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士立乘坐的是东印度公司特许的阿美士德勋爵号轮船,这艘轮船载重350吨,算得上是当今世界上排的上号的巨轮了,东印度公司此次的航行,目的是为了沿途售卖各种欧洲和印度商品,再将沿途各地的特产以极低的价格搜罗起来,贩卖到欧洲去。当然,中国的瓷器和丝绸,是商人们最青睐的特产了。
船快靠岸了,船舱里的人们都纷纷从房间里跑出来,挤到甲板上,想要抢先一睹这个古老的国度:
“哇哦,真是奇怪的装束。”
“看起来很脏乱”
“贫穷”
“落后”
……
手拿着羽毛摇扇,穿着束腰宫廷长裙的夫人小姐们在一旁一边点评一边说笑,眼神轻蔑的看着岸上的人。
这时候一群头戴着翘檐方帽,身穿着扎脚灯笼裤的青年人拿着鸟抢从船长室里走上了甲板,他们很是绅士的对这群夫人小姐们脱帽示意,然后笑道:
“女士们,请小心了,我们要鸣抢示意了。”他们还用漂亮的蓝色眼睛向女士们抛了个媚眼。
夫人小姐们纷纷拉着裙子微微一蹲,行了个礼,然后扇子掩面笑着站到一边。
鸣抢是他们每次到一个新地方时必做的一个习惯,每当到一块新的陆地,这群小伙子就会拿起鸟抢朝天上开两抢。
只见这群小伙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下了勋爵号,上了岸边,海岸上是一群穿着脏兮兮短打衣服的搬运工,还有穿着绸缎长袍的中国商人,他们看到这群西洋人,都纷纷躲开站到一边。
这群小伙子在面对岸边的人群时,是与面对轮船上的夫人们完全不一样的嘴脸,他们高昂着头颅,嘴角下意识的往下一撇,眼神里是明晃晃的瞧不起,‘这里可真落后’他们把心里的评价大咧咧的挂在了脸上。
“砰,砰!”他们举起鸟抢往天上开了两抢。
突然响起的抢响将围观的人群吓了一个哆嗦,开抢的青年们哈哈大笑:‘看他们这怂样!’他们彼此大笑着对围观的人群评头论足。
郭士立神父笑着摇了摇头,这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抢也放了,阿美士德勋爵号的靠岸仪式算是结束了。轮船上的人们开始准备分别,与交好的人互相留下联系地址,再约定下次什么时候一起回航,郭士立也与同行的商人们道了别,交代沃夫冈带好他们的行李,准备下船了。
神父跟着陆陆续续的人群走下了船,一个褐色头发碧色眼睛的半大少年灵活的穿过人群逆流而上找到了他:
“您就是郭士立神父吗?”少年期待的望着他。
郭士立站住,微笑的看着少年:“是的,我是。弗雷德,你就是弗雷德吧。”
“是的,神父,麦都斯神父叫我来接您。”弗雷德眼泪汪汪,他好久没见到远方的故乡来的人了。
郭士立带着沃夫冈随着弗雷德往内陆走去,一路上弗雷德介绍麦都斯神父这几年来的艰辛进展:
“这里的人民都不信天父,他们只信佛教和道教,噢,还有孔子。”
孔子,儒家,这些郭士立以及在中国的书籍里了解了不少,他是一位大思想家,不过,同时,也可以作为他们传教的一个好手段……
“他们把孔子尊为圣人,孔子的言行是他们的道德准则,他们还以孔子的书籍作为考校官员的标准”弗雷德介绍的很仔细。
儒家,真的是一门很有深度的思想学问,但是也不妨他借之一用,“天生烝民,有物有则。……荡荡上帝,下民之辟”这是儒家经典里面的言论,这与他们天父上帝的言论有不少相和之处,假如,假如他能找到一位孔圣人的著名门生,和他教个朋友,让他帮忙宣传……
郭士立按下这个想法,这需要徐徐图之,不是一刻就可以做到的。
走了不久就到了,这里确实非常贫穷,一路上都是枯竭的土地,农田的数量屈指可数,种出来的庄稼也稀稀落落,看来这里适合播种的土地很少。
