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就见彭静云来找他了。
彭静云家倒是比林舒家要高贵些,是正经官家出生,他父亲彭岳就是考学考出来的官老爷,现在是渝州县的县令。
彭静云和林舒是县里学堂的同学,林父知道彭静云家世的时候,还让林舒好好结交,然而两个人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凑一块儿去,林舒那时候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不喜欢就不喜欢,也没什么顾忌地表现了出来,也不怕得罪彭静云,不过彭静云本身也没有坏心思,虽然性格不合,但两个人也能说上些话。
林舒听见彭静云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诧异,林府的人倒是没阻拦彭静云,这让彭静云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林舒的院落,他一进院子,就毫不客气地抨击林舒府上毫无水平和品味的建筑风格和布置。
林舒听了,如果是以前,铁定跳脚,但现在,他没什么反应,居然还很赞同地接道:“是啊,林家虽然巨富,但在这方面的确没什么鉴赏水平。”
彭静云听罢,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刻薄尖锐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只好阴阳怪气地说:“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林舒让青竹上了茶,“你过来干什么?”
彭静云挽了一下袖子,瞟了林舒一眼,问:“你今天又用了香?”
林舒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居然是这个,他摇了摇头,“没有,你要是喜欢,也不用这么拐弯抹角,青竹,去我房里把剩下的那些麝香香条拿出来。”
青竹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屋内。
彭静云咳嗽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几块银子,“我也不白要,这里是五十两,跟你买了。”
林舒觉得好笑,“你倒是有意思,香山居就能买到的东西,你到我家来寻。”
彭静云皱了一下眉,恶声恶气地说:“要是能买到我会费力气来找你?”
林舒没有被他的话惹怒,“……也是,香山居的东西也不好买。”
林舒这样好声气倒真的让彭静云不太习惯了,本来两个人互怼吵架都是常态,但林舒这边总熄火,他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再来以前那一套,再说话声音就软了,“说什么废话。”
他话音刚落,青竹就过来了,他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放到了彭静云面前,林舒说:“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彭静云打开盒子,捏起一块香条,凑到鼻间嗅了嗅,眉头皱了起来。
“这钱我就收下了。”林舒没注意他的表情,他伸手过去正要拿那些银子,然而彭静云抓住了他的手,说:“等等。”
林舒挑眉,“怎么了?”
彭静云抓住他的手,紧了几分,刚才林舒伸手过来,那让他很舒服的气息就飘了过来,彭静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困惑,“不对,不是这个。”
“不是?”
彭静云抓过他的手,凑到鼻子下面轻嗅,两只眼睛眯了起来,半天没说出话来。
林舒对他也颇为纵容,也没抽开手,身子往前一倾,空闲的那只手撑住了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彭静云。
彭静云现在的状态也有些怪异,他嗅了一下还不够,接下来几乎是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林舒那只白皙柔嫩的手背上,他猛地抽气,那张白净俊秀的脸浮现出了一团红晕。
林舒从容的表情破裂了,他想抽开手,彭静云抓他的力气却越来越大,手指在他的指节和手背用力按捏,似乎是想从他的皮肉里揉出更多的香味。
林舒终于开口:“彭静云!你干什么?”
彭静云似乎没听进去,林舒被他按着指骨,说不上很疼,但那感觉也不太好过,更重要的是,他再迟钝,也察觉出彭静云的异样了,他又抽了抽手,叫了一声彭静云的名字。
这样尝试了几次,彭静云才回过神来似的,猛地将林舒的手丢开,似看见洪水猛兽似的,往后一退,跌坐在地。
“……你怎么回事?”林舒按住自己那只被彭静云揉捏的手掌,因为彭静云的力气颇大,他的手背已经红了起来,清晰地印着几枚指印,在洁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惹眼。
彭静云愣了好久,才喃喃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别……疯了吧?”林舒眼神怪异地看着彭静云,彭静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那是羞恼的神情,“我才没疯!是你……明明是你的错……”
他支支吾吾地说着,练越来越红,眼神闪躲,不敢正视林舒的眼睛,自然也说不下去了,他从地上爬起来 ,恨恨地说:“你骗我,不是麝香的味道,我早该知道的,我又不是没用过这种熏香,根本就不是你身上的味道!”
