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啊,你蹲在这里已经半个时辰了,你不是和彭少爷约好了去斗蛐蛐吗?再不出门可就晚了。”脸庞还带着稚嫩的小厮苦着脸对林舒说。
“斗蛐蛐?”林舒一脸呆滞地想了想,“哦,想起来了,是和彭静云说好了要斗蛐蛐。”
小厮望着他,满脸担忧,从一早上,他就发现了自家少爷变得稀奇古怪,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现在总算正常了一些,记性却是不大好了,总是忘记这个忘记那个,就连和彭家二少爷的赌局都给忘了。
小厮犹豫着要不要跟夫人说明此事,这边林舒拍了拍衣服,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青竹,去把我的将军带出来。”林舒慢吞吞地说。
青竹回过神来,马上应了一声,转身去拿林舒的蛐蛐。
林舒站在原地,望着青竹的背影,目光又流连着落到了绵延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楼阁台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记忆里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离他很远,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回来,他也确定了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回到了年少时期。
曾经的林舒是个万事不知的娇纵公子哥,一朝家道中落……往后几年也吃尽了苦头,然而现在他那双因为农活而变得伤痕累累粗糙不堪的双手,现在还是白皙而修长,一副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
他咬了咬牙,脸色紧绷,过了一会儿,又兀自放松下来,就算命运无法改变…他能多藏一些钱,到时候也能带着弟弟妹妹好好生活也不成问题,当然,这是最笨的办法。
现在离被抄家那天还有两年时间,回来的还不算晚,他再笨,也不至于两年时间都改变不了林家的未来。
林舒呼出一口气,抬眼间,看见青竹颠颠地往他的方向跑来,手里拢着一个小小的木盒。
“少爷,将军来了,走吧,晚了彭少爷怕是要急。”青竹气喘吁吁地说。
林舒瞥了他一眼,伸手将蛐蛐笼拿了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喃喃自语:“将军征战战场一个多月也未曾落败,要是今天打败了彭静云的黑山王……再卖给彭静云,不知他会出多少银子。”
林舒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青竹听了严重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少爷……你要卖了将军?”
“没呢,我随口一说。”林舒抚摸着蛐蛐笼,他这个时候也真的败家,居然拿这上好的檀香木用来装蛐蛐,光是这一小盒子的檀香,都足够让普通人半年吃喝不愁了,他一边深感自己的败家,一边让青竹换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装将军。
要是把将军卖给彭静云,他可不能用好盒子装。
林舒带着青竹出了门,前往彭静云定下的一鸣赌坊。
他到时,彭静云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见他过来马上嘲讽道:“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怕了我的黑山王,所以临阵脱逃了。”
林舒有些怀念地看着彭静云俊秀的脸庞,前辈子他被遣送出城,只有彭静云来送了他,还瞒着那些官兵,给他塞了几张银票,让他度过了前期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他心里一直感激他,只是后面也无缘再见,没想到他还能以这种方式见到彭静云。
林舒眸光颇为温柔地注视着他,翘起唇角,轻声说:“只是有事拖了身而已,倒不是故意让你等。”
彭静云犹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林舒的态度有些怪异,却也没多想,撇嘴道:“别磨蹭,快点!”
林舒吩咐青竹将将军从笼子里放进了斗室里,彭静云也让人将黑山放了进去。
“黑山比你那蛐蛐大了一倍,毫无疑问,我会赢。”彭静云已经开始得意起来。
林舒看着已经开始打起来的两只蛐蛐,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你这么快妄下断语,到时候丢脸就不好了。”
彭静云“哼”了一声,压低脑袋看着斗室里打得难解难分的两只蛐蛐,嘴里叫道:“黑山,咬它!把它的腿咬下来!”
林舒没有说话,不出意外,这场赌局,最后是他的将军胜,“彭静云,我要加赌注。”他开口说。
彭静云眼都红了,因为他的黑山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将林舒的将军打得开始绕着斗室逃跑,听到林舒这么说,他抬起眼,扯起唇角笑了起来,“加赌注!?林舒,你认真的?要是加赌注你不能后悔,我再赌一百两黑山赢!”
林舒也笑了起来,“行,我加注,两百两。”
彭静云看见他的笑,眼皮颤了一下,面上冷笑:“不自量力。”
林舒微笑,没有说话,和彭静云一样,微低着头,看着斗室里的似乎已经落了下风的将军。
这边彭静云却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林舒离他太近了,他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儿,乍一嗅到这股味道,他的脊背忽然软了一下,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忍不住掀起眼皮,从余光里看了林舒一眼,嘴里一边嘟囔着“咬它啊”,一边又往林舒身边挤了挤,修长的手指拢成掌,似不经意地在林舒身边扇了扇风,更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一股刺激的感觉从他脊椎骨快速流窜到脑子,让他顿时软了腿。
怎么回事?彭静云心中惊叫,然而脸上却迷迷糊糊的,好像失了神。
林舒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他虽然知道最后的结果,但再次面对这样激烈的战局,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黑山虽然身体比将军大了一倍,也很凶猛,但也有缺点,比如,它的动作就不够敏捷。
果然,很快局势就发生了变化,将军一改逃跑的颓势,一个跳跃,牢牢地抓住了黑山的背,然后用尖利的牙咬住了黑山的脑袋。
“彭静云,我赢了。”林舒语气活泼地说。
彭静云抓着桌子边缘的手都冒出了青筋,听到林舒的话,他才慢慢回过神来,待他定睛一看,他的黑山果然被那只将军咬碎了脑袋,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
林舒窥着他的脸色,微微一笑,“愿赌服输,给钱吧。”
彭静云居然没发火,他眼底微沉地看了林舒一眼,让自己的小厮给了钱,在林舒高高兴兴收拾蛐蛐的时候,他开口问:“你用什么熏香?”
林舒愣了一下,回忆了一下,没想出来,看了青竹一眼,青竹马上说:“是香山居的麝香熏香。”
“不对,不是……”彭静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算了!这次我输了,你也别得意,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他就要带着小厮走,林舒喊住了他,“等等,你先别走。”
彭静云挺住脚步,很不耐烦地说:“还有事?”
林舒说:“你的黑山死了,需要新的蛐蛐吧?我把将军卖给你吧。”
彭静云回过身,面露惊讶,“你说什么?”
林舒认真的说:“将军没有输过,又打败了你的黑山,你想要的话,我五十两银子卖给你。”
彭静云终于正眼瞧他了,“把将军卖给我?你疯了吗?还是说,你想耍什么坏主意?”
“不要吗?那就算了。”林舒说。
彭静云马上说:“要!”话音刚落,他眼里立即划过一丝懊恼。
一只常胜蛐蛐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吸引人的,而且林舒这只蛐蛐的确没有过败绩,对于彭静云来说,的确诱惑到了他。
林舒微笑了起来,“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彭静云捧着装着将军的蛐蛐笼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林舒两人离开的背影,身边的贴身小厮忘生轻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将他的神志唤了回来。
“…走,回家!”彭静云想到刚才自己的傻样,忍不住咬了咬牙。
只是……今天林舒这家伙,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彭静云除了疑惑之外,还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
是什么感觉,彭静云也不敢多想,他脑子乱糟糟地回了家,今个输了几百两银子,倒是让他最不在意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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