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犹豫了十分钟,下定决心给褚父打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褚父的秘书,南歌说明来意,秘书让她稍等一下。再过了几分钟,褚父接了电话,南歌先喊了一声,“爸。”
“南歌啊,你说。”
南歌从来没打过电话给褚父,褚父想大概是褚游遇到什么麻烦了,褚父本来在开会,秘书一通知他,他就立刻出来了。
“褚游他,他在江城打架了,我听我朋友说,以前褚游在江城读过书,我不知道他和江城的校长有什么过节,他把校长打住院了。我提前告诉您,我怕这边应付不过来。”
果然如此,褚父问,“好,我知道了,他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事情?”
“他这次说他是十八岁。”
“十八岁?”褚父语气疑惑,褚游十八岁的时候,江城的麻烦也解决了,所以他一定不是十八岁,这臭小子。
“嗯。”
褚父对南歌说没事,让许助理先处理着,下午他就过来给校长道歉。
江城一中的校长,也曾今是南歌的校长,一中有高中部也有初中部,褚游在一中读高一时,南歌没在一中读初中,而是在江城师范附中读的初中,离家近。褚游走后,南歌才从师范附中考(买)到江城一中读高中。
南歌觉得校长很和蔼慈祥,为什么褚游要打校长?校长多大年纪了,六十?七十?褚游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打老人和打女人有什么不同?
这么一路想着,南歌到了警局。许助理比她先一步到,他以最快的速度找了律师,把褚游保释出来。
奇怪的是,校长那边亲自放话,把褚游放出来,不做追究。老校长的律师老告知他们这件事,不做追究。
褚游竟也被揍了,颧骨处肿了起来,嘴角红紫,还往外冒着血丝。他屈着两条长腿,靠墙坐在铁栅栏的地上,听了老校长律师的话,掀起眼皮,眼睛沉得可怕,杀气敛不住,阴狠地笑,“做贼心虚,放我出来做什么,我不出去。”
南歌:…………
陈一帆:…………
如果是大家都在十几岁,可能会觉得有骨气,特别酷,可现在大家都被现实狠狠拍了几巴掌,昔日浑身尖锐的“玫瑰花刺”早就被自己一根一根拔掉。
南歌踩着高跟走近铁栅栏,她穿的短裙,不好蹲下来和他说话,于是只能站和他说,视线比他高很多,还从没这样过,以前都是褚游俯视她。
“我给公公打电话了,他说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事,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不知道而已。他已经在来江城的路上了,你确定要在这里见你爸?”
就这么起来,多没面子,少年垂头不说话……
南歌仿佛看出了少年心里所想,于是软下声音来求他,“你快出来吧,我很着急你,你非要老婆在警局里哭,你心里才舒服么?我可不是孟姜女,能把铁栅栏哭倒。”
其余人:…………
特么的褚游还真吃她这套,慢吞吞地站起来了。他想这肯定也是身体的习惯,十六岁的褚游不知道南歌给二十七岁的褚游灌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把他的愤懑以及满心的不屈揉碎。
他走出监|禁室,与恶势力抗争到底的决心暂且搁到一边。
他刚被放出来,南歌还给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就像照顾小孩……褚游浑身都僵了,刚刚还弹QQ的屁股崩得像块水泥。南歌尴尬地把手收回来,咳了一声,“对不起。”
褚游愤懑地想,他这幅身体,这个女人在法律上的确有享用的权利。不好说她什么,算了。
南歌把他带回家里,李女士见褚游这样子,吓了一跳。拉起女儿的胳膊,把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宝贝有没有受伤?”
南歌说没有。李女士松了一口气,再一看褚游,打得应该也不重,她是一点都不心疼褚游的,“都多大的人了还打架”,一边叫菲佣把家里药箱拿过来。
菲佣抱来药箱,南歌让菲佣给褚游清理伤口。
褚游心里居然升腾起一点小失落,拿过药水棉签,“我自己来。”
陈一帆他们几个也过来了。一行年轻人浩浩荡荡来南歌家里,李女士又让人去倒茶。
褚游的手关节也擦破了,南歌看不下去,坐到他旁边,拿起棉签给他处理,“疼吗?”
酒精棉擦在颧骨上,一阵刺痛,女人眼神愤愤斥责,褚游眯了眯眼,“不疼。”
南歌加重力道,褚游“嘶”地一声,要不是自己老婆,他想早就把对方脖子给拧了。
她今天没化妆,只涂了润唇膏,能看到脸上细细的茸毛,和昨天的又有些不同,更显得年纪小了。南歌做手工的,手很巧,接下来力道很轻很轻,给褚游这里擦擦药,那边吹一吹,弄了十几分钟。
褚游全身肌肉放松下来,靠着沙发背,暗叹怪不得男人都要娶老婆,小手这么软。
李女士舍不得女儿受一点累的,问要不要叫家庭医生来处理,伤口好像还挺多的。
早干嘛去了。
陈一帆庆幸自己丈母娘比李女士好多了,至少能分得老婆百分之一的关爱吧。褚游真可怜,从小就没人爱,丈母娘都不爱……
弄到差不多,菲佣把血棉花和碘酒等物品撤下去。
李女士不和这些年轻人玩了,出去遛狗。
众人喝茶,等着南歌主持公道。
南歌也抿了一口蜜桃乌龙,清了清嗓子,“好好的,你打他做什么啊,你和校长之前有过节?”
