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上了店门。
杨戬看着只在门口点了盏煤油灯的冥妆店，又看看手中的剑，叹息一声，看来只有等明日再还了。
他们回到了荒铺之前，云叔正焦急地等在原地，他是地缚灵，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小姐！”云叔看见杨戬身边的翠扇，瞬间就扑了上来，抓住翠扇的双手，眼底含泪，“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不该说出这些事情让小姐忧心，小姐您没事就好。”
“你没错，云叔。”翠扇认真地摇摇头，“我也不愿意就是已经死了，也不能知道当年家人出事的真相。”
杨戬将头偏向一边，不去打扰他们的交心。
交谈了好一阵子，两人彻底达成共识，云叔飘到杨戬面前，对着他行了个大礼：“小姐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有劳公子了。”
杨戬一惊，连连后退，同时说道：“不必多礼，这不过是我与她的交易罢了。”
“公子不用自谦，小姐都已经告诉我了。”云叔行完礼后，站直身来，接着说道，“天色已晚，这个时辰公子回去可能不太方便，不若就在这里休息。”
“这里是老爷他的院子，他的房间老奴一直都有打扫……”
话及此，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毅，有几分破釜沉舟的味道：“老奴还有些东西，想要交于公子。”
“所以，公子若是不介意院子老旧……”
“自然是不会介意。”杨戬摆摆手，“反倒是要说，云叔你帮了我大忙了。”
这个时间点，即便是在京城，也确实不怎么安全，而且杨戬还要还冥妆店的剑，住在这里只能说是再方便不过。
“公子您太客气了，请往这边走。”云叔弯下腰，对杨戬做出个请的手势。
杨戬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进去。
住处是个小小的厢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颇为整洁，也看得出有人经常整理。
“这是火灾后重修的。”云叔子旁边解释道，说着说着他就愤慨起来，“那畜生知道老爷手上有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在放火烧了赵府之后，还接着重修的名义，将赵府上上下下地搜了一遍！”
听着这些，杨戬皱起眉：“那他找到了吗？”
“自然没有。”云叔冷哼了一声，“老爷原本是防止有人拿去害了那个畜生，特意收得很好，这也算是因果轮回，让那畜生的罪证留了下来。”
一直听到这里，杨戬隐隐约约猜到云叔想要拜托他做的事是什么了。
他和翠扇同是精神一振：“也就是说，我们手里现在有了将那个人绳之以法的证据？”
“是的。”云叔苦大仇深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许轻松，“就在我们所在地这个屋子。”这也是他不让人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这样说着，云叔就想要将那些东西都拿出来，杨戬却制止了他的行动：“先不要拿出来，我没把握护得住这些东西，等我有办法和那个人对簿公堂再说。”
翠扇不解：“不是已经有这些证据了吗？”
“我只是个孤儿。”杨戬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直接把这些证据拿出去，除了打草惊蛇之外没有别的用处。”
翠扇怔了怔，缓缓垂下头，声音很低：“是我心急了，公子请原谅我考虑不周。”
“你没错。”杨戬摇头，“我既然答应了你，而你也相信我可以帮你，那么我就一定会解决这件事情，只是我需要点时间。”
“公子……”翠扇语气犹豫，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当她和杨戬的眼睛对视时，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来。
沉默良久，她抬起头，眼底有微光闪烁，唇角扬起很小很小的弧度：“嗯，我信公子。”
“那就放心交与我，我会解决好的。”杨戬语气平静，就如同在说既定的事实。
云叔暗暗松了口气，他这些年来，见过太多胆小怕事之人，眼中涌出些许安慰：“时辰不早了，公子先歇息吧。”
杨戬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虽然粗糙，却足够干净柔软的被子，动作有些迟疑。
最后他脱了外衣，小心叠好，轻轻地掀起被角，动作轻缓地躺了进去。
这里的床铺比杨戬在家里的要好得多，但杨戬却比在家里醒得早了半个时辰，他早早地将被子叠好，看着窗外将亮未亮的天空沉思。
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了会儿，杨戬猛地抓起自己的外衣，一边往自己身上套，一边向外走去。他的脚步很快，近乎脚下生风。
