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出门的时候身上没有多少钱,回来的时候,口袋就多了两百五十两银子,这对于前辈子穷困潦倒的他来说,是一笔天大的巨款,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是半个月的零花而已。
林家乃江浙巨富之家,拥有的店铺酒楼不计其数,不说其他地方,单说他所在的这个渝州城,林家的产业就占据了百分之八十,街上的店铺和酒楼基本都是林家的产业,每个月产生的利润都高达近万两,而且林家家风严正,除了林父爱古藏,女眷爱珠宝首饰,基本没有其他地方的大开销。
林舒心里十分复杂,心中暗想道,前辈子林家被抄家,搜出来的银两加银票,居然只有五万多,这很不正常,难道他爹真的在暗地里用那笔钱去支援叛党六皇子了吗?
林舒前辈子万事不知,只关心钱够不够花,到被抄家那会儿,也是两眼懵,完全搞不明白状况,过了好几年,才慢慢理清楚情况,他家虽然富贵,说到底只是一介商户,稍微有点官职的小官都能让他爹俯首帖耳,恭敬有加,如果将他们打成叛党,斩首都是轻的,又怎么可能只是抄家这么简单。
到现在林舒也没想明白,他甚至不确定林家是不是无辜的,因为林父在抄家前就因病去世了,死无对证,也无从查明。
算了,先不想了,还有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改变这个未来了。
林舒回到自己屋里,将赢来的钱放到抽屉里,又差人抬了热水,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浅金双鱼绣金线的锦袍才出门。
林舒这年十七岁,相貌像极了林母,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很是俊俏漂亮,因为他活泼爱笑爱闹的脾性,也不会显得太女气,不过现在活泼劲少了许多,反而透出一股沉静淡然的味道,那股秀气的味道也浓重了起来。
他一路走过诺大的庭院,路遇到他的弟弟林朝渊,林朝渊只比他小两岁,但已经长得比他要高大,而且身体也比他厚重,他对林舒这个哥哥态度一直不是很好,林舒从前觉得这个弟弟是看不起自己,所以也不大喜欢他,但抄家之后,他才明白这个弟弟只是性子别扭而已。
“朝渊,你要去哪儿?”林舒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林朝渊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林舒笑了一下,“去娘亲那里用膳?”
林朝渊没说话,林舒说:“一起吧,我也是去娘那里用午膳。”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林朝渊忽然开口:“你用的什么香?”
林舒愣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二个人问他这个问题了,他回答说:“香山居的麝香熏香,怎么?你喜欢?我房里还剩一些,你想要的话我给你送一些。”
林朝渊说:“不用,我不喜欢。”
“我想也是。”林朝渊鼻子很敏感,闻不得脂粉香味或者其他异味,这些东西会让他很不舒服,“是我身上的味道让你不舒服了?”
林朝渊有些诧异于林舒的好声气,却也没有太在意,林舒有些时候也会有兴趣做一个好哥哥的模样,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听到林舒这么问,他声音古怪地说:“没有。”
不但没有,反而还觉得很好闻,而且……闻了很舒服,有一种毛孔都舒张呼吸的舒爽感,甚至想再多闻一会儿。
他离林舒已经很近了,那股味道却不是很浓厚,若有若无地勾动他的嗅觉,让他有股想要追寻的冲动,索性林朝渊的很有耐力,所以才没有做出失礼的事情。
林舒听见他的回答,只当是客气的话,他主动和林朝渊拉开了距离。
林朝渊注意到了,没有言语。
两个人这下一路沉默地到了林母的院子里。
林舒的母亲闺名叫做苏盈,嫁入林家二十载,育有三儿一女,长子林景川今年19岁,次子林舒,幺子便是林朝渊,而他们最小的妹妹,这一年才五岁。
两人进了院子,就看见妹妹林悦坐在小椅子上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崽玩,林舒唤了一声她的小名,小姑娘抬起眼,看见林舒,马上丢开小狗,朝他跑过来,欢快地喊道:“哥哥!”