对于给自己疗伤的女人,还是有必要回答一下的,他仰着头瘫在沙发上,长长的胳膊摊开,就是着两条胳膊,把老校长下颌骨打脱了臼,“就是想打。”
想让他好好回答问题,几乎不可能,十八岁的叛逆期吗?南歌只好问陈一帆,他们之前怎么了。桑莹也好奇,催自己丈夫赶紧说。
陈一帆挠挠头,“这个吧,对我们来说是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对小褚哥来说就是昨天吧。
十年前,咱们上高一的时候,下学期,褚游那时候刚转学过来。他那时候长得帅啊,又帅又酷,哪几个小女生不动春心的,整天给他送送情书……”
桑莹打断他,“能不能直接跳重点说?”
“哦,”陈一帆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你们比我们小三届,我们那几届还有从农村考过来的学生,那些学生很努力,但是成绩也不见得比我们好,没办法,阶级权利决定资源分配。我们那时候被同学叫太|子|党,高一嘛,年轻气盛,总想彰显自己个性。
有一个农村女生,很内向,班上的人都注意不到她那种,成绩中下游,平平凡凡。她坐我们后面,褚游有时候能听到女孩在哭。
素媛你们知道吗?她就是现实版的、我们见到的素媛。那时候老校长还只是个主任,没做到校长。
我们一边想保护女孩子的隐私,一边想戳穿老校长的恶魔面目,我们告到校长那里去,校长和他是一家的,告到教育局去,人家说来调查,结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告到警局,也什么都没有,官官相护,江城里面,大家都是一体的。
褚游,你还记得老校长怎么说的吗,褚家还不够资格和他斗,我们还太嫩。那时候褚家最大在A市,也没发展成现在这样。老校长那群人自然不把褚游放眼里。褚游起的头,把褚游搞退了学。
十年前,褚游最后一天在学校,打了主任一顿再走的,也是解气。不过,事情就到此结束了。”
现实版的素媛,南歌很受震动,老校长和蔼的面容虽然有些模糊了,但她真没想到他人面兽心。“明明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要选择打人这种。”
褚游弓着上身不说话。那个坐在他后桌的女孩子,后来转校了,考上了大学后工作,普普通通的过着小日子。只有他还停留在那件事情里,想要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陈一帆一笑,“其实褚游上午搞错了。他上午去见人,正好在约见的地点见到了老校长,老校长正和自己的孙女亲密地说话,孙女挽着他的手,他就以为老校长又在做那些恶心的事,把女孩拉到一边,把校长给打了。”
结果校长家人过来,围攻了褚游。
原来是这样,南歌桑莹她们都感叹,父母把她们保护得太好了,居然在她们身边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使知道素媛事件,真正能站起来抗争到底的人能有几个,因为少到没有,这样的人才叫英雄。
褚游那一群少年,很有担当,有那个年纪独特的帅,不止是气血盛,更多的是勇敢,勇于与一切叫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这种性格也很可怕,幸好后来斗不过,收手了。
她不知道,不把对方搞死,褚游不会收手,他可以等一年等两年,给对方致命一击。
褚游和陈一帆享受了一会各自的妻子崇拜的眼神。
“老校长绝不是因为心虚才放了褚游,”可能是畏惧褚家如今的权势,南歌问褚游,“褚游,你去见什么人,在江城还有熟人?”
褚游缓缓地坐直了身体。陈一帆口中的后来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他脖子后面靠近背部的皮肤,出了一层细汗,他去见的是一个女人,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被退学后,一个人去酒吧喝酒。江城的夏天,闷热潮湿。
心里很烦躁。妈妈在电话里指责他,“你没哥哥优秀就算了,能不能给我们省点心,一会去找教育局一会去找警察局,现在还打架斗殴,打了校长,你知不知道你的学籍差点没了!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过,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狼崽子。平时一声不吭,一转眼离了家就撒野。你哥哥下个月就要去英国比赛,我不想让这些事分你哥哥的心,他快高考了!”
听不下去,挂了电话。离开座位时候撞到了人,酒泼到了对方身上。褚游拒不道歉,打了起来,对方人多势众,褚游眼球周围的毛细血管被打破,打得睁不开,被扔到酒吧外。
他呸了一口血唾沫到那人身上,对方发了狠,抽了铁棍,褚游想头上这一棍子落下来,我不死也残。他不是狼崽子,是丧家犬。
警笛声恰时响了起来。
一行人到警局做笔录,听警察说是一个女孩报的警,褚游眼睛肿着,怎么也看不到她。
太年轻了,什么都不怕,觉得自己命大死不了。两人对口供时候,再次发生口角,褚游站起来,抄起屁股底下的椅子要砸对方脑袋。
被女孩抱住了腰,“别打了,好多血,我害怕。”
褚游这次回来,是来找她的。许助理通过当年的笔录,已经找到那个女孩了,在江城上班,普通白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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