他说了这么一句古里古怪的话,掉头就走,留下了满脸茫然的林舒。
“他怎么了?”林舒自言自语地说,回忆起他刚才说的话,抬起手臂,嗅了嗅自己身上,他现在已经没有用什么熏香了,身上只有皂角清爽的气味。
旁边的青竹也被吓到了,他听见林舒的话,犹豫了一会儿,说:“彭少爷的香没有拿走,怎么办?”
林舒回过神来,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送到彭府吧。”
“是。”
林舒被彭静云一搅和,也没了心情,他思考了几秒,调转脚步去了林朝渊那儿。
若是以前的林舒,怕是不会当一回事,但现在的他,多了几分深思熟虑。
彭静云那家伙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无缘无故怎么会说出那么莫名其妙的话,他身上能有什么味道,让他变得这么古怪?
而且类似的话,他那个惜字如金的三弟也说过,怕就怕不是巧合。
林舒也知道有患有狐臭的人,闻不到自己身上的狐臭味,但别人能闻到……他想到这里,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彭静云这般失态,就算他身有异味,应该也不是臭味,而是香的。
不过也不能肯定,他还是得去问问林朝渊。
到了林朝渊院子里,他的贴身小厮书荣对林舒说:“三少爷还没回来。”
“他去哪儿了?”林舒问。
书荣挠了挠头,“二少爷,三少爷还没下学堂,不过快了,您要不先等等?”
林舒“唔”了一声,突然伸手过去,指尖探到书荣面前,“你闻一下,能闻出有什么味道了吗?”
书荣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以为林舒在考验他,也没有犹豫,认真的嗅了一下,“……唔,是桂花糕的味道?”他试探地开口。
“……”林舒是吃了桂花糕,彭静云没来的话,他应该舒舒服服的躺在太妃椅上将那碟桂花糕吃完了,“还有别的吗?”
书荣听了,低头凑近他的指尖又嗅了一下,认真想了想,“没有了。”
林舒有点失望,却也没有太意外,他重生后几乎都和青竹呆在一块儿,也没见青竹和彭静云一样犯傻发疯,他几乎有一种找不着方向的茫然和无措。
林朝渊很快就回来了,他看见林舒在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你过来做什么?”
林舒关怀道:“你口渴吧?来喝茶。”他给林朝渊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跟前。
林朝渊顿了一下,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起眼来看了“有事就说,先说好,我没钱。”
林舒愣了一下,想起来了,他以前总爱和人较劲,是个人傻钱多的傻子,总被骗钱,他自己也不在乎,每个月的零花也没有节制,林父林母对他虽然不严厉,却也不会太过纵容他,若是提前花完了零花,再要也是要不到的,这时候他就会到大哥那里要钱周转——当然这钱也是不还的。
前辈子自觉的林朝渊看不起自己,也讨厌他,所以林舒也没和林朝渊说过借钱的事情,林朝渊知道自己会花,会这么说也正常,想到这里,林舒定了一下神,说:“我不是要跟你借钱。”
林朝渊也不看他,他比林舒高,手脚自然也比林舒长,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光洁的杯口,“所以,找我什么事?”
林舒挽起袖子,露出了白皙的手腕,伸到了林朝渊的面前,“今天我没用香料,但是你应该能闻到有什么味道的吧?”
林朝渊掀起眼皮,入眼的就是林舒那一截白色的手腕,他微顿,看了林舒一眼,林舒年纪比他大两岁,身材却比他瘦小,这几年好似也没长过个儿,胳膊腿都是细细的,仿佛一折就能折断,这样的他不像哥哥,倒是像需要他保护的弟弟,他心底软了一下,听着他的话,伸手抬高他的手,也不用刻意低头去嗅,他也能嗅到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
这味道他很熟悉。
“…有。”林朝渊说。
林舒见他闻了还挺正常,不由得将彭静云的事情于他说了。
林朝渊的年纪不大,但比林舒要见多识广,他态度也不再冷冰冰的了,缓和了语气,说:“这是体香吧,这应该是正常的,每个人都有,只是你的……你的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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