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和历史街区之间的马路是双向四车道,人行横道没有红绿灯。
通常是行人在路边聚集,然后趁车流较少时结伴而行,而司机这时也会礼让行人,停车让行人先过。
然而并不是所有司机都有这份礼貌,部分司机明明看到人行横道有大量行人,依然将车开过来同行人抢道,迫使行人绕着它走,有时车速甚至很快,这样就很容易发生事故。
为安全起见,两个车向花牧都是走在迎着车辆的一侧——
起先是走在师方年左侧,到了对向车道换成走在师方年右侧,一手挽着师方年,一手朝车辆做出“请停一下,让我们先走,谢谢”的手势。
中间某一刻,当花牧的注意力放在车辆上时,师方年的视线落在了花牧身上,并肩同行的此刻她发现,小朋友确实比她高一些,纤秀清雅的身姿似沐在朝阳中的嫩竹。
伴着喉间吞咽的动作,师方年收回了视线。
过到历史街区一侧后,花牧没有选择店铺林立游人如织的主街道,而是挽着师方年走进幽静的小巷——人太多的地方,怕碰着师方年;而且她们是来看房子的又不是来旅游的。
路面是条形石板铺就,路两旁的房子一色的青瓦白墙,大部分是瓦房,其次是两层的小楼,四层的已经鹤立鸡群。
不远处,近年新落成的CBD建筑群闪闪发光,更加衬的这片老房子斑驳沧桑。
“咳,”,师方年清了清嗓子,“这小巷子弯弯绕绕的,下雨天没事的时候,广袖罗裙撑一柄油纸伞来散个步挺好。”
言下之意,不适合居住。
花牧:“但是离学校近呀,而且安全。”
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协警刚刚走过去。
见师方年不再说话,花牧笑道:“还以为方年姐对自己的故乡很自豪呢。”
师方年在北城出生,幼儿园、小学、中学、本科也都是在北城读的。后来师云升和方德之离婚,师方年觉得在北城已经没家了,便加入了美国籍。
“我没说不喜欢这里。”师方年淡淡回应。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花牧要租的房子前。
房东老太太坐在门口的条凳上晒太阳,师方年用北城话同老太太打招呼,并说明来意,“孩子年纪小,我来替她把把关。”
老太太很开通:“行,那你上去看看,反正我的房子也不愁租。”
上了二楼,师方年四下看了看,最后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对面是一栋三层的小楼,顶层的中年男住户先前一直趴在窗户朝这边看,师方年打开窗户的时候,男子将头缩了进去并拉上了窗帘。
师方年关上窗户,又再次打开,发现油腻男又趴在了窗户上眼睛盯着这边,因为没料到师方年会再次打开窗,在原地愣了几秒,把头缩回去后,关上了窗户并拉上了窗帘。
师方年:“……”
整个卧室就这么一个窗户还不能打开,甚至连窗帘都不能拉开,采光和通风都废了。
走到花牧津津乐道的晒台,听到拉开窗户的声音,寻声看去,隔着一间瓦房,是一栋四层的楼房,护栏上焊着几个醒目的大字“XX公寓”,拉开的窗户那里站着一个脖子上纹着刺青的年轻男子,投来的目光肆无忌惮。
花牧已经在构思露台花园:“我要养一盆香雪兰、一盆……”
“我的露台不能养香雪兰吗?”,师方年说着,向楼下走去。
花牧:“……”
不是来把关的吗?怎么也没给个意见就走了?
正疑惑间,师方年一脚踩空,身体重心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下去,花牧连忙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师方年。
双双稳住身形后,花牧小脸偎在师方年肩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方年姐,你吓死我了”,两只小手依然环着师方年的腰。
师方年一手扶着栏杆,一手覆在花牧手上,缓了一会,说道:“楼梯太陡了”,转首,微微抬起下巴看向花牧,花牧抬起小脸,两张面孔几乎就要贴在一起,唇离的尤其近。
小朋友两粒蔷薇色的唇,水润,饱满,花瓣一样柔嫩,吐出的气息清甜。
视线向上,看着小朋友的眼睛,师方年道,“这里不能住,换一家再看看。”
“……?”,花牧松开师方年,摸了摸头,为什么不能住?就因为楼梯陡?低头将楼梯看了又看,确实是陡了点,但她小心点就可以了呀。
师方年没有解释,下了楼梯后,径直朝院门走去,同房东老太太说:“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房东老太太笑了笑,请便。
花牧跑出来对房东老太太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追上师方年,挽着师方年胳膊,嗔怪道:“没有我扶你分分钟跌倒,还敢走这么快。”
师方年没有说话。
花牧道:“这片老房子,我就看中这一家,其它都是阴暗潮湿,墙壁散发着霉味,就是再便宜我也不住……可是除了这里,别的地方出租屋都不允许养宠物,而且租金还特别贵。当然了,如果钱花到位,肯定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可是我现在手头就只有你发给我的工资。”
“我也没赶你走。你可以慢慢找。”
“三个月已经满了,我怎么好意思……”
“给你缓几天,又不是让你一直住”,师方年说到这里,看了花牧一眼,“缺钱,我可以帮你解决,不过,是有偿的。”
花牧眼睛瞬间一亮,“方年姐需要我做什么?”
“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好了。”
“说来听听嘛,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
师方年:“还是忘了这个茬吧”,顿了顿,“你下午没课吗?”
“有。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来上课也来得及。”
“嗯。”
……
必修课。小班课。一向全神贯注的花牧破天荒地走神了,满脑子都是——方年姐所谓的“有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也不是说非得到这笔钱不可,完全就是好奇,都提出来了,又说让她忘掉,叫她怎么忘得掉嘛,不但忘不掉,心里反倒像猫抓一样痒的不行,好想知道答案呀。
讲台上的教授皱了皱眉,甩手就是一个讨论题,点名让花牧回答,花牧起初没听到,旁边的池婉碰了碰她胳膊,花牧才回过神。
池婉将讨论题写在笔记本上放到花牧面前,花牧清了清嗓子,旁征博引,条理清晰,说了自己的观点。
教授不肯就此放过,走到花牧面前,与花牧展开进一步讨论,用了足足半节课的时间想让花牧“露出马脚”,但花牧底子好而且课前做足了功课,胸有成竹,应对如流。
最后,教授扶了扶眼镜笑了,曲起手指在花牧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不要再在课堂上开小差了。”
花牧:“……”
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教授便走去讲台继续上课了。
……
回到自由之翼,花牧把课堂上被教授抓包的事跟师方年说了,“方年姐,你就告诉我嘛,不然以后我都很难集中精力上课了。”
磨了很久,师方年才松口,“如果你答应我,不会拒绝,我便告诉你。”
“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拒绝。”
“你可以做到。”
“那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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