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娘装睡

小说:先生的屠夫娘子 作者:祈幽
    油灯的火已经压灭, 房间里漆黑一片,三娘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发现先生呼吸绵长而有规律, 这么容易就睡着了?三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头一次同床共枕,先生竟然不激动得辗转难眠,反而就这么轻易地睡着了!

    三娘哀叹了一声, 还是魅力不够,以后努力……

    之前光顾着躲进被窝里, 外衣没有来得及脱掉,三娘忍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准备再等一会儿就把衣服脱了。她始终留意着身边人动静,察觉到先生翻了个身, 背对着自己了,她自觉得到了机会,开始在被子里慢慢地动作起来。

    悉悉索索——

    黑暗中, 三脱掉了外衣扔出了被窝,又伸出手在床边摸索了一会儿, 最后用脚在床尾找到了睡衣, 一件穿旧了的里衣, 纯棉质地,贴身柔软,睡觉穿时比新的舒服。三娘拉着被子盖住了脑袋,屁股抬了抬, 往下睡了睡,然后用脚一点一点地把床尾的睡衣勾了上来,她动作很小心,尽量不吵到已经睡着的先生。

    睡衣勾到屁股这儿后她伸手小心翼翼地往上拿,快要抱到怀里时睡在另一个被窝里的人突然动了动,三娘吓了一跳,抱着睡衣不敢动弹。过了片刻,先生的动静没有了,三娘才开始继续脱衣服,脱掉里衣容易,穿上睡衣却有些难。

    忽然三娘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床的动静太大,她怎么一直给忽视掉了。

    架子床有些年头了,接缝间已经出现了缝隙,三娘撑着床慢慢坐起身的时候老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类似于某种不和谐运动的呻/吟……三娘甩了甩头,把那些不可描述统统塞进脑海中黄色的垃圾桶里。她已经拥着被子半坐了起来,像是个夜闯黄花大小伙闺房的采草小贼那样蹑手蹑脚地换上了睡衣,长吁了一口气,这才躺下,在柔软的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先生身上的味道清新好闻,被先生气息环绕着,她仿佛吃着美味的抹茶千层、喝着醇厚的加奶拿铁,坐在午后的花园里,享受着安全、温馨和宁静……梦境中,真的有了这些,还有远处缓缓走过来的心上人。

    软香萦绕鼻尖,佳人就在身侧,赵北晟躺下后有一瞬间的心猿意马,果断翻身侧躺背对着三娘,在黑暗中摸出瓷瓶,单手打开瓷瓶倒出一颗……两颗清心丸含入口中,清心丸在唇齿间融化,喉咙上下滑动,青涩的苦药香流入胃袋,躁动的心渐渐的平和了下来。

    他听到三娘那儿不断传来了动静,没有好奇心的他以往遇到这种事儿根本就不会转身去看,今天却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终于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身,没有引起三娘的注意。黑暗中他好像看到了三娘的背,白得发光……赵北晟猛地闭上了眼睛,等确定三娘重新睡下才缓缓睁开,他觉得清心丸好像没有了作用,有必要再来一颗……

    大风大雨的夜晚不知道多少人辗转难眠,无法安睡。地里面麦子正在孕穗,经过这一夜风雨还能够有多少存活?老天爷这是不给人活路啊!

    阿山伯亲家杜家旁宽敞的柴房里燃着篝火,火光明亮,浓重的血腥味在夜晚浓浓水汽中穿透力极强。柴房里人来人往,不时传出霍霍的魔刀声。柴房中间,七八条长条凳上架着一张门板,门板上是那头野猪,咽喉处一刀毙命,看着有些吓人。

    只是在村人眼中,这就是肉啊。

    肉——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实在是要喊着赵先生上山,这才让村人们吃上了新鲜的猪肉。

    这头野猪膘肥体壮,要是跳进了猪圈绝对能成为新的种猪,可惜它没有找到猪生正确的方向,在躁动的春天选择了一条造福人类的路……围着猪转悠的几个年轻人眼睛都绿了,多久没有吃这样夯实的肉了,想到红烧肉、大肉汤、猪肉饺子、狮子头……口水就忍不住分泌。