趴在床脚睡着的哮天被杨戬的脚步声惊醒，迷迷糊糊地用爪子揉揉自己的鼻子，等它睁开自己的眼睛，看清杨戬的背影后，立刻就汪了一声。
杨戬听到它的叫声，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下，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外走。
在哮天站起身要追来时，他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声音冷漠严厉：“不许跟来。”
哮天把自己抬起来的爪子放下，低落地嗷呜了声，最后缓缓趴在地上。
等杨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哮天的面前后，翠扇才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最后在用爪子扒拉着自己的脑袋的哮天身边停下，声音温柔：“不用担心，那可是公子。”
哮天叫一声，精神了些，像是与有荣焉。
杨戬披着晨露出了门，最后是天光明媚才回来，出去时小巷里的每间铺子都在睡中，回来时每个店铺都精神抖擞。
在路过糕点铺的时候，杨戬停下脚步，要了最便宜的那种糕点，然后他给老板娘一块碎银，然后不发一言地快步离开。
“呀，公子您给多了。”老板娘看清杨戬交到手里的银子，连连冲着他的背影叫道。
“没有，我算过，刚好。”杨戬拔高声音回道，不动声色地加快自己的脚步。
这样快步走了一路后，他又在那家冥妆店前停下，踏入这家店铺时，他颇感意外地挑眉，这家店里明明有着各种各样的镇邪之器，阴气依旧浓郁到让人呼吸困难。
“阁下前来所为何事？”在杨戬打量着店中的布置时，一个温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杨戬淡然地转过身：“物归原主。”说着，他将手中的桃木剑递给对方。
店主微笑着将杨戬手中的桃木剑接过，拿在手中端详片刻，然后将剑放回了旁边的架子上。
接着他转过身，笑眯眯：“租借费用，三十两银子。”
杨戬：“……”
杨戬：“……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店主：“看你还小，打了个对折。”言下之意，这个价格非常良心了。
杨戬叹气：“我现在没有这么多的钱，短时间内也很难有。你可能需要等上一阵子。”
店中依旧笑眯眯：“没关系，什么时候还都可以，我这里利息很低。”
杨戬嘴角抽了抽：“……那真是谢谢你了。”奸商。
店主：“不用谢，我为人一向大方。”
杨戬顶着满头黑线，逃也似的离开了冥妆店。
最后杨戬回到了荒芜的小院，进门后他叹息一声，觉得如此平安真的是无比幸运了。
可就在他松口气时，一个东西忽然就从旁边猛然扑在了他的身上，杨戬被撞得踉跄，然后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手被地上的石子咯得生疼。
还没等他看清撞到他的是什么，他脸上就被温热的湿漉漉的东西舔了一口。
他伸出手，将毛绒绒的狗脸推向一边，用另一只收抹去把脸上的口水，眼角和嘴角同时开始抽搐：“够了！哮天！”
“汪。”哮天这次却没有听他的，反而凑上来蹭了蹭杨戬。
它很有灵气，能听出杨戬状似严厉的声音里不着痕迹的宠溺。
这样胡闹了一会儿后，杨戬还是推开了哮天，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满脸认真：“下不为例。”
“公子您回来了？”翠扇从角落里飘出来。
杨戬对着她点点头：“嗯，回来了，我们先进房间再说。”
“张家的风评很好。”关上厢房的门，杨戬第一句话就说道。
翠扇附和：“当初我在张府的时候，基本没有见来人说张府的不是。”
“嗯，张老爷很会做人，八面玲珑，明面上基本没有什么仇家。”杨戬补充，“他做事手脚也很干净，基本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这样说的话，我们要做到的事情岂不是很难？”云叔有些着急。
“是难。”杨戬没有否认，他向来客观，“但并非不可能，我已经有了些线索，只是需要去确认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杨戬都是披露而出，踏光而回，偶尔他还会在夜中出门，手中带着些纸钱。
等后来有一天，杨戬要在不到寅时就要外出时，翠扇拦住了他，她咬咬唇：“公子……”
“啊，要不是你拦着我我都要忘了。”杨戬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这几天都快把我给忙傻了，云叔呢？”
“公子您找我？”云叔应声出现。
“嗯。”杨戬的唇边难得有了丝笑意，“你随便拿点证据给我，我现在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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