穿着灰扑扑长袍扎着长辫的男人们站在山坡上,大树边上,麻木着脸看向他们。
这场景有些渗人,他们大都面黄肌瘦,头大身子小,穿着长袍像竹竿挂着衣服一样空荡荡,两颊深深的凹陷进去,颧骨突出,嘴巴干的起了白屑。他们一动不动,扎堆站在一起,像是重重叠叠的影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冷漠。唯一能动的就是他们的眼珠子,随着郭士立一行人的移动而转动。
沃夫冈显然有些瑟缩,抓紧了神父的长袍——是的,郭士立在上岸之前就换上了中国人的长袍。
“真是一群怪人……”沃夫冈嘟哝着。
“你不用害怕,他们很听话的。”待在这里更久的弗雷德显然是更加熟稔一点。
“只要有口吃的就行。”弗雷德下评论。
到了城门口,自然有清朝的官员来接待他们,毕竟他们是伟大的德国沙皇陛下亲自委派的传教士。
官员们的表情显然比那些平民要丰富些,他们有的谄媚,也有一些不满,其中一个官员指着他们的鼻子说道:
“你们怎么可以在岸上放抢!”
郭士立用蹩脚的中文解释道:“这是我们的一个习俗,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要放两抢娱乐娱乐。”
显然那个人并不接受这个解释,愤愤道:
“什么娱乐娱乐!我看,分明是示威!”他瞪了一眼郭士立,狠狠的甩了一甩袖子。
郭士立心中认同道我们确实有点示威的想法,但是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承认,于是又赶紧描补:
“不不不,先生,这真的是我们的娱乐项目而已,这可能是文化差异……”
……
这边紫禁城里,玉瑾正在陪太后赏花,自从那日和皇上说开了,玉瑾和元和帝两人都感觉彼此有了信任和依靠,她能感受到元和帝把她当做了唯一的稻草,同时也感受到,这个皇帝虽然是个傀儡,虽然一事无成,但是是真心的想做一个挽救国家的君主。
太后想让玉瑾迷惑君主,同时也是想让她当皇帝身边的传话筒,玉瑾正好将计就计,当个双面间谍,努力哄太后高兴,想多套点消息:
“老佛爷,这可真是奇景了,没想到今儿个居然能瞧见兰花,可真是托您的福了。”玉瑾扶着太后娘娘,笑嘻嘻的说。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不过这次呀,确实是难得一见,竟然是一株素冠荷鼎。”懿安围着这株兰花不住地打量,然后满意的点点头,显然是非常喜爱这株兰花了。
玉瑾掩嘴一笑道:“说起这兰花,我倒想起我阿玛来。”
“哦?”懿安抬起头。
“我小时候爱哭,”玉瑾有些不好意思,“我阿玛最怕我哭,每次都绞尽脑汁哄我,哄我是最可爱最漂亮的小仙女儿,就像兰花一样。”
“如今啊,一见了老佛爷,我才知道阿玛说的都是鬼话,”玉瑾亲昵地凑近懿安,笑道:“哪里是我像兰花,分明啊,是这兰花像老佛爷。”
素冠荷鼎,素之冠,荷之鼎,端的是清贵高雅,花瓣雪白糯软,根颈圆润,未近其旁就似乎有雅致的清香飘然而来,是兰花中之最。
玉瑾这一夸,搔到了懿安痒处,她近来每日照镜子,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如今被一个鲜嫩嫩的年轻小美人儿一夸,哪里有不高兴的?
“瞧瞧,瞧瞧,”懿安哈哈大笑,“瞧瞧这小嘴儿,就是会说!”懿安手拿着锦纹绣花帕子,点着玉瑾,笑的十分开怀。
旁边的李玉盛和太监奴婢们,都十分捧场的陪着笑,储秀宫里,一时气氛十分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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