    刀在野猪脖子上的伤口处拉来拉去,割得艰难,杜子良看了看刀,果断拿了去磨刀石那儿继续磨刀,霍霍声再一次响起。

    “杜老六,你家的刀不行啊。”阿山伯调侃着亲家的声音。

    杜六伯也就是杜子良的爹,他往烟锅子里拧着切碎的烟叶,嘴硬着反驳,“是野猪太硬,不好切。”好面子,就是刀不快也坚决不肯承认。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两人一同长大,知道彼此的脾气,阿山伯要是不让让,准亲家能够和自己拌嘴上一夜,平时也就罢了,当做打发时间的趣事,但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斗嘴。

    杜六伯也是,不知道往烟锅子里拧了多久的烟叶,就是不伸手去拿拿火点上。

    两个人心思都不在这儿。

    风吹得柴房的窗户啪啪响,关上了又吹开、关上了又吹开,周而复始,大风把凉凉的雨吹打进了室内,窗户底下很快湿了一片。人踩来踩去,很快就变得泥泞,没有人有心思管这个,年轻人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怎么分割野猪,杜子良和王文俊拖回来的这头野猪可真是大啊,杜六伯是村子里面擅长狩猎的猎户,会看,说这头猪也就两岁大一些,肉质不老,正好吃的时候。

    年轻人热火朝天地杀猪,年长者人坐在柴房里,心思却已经飞到了田里,祈祷着风雨变小吧,不要下了。

    杜六伯:“阿山,这雨要是一直下,今年的麦子怕是收成不行了。”

    阿山伯:“三娘子给的良种不是说抗、抗什么来着,应该抗得过去吧。”

    杜六伯:“唉,难说,今天的大风大雨可不常见,十来年了吧,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唉,这要是影响了收成,下面种稻子就要仔细、辛苦一些,要保住所有人的口粮。阿山,仓房里的粮,还卖不卖了?”

    阿山伯拧着眉头,“卖!”

    杜六伯:“阿山!”

    阿山伯看向又被吹开的窗子,看向了窗外,黑黝黝一片看不见远处的梯田,“三娘子求到我们这儿了,能帮就尽量帮帮,只是接下来辛苦些,哪一年不辛苦了,以前没有三娘子帮扶的时候,辛苦也填饱不了肚子,现在有了三娘子的帮助,辛苦就有回报,你说是不是。”

    杜六点点头,这是肯定的,三娘子对他们全村有活命之恩。

    阿山伯笑了笑,“先祖重信重诺,我们这些子孙更应该谨守先祖风骨,你说对不对。”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我就是个背信弃义的人了。卖,三娘子要,我们就卖,不就是辛苦一些,我们又不是没有苦过。”杜六伸手从火堆里拿了一根柴终于点燃了烟锅子,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享受地说:“今年要是天气不错,我就再种上几棵烟草,美啊~”

    阿山伯无语地看着抽烟的杜六,闻着烟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两个心里面何尝不知道他们只是嘴上说得轻松,接下来的年景好坏谁都不知道,麦子毁了,稻子收成又不好怎么办?仓里有粮,心里面不慌,卖了粮食,全村老少就没有依靠了……

    求求老天爷,停雨吧。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也许是老天爷心生了怜悯,后半夜风停了,雨小了,到了清晨变成了绵绵细雨,如烟雾一般笼罩着大山。“烟”笼寒山,寒山青碧,天一亮辗转了一夜的村民们就翻身起床,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赤脚穿着草鞋上山查看地里面的情况。

    咯咯咯……

    公鸡啼鸣,有炊烟袅袅而起,山中小村的一天开始了。

    三娘紧贴着热源,半睡半醒之间觉得这杯子真舒服、真柔软,一点儿都不想起床!手在被子上摸了摸,触感也真是好啊,三娘用脸颊在上面蹭了蹭,慢慢睁开了眼睛,“呃……”为什么!

    为什么她从自己的被窝里钻进了先生的怀里,还八爪鱼一样缠着先生,手环着他腰、脸贴着他的肩膀,鼻子前面就是先生的锁骨……靠近了,先生身上的味道就更近了,包裹住了她的全身,她仿佛还置身于梦中的花园,先生就那么轻笑地看着自己。

    是不是她的错觉,先生的心跳怎么有点儿快?