小妹和爱玩的林舒关系最好,在懂事后,她都是林舒身后的小跟屁虫,林舒揉着她肉嘟嘟的脸颊,笑道:“悦儿瘦了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悦儿胖乎乎的小手抱着他的手,听见他的话,笑嘻嘻地说:“只有二哥挑食,我不挑食!”
林舒笑容更大了些,“二哥也不挑食。”他看了一眼身下的小白狗,问:“这小狗哪儿弄来的?”
小悦儿说:“大哥哥送的。”
林舒当然知道,他只是随口问一句,“很可爱,娘呢?”
“娘在房间里呢,哥哥来了就可以吃饭啦。”小悦儿说着,从林舒身上下来,转身往房间跑,“娘!哥哥来了,我要吃饭,可以吃饭了!”
房内很快就走出来一个长相清丽柔美的女人,这是林舒他们的娘亲,虽然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但她也不显老态,保养得很好,皮肤仍然光滑紧致,白皙透亮,看上去像是才二十出头,她一出来,小悦儿就扑进了她怀里,“老二,你今天倒是有空来。”
林舒咳嗽了一下,不好意思似地笑了一下,“来看看阿娘。”
林苏氏也笑了,“红梅,让厨房上菜。”她对着身后的丫鬟说。
红梅应了一声,越过林舒两人出去了。
林苏氏让两人入座,照例抽考他们学习背书,问到林舒头上,林舒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什么东西,倒是林朝渊,对答如流。
林舒的状态其他人也不意外,林苏氏倒没有严厉地责备他,而是笑了起来,轻声说:“我说你怎么知道来见我了,还以为有好好念书,原来真的只是过来用午膳。”
这样的环境,林舒逃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亲自送上门来,林舒原先不懂林家如此巨富,为何还那般执着于念书考学,现在其实也明白了父母的希翼,无非是想改变他们的阶级而已。
本朝历来开放,对阶级的固化也没那么严重,即使是商户,也依然可以考念书考学来改变自己的地位,他们家看着安富尊荣肥马轻裘,实则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腰缠万贯虽可行,但没有保护自己的手段,这样的富贵也是会被人觊觎的。
只是自己一无天赋,二无才智与应变能力,实在是吃不了考学这一碗饭,他重生再来,也不打算靠着念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见效太慢了,他还不一定能考上。
他经常逃学,林父也纵容他,管教大哥和林朝渊要严厉许多,到现在,他似乎也没去学堂几次。
前辈子他是太过贪玩放纵了,十九岁前都是懵懵懂懂,犹如稚子一般可怜可笑,在往后几年才真正的懂事起来,他现在回想过去的自己,也觉得像是两个人一样。
见过了娘和妹妹,他也心满意足了,吃完饭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他前脚走,三弟林朝渊后脚就跟了出来。
“二哥。”他似乎有些不大情愿地唤了一声林舒。
林舒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怎么?”
“……无事。”林朝渊欲言又止,林舒看着他,黑亮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有事就和我说,什么都行,什么年纪到了都会有的小烦恼……和我说了我也不会取笑你,总而言之,欢迎找你二哥谈心。”
林朝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林舒也没阻止他,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林舒揉了揉脸,在娘那里尚且还没有吃饱,便让青竹上了点心,他想到彭静云和林朝渊问起他身上熏香的古怪表情,眼底划过一丝迷惑,转头问青竹:“我身上的香味是不是太浓了?”
青竹愣了一下,摇头,“没有啊,我听少爷的,只是浅浅地熏了一次。”
林舒想了一下,说:“以后别给我弄熏香了。”
青竹应了,林舒低头嗅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确不是很浓重,只是淡淡的香气,不贴近着闻应该闻不到才对。
林朝渊还好,彭静云那般大惊小怪倒让他觉得诧异了。
林舒懒得继续再想,他捏了一块芙蓉红豆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心都软化了。
就是这个味道,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了 ,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林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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