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杨戬的话，云叔开始浑身颤抖，他的眼底闪着光：“公子，您是说……”
“嗯，事情可以解决了。”杨戬点点头，语气云淡风轻。
“终于……终于……”云叔猛地向着杨戬跪下，泪水瞬间盛满了他的眼眶，“老奴谢谢公子。”
“您快起来！您怎么总是喜欢这样？”云叔突如其来的大礼把杨戬吓到了，对着喜欢动不动就行大礼的云叔，他有些无可奈何。
云叔没有听杨戬的，他对着杨戬拜了拜才缓缓地起身，伸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老爷的仇终于能报了，老奴感激不尽。”
杨戬：“……不用谢，这是我应下的事。”总感觉要折寿呢。
“公子您稍等，我这就为您取来。”一边说着，云叔一边转身飘到床铺那里，他轻轻敲了敲床靠着的墙，又拍了拍床板，然后他对杨戬说道，“公子，您来这里跳两下。”
他指着这几晚哮天睡着的那块地板。
杨戬嘴角抽了抽，他现在知道张家为什么找不到罪证了。他走过去，按云叔的要求跳两下，接着随着咔嚓声，厢房正中间的地砖向两边打开，露出个檀木盒子。
云叔飘过去，将盒子取出来，先是愣愣地抱了会儿，然后从房梁上拿下钥匙，将盒子打开，拿出几张泛黄的纸张交到杨戬手中：
“这些是那畜生贪污的证据。”
“嗯，我就先把这些拿去，你将盒子收好。”杨戬小心地接过这几张微微泛黄的纸，心里忽然就有了丝叹息。
云叔将重新盒子收好：“辛苦公子了。”
从杨戬要证据开始，就在旁边怔怔看着的翠扇忽然开口 ：“这些证据，会让张府满门抄斩吗？”
“按我朝的律法，应该是会的，但最终怎样，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杨戬看向翠扇，“怎么了吗？”
顿了顿，他眨眨眼睛，福至心灵：“担心张二少爷？他到确实是个好人。”这些人他收集信息的时候，就只有张家二少没有负面的评价。
翠扇沉默地在原地飘着，目光悠远，迟迟才开口，声音飘忽不定地说道：“因果循环，张老爷一人也还不完他欠下的债，现在也多的是父债子偿。”
“……”杨戬没有接话，他直觉翠扇不是这个想法，但他也突然就看不透面前这个本来善良纯粹的姑娘，他终究只是个少年，就算再早熟也有他不懂的事情。
厢房里就这样沉默着，无端地让人感觉压抑。杨戬理理衣服，清了清嗓子：“我先去办正事了，因为事情特殊，必需我独自前去。”
说着他看向跃跃欲试的狗子，对着它挑眉。哮天呜了声，但还是乖乖地趴回了地上。
交代得差不多后，杨戬将那些罪证放在胸口，跑了出去。他一路狂奔，从僻静的小巷渐渐跑进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不过由于时候尚早，这里也就寂静得只能听见杨戬奔跑地脚步声。
然后他慢下自己的脚步，深吸口气，再次整理了自己，才踏步走入那些朱门之间，最后在其中颇为古朴的一扇门前停下。
就在他停下的这瞬间，那扇门就被推开了，几个下人手持灯笼站在门的两侧，一位身着暗蓝色秀着仙鹤的人缓步从他们中间踏出，正好就和杨戬面对面对了个正着。
杨戬双手抱拳，毫不犹豫地就对着面前的人行了一礼，声音却是不卑不亢：“小子见过崔大人。”
那人脚步顿住，眼神严厉地看向杨戬，脸色冰冷严肃，声音喜怒难辨：“你既然知道本官是谁，那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时辰，耽搁了这个时辰该付出什么代价。”
“小子知道。此时离寅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耽搁了这个时辰就耽搁了大人前去早朝，按我朝律法应打十大板。”杨戬声音铿锵。
那人的声音更冷了些：“你既知道，那为何还做出这种事？”
杨戬抬起头，毫不退缩地和面前的人对视：“因为小子也知道，过了这个点儿，以小子的身份，绝无再见到崔大人的可能。”
崔大人看着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的少年，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了些：“那么，你找本官所为何事？”
“小子要告官。”杨戬直接就说出了来意。
“哦？那你这么说，京城的衙门里是没人了？”崔大人就居高位，自然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小子不敢。”话虽如此，杨戬的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敬畏，甚至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吊儿郎当，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只是小子要告的这个人，京府尹管不了也不会管而已。”