    难道是要醒了!

    三娘赶紧闭上眼睛,当一只脑袋埋进沙坑的鸵鸟,贪恋先生的体温,就假装自己还在睡着,不动不动不动……

    先生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澈明净,哪里是刚睡醒的样子。他抬了抬头,眼神微垂就能够看到三娘面若桃花的侧脸,他又轻轻地动了一下,看到三娘的眉头飞快地皱了皱,神态依旧能保持着平和。

    他好心情地弯了弯嘴角,有一刹那脑海中晃悠过“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以前读诗,心中嗤笑,脂粉骷髅罢了,怎么能够乱心智,现在他宁愿拥着三娘睡到日照三竿……

    他要是倒下装睡……那今天谁都别想离开床了。赵北晟失笑地摇摇头,轻轻伸手抬起了三娘的腿放下,再抬起手轻轻地放下,最后抱着三娘的头缓缓放到枕头上,三娘顺势蹭了蹭枕头,依然睡着。

    赵北晟低头看着三娘的脸,面颊粉嫩如夏日成熟的蜜桃,娇嫩可口。

    三娘闭着眼睛装睡,依然能够感受到先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他要干什么?不会是觉得我缠着他睡觉不像是正经的?他要是这么想,三娘就准备捶他!应该不会吧……先生不是古板的老夫子,尊重礼仪却不受礼仪的桎梏,才不会把规矩教条奉为皋臬。那他一直看着自己干什么?不会是、不会是……三娘感受到额头上蜻蜓点水一般飞快的吻~~~

    啊啊啊啊!

    这是三娘的内心,她好想拉起被子蒙住脸然后大叫,先生真的真的亲她了,吻是那么的温柔,要是落在嘴唇上肯定是甜的。

    先生竟然亲他了……

    这个清冷的男人送出了自己的初吻,一定是初吻对吧。三娘不管,不管是不是,她都当成是了。

    更加不好意思睁开眼睛了,三娘继续装睡,只是呼吸有些急促,脸上的绯红爬上了耳朵,让她看起来是彻底熟透的水蜜桃,甜蜜诱人。

    先生莞尔,视线流连地在三娘的脸上转了一圈,他比三娘早醒许多,贪恋三娘的温暖就一动不动地等待三娘睡醒,看着醒来后的惊讶、窃喜、装睡……赵北晟移动着僵硬发麻的半边身体,觉得全身僵硬了他也乐意。经过努力终于转身的赵北晟掀开被子下床了,自己那身衣服还没干,只能够继续穿阿山伯的。穿戴整齐后往外走,准备下楼洗漱,路过桌子时看到被三娘称之为陈肉肉的小猫……姑且当成是猫吧。陈肉肉窝在三娘弄的厚衣服里,半露出柔软的肚皮睡着,还挺有趣。

    先生现在看什么都有趣,都觉得美好,他觉得今天天气不错,烟雨朦胧的,竟然有几分江南三月的缠绵感。

    阿山伯和荷花都去地里了,屋子里只有田一守在锅灶后面,享受着火膛余温带来的暖意。听到脚步声有些打瞌睡的田一立马弹跳了起来,站直了给走进厨房的先生行礼,“主子。”惨,不会是发现他打瞌睡了吧?!

    先生颔首,“热水。”还是少年人,瞌睡是正常的。

    田一松了一口气,立刻殷勤地给先生倒水,心想着严苛的主子竟然没有训自己,真奇怪。

    楼上,先生房门一关,三娘就按捺不住地睁开了眼睛,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对着空气傻乐,直到陈肉肉喵喵叫,她才行动起来,起床了。

    掀开被子,有些凉的空气刺激得皮肤立刻出现鸡皮疙瘩,三娘搓了搓胳膊开始穿衣服。陈肉肉一刻不停地叫着,三娘,“好了好了,马上来。”

    还没等她趿拉着鞋子去桌边,就看到陈肉肉一拱一拱地从小窝里伸出了屁股,然后开始嗯嗯。

    三娘,“……还挺要好的。”

    陈肉肉费力地嗯嗯着,整只猫都因为用力而颤抖,终于嗯嗯完了就顺着小窝的边缘滑进了窝里,“喵喵~”它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有车子在天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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