“除了陛下，这世上还真没有你说的这样的人。”崔大人挑眉。
杨戬扬起唇，带上三分讽刺，慢悠悠地说道：“朝中状况如何，我想崔大人比我要清楚的多。”
“朝中自然是所有人都一心向着陛下。”要论官腔，崔大人自然是要比杨戬擅长得多。
杨戬叹息一声，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他讨厌和这些人打交道，硬是绕来绕去，偏偏他还不能不陪着对方绕。很气，但还是得维持礼貌。
“我想——”杨戬拖长了声音，他实在是有些忍无可忍，眼神多出几分挑衅，“国库里收进的银两总是比地方预计的偏少吧？”
这下崔大人的眼神彻底锐利了起来，神色也真的变得不善起来：“小子，你要知道，你这样说就不止是十大板的事了。”
杨戬云淡风轻：“没事，小子我在市井混大，禁得住打，就是我觉得，大人可能更想知道我为何会说出那句话。”
崔大人这次没有立刻回话了，他认真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杨戬一遍后，点了点头：“你很聪明。”
“这也是我猜的，毕竟是人之常情。”杨戬伸手从自己怀中取出那些发黄的纸张，“毕竟要是一直有人偷着钱财，那钱财就必然会少。”
这下，崔大人是真的开始惊讶了，他的神色开始变得郑重，他知道，现在他面前的半大少年，不能再当做少年看待了。
他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问杨戬为什么会有这个，他反而将话题转回了最开始：“你要告谁？”
“张大人。”
“……据我所知，张大人素有善名。”
“常言有，知人知面不知心。不仅要要告他贪赃枉法，还要告他结党营私。”
崔大人瞪大眼睛，现在他是彻彻底底地惊讶了，顾不得在试探些什么，他拿过杨戬手中泛黄的纸张，一目十行。
然后他重新看向杨戬，语气不是很好：“这些证据，恐怕只能证明张大人贪污一事。”
杨戬泰然自若：“小子自然是不敢将所有证据都带在身上。”
“这个案子，本官接了。”崔大人语气肯定，“不过，本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大人请问。”杨戬做了个请的手势。
“为何是本官？”崔大人直视杨戬的眼睛。
杨戬轻轻一笑：“朝中状况如何，崔大人比我要清楚的多。”
“好，好小子。”崔大人拍起了手，“本官先去上朝了，你等午时之后带着剩下的人证据过来，与本官详谈此事。”
“是！”杨戬对着崔大人鞠了一躬，转身就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
他越走脚步越快，直到走出了京城的繁华之处后，他才捂着自己的胸口松了这口气。
然后他抹了把自己的额头，有些庆幸没有冷汗流出来。为了这短短一刻钟左右的对话，天知道他准备了多久。
一开始杨戬就知道，要想扳倒张府，他就需要找到个不管是官位还是名声都要比张家主大的人，这几天他早出晚归就是为了从众鬼魂中得知这个人。
最后他确认了崔大人，崔府的官位和名气都要比张家高，而且这位崔大人一直都以刚正不阿出名，找他的话绝对不会有暗箱操作。
其次，杨戬打听到朝廷中有两个派系，一个派系绝对忠于皇帝，另一个派系明面上忠于皇帝，实际上追随太子。
好巧不巧，崔大人就是第一个派系，而张家主则刚好属于第二个派系。
今日的对话杨戬也思考了许久，他将本朝律法背得烂熟于心，又向各鬼魂咨询崔大人的性情喜好。
所以到了这一天，他才可以做到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向来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志者，方才事竟成。
回到小院的时候，是翠扇第一个前来迎接他的，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让哮天乖乖待在了房间里。
她神色有几分犹豫，最后下定了决心：“公子，事情怎么样了？”
“应该算是顺利。”杨戬回道，“午时之后我还要去一趟。”
翠扇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有些恍惚地乱飘起来。
杨戬皱眉看着她的背影，走两步想要却安慰她几句，终究却是收回了自己的脚步，眼神里有着沉思，也有着不解。
当日午时，杨戬准时赴约，两人相谈半个多时辰之后杨戬离开了崔府。
次日，早朝之后，一件事情使得全京城都沸腾了——
声名显赫的张府，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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