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后，师方年开了红酒，倒了两杯，给花牧面前放一杯。
烛光摇曳，蛋糕上精致的星星灯和白色灯牌一闪一闪。
花牧给花绒围了围嘴，抱在怀里，一边吃菜一边喂小毛球，像妈妈在喂小宝宝。
小毛球在她两岁多时，来到她生命中，至今已陪伴她度过16个生日。
师方年：“可以把它放在桌子上。”
“可以吗？”
“可以。”
以前在家里，花绒是被允许上桌的。
花牧将花绒放在餐桌上，面前放一个盘子，往盘子里夹了些菜。
师方年倒了一杯红酒放在盘子旁边。
花牧：“……”
师方年对花绒这样好，让她有家一样的亲切感。
花牧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是因为师方年气质和白周很像，又负伤在身无人照顾，为了给无处安放的反哺情怀一个出口而接近师方年，那么师方年呢？
正常情况下，谁会不做任何核实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查看，就把一个年纪小小的护工领回家？
最初一门心思只想要接近和保住这份工作，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师方年似乎对她也有所企图……难道真如方女士说的那样，师方年对她有那方面的心思？
这样想着，花牧自睫毛下悄悄抬起视线看向师方年。
正垂目吃菜的师方年，眼皮动了一下，明眸下意识地转了转，之后稍稍地抬起视线，接着又抬起一些，达到与花牧平视的高度。
花牧连忙收回视线，低头吃菜。
师方年却一动不动，静静看着花牧。
花牧觉得师方年是在等她解释——刚才为什么那样看我？
抬起头，重新对上师方年视线，正要开口，却听师方年道：“谢谢你陪我吃烛光晚餐。”
花牧：……
“传说中的浪漫，我也很憧憬，可惜一直没有这么个人……总之谢谢你。”
“……方年姐你……没谈过恋爱？”
她一直觉得这个年纪的大姐姐，情史有《longman dictionary》那么厚。
“怎么，我这个岁数，一定要有两个前夫(妻)五个前男（女）友三个婚生子七个私生子么？”
花牧小脸顿时一红，“……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其实你犯了一个错误”，师方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情史复杂与否，跟吃没吃过烛光晚餐没有必然联系。”
言下之意，没吃过烛光晚餐，不代表情史就一定简单，你提的这个问题很不得要领。
花牧：“……”
大脑已经断片，记不起之前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后面又该说什么。
年龄和阅历在那摆着，跟大姐姐谈这样的话题完全劣势，而且难为情。
她就不该有这个好奇心。
左手端起面前酒杯，右手端起小毛球面前的酒杯，碰了碰杯，自己喝一口，喂小毛球喝一口。幸好有小毛球在场。不然她都不知怎么化解尴尬。
师方年：“……”
小朋友看来很嫌弃情史复杂的大姐姐……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自斟了一杯。
吃蛋糕环节，师方年为小朋友唱了生日歌。
以前参加生日宴，因为有其他人在场，唱生日歌时，她都是做做口型，根本就没有声音发出来，今天想蒙混过关是不行了，只能真唱。
因为没有艺术细胞，对唱歌之类很没有信心，看小朋友很开心的样子，她想，她大概唱的还不错？
但即便小朋友很高兴，师方年觉得今天还是不宜将希望小朋友捐卵的事说出来。
虽然不管是她本人还是两位朋友都认为小朋友不会拒绝，但一如辅导员所说，小朋友很有个性，而根据她这段时间的切身观察，尽管小朋友对勤劳致富很自豪，但对靠脸吃饭就坚定拒绝。
印象最深的一次，搬家的时候小朋友拒绝开她的车去学校，理由是怕别人误会被富二代包养。
而事实上，她对小朋友的第一印象是很漂亮，第二印象是很漂亮，第三印象是很漂亮，也就是说她希望小朋友捐卵，某种意义上，也是看脸做出的决定。
之前说好做满三个月，现在还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一旦遭到小朋友拒绝，这两个多月的相处就会产生隔阂。
所以她决定等小朋友工作满三个月后再提这件事。到时候即便被拒绝了，双方江湖不见，做回陌生人也就是了。
时间过的很快。
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
还剩下几天时间，小朋友开始找房子，准备搬走——学校宿舍不准养宠物，只能带花绒租房子住，正好师方年给她发了一万多块的工资，提供了经济条件。
师范大学的东门，隔着一条河，是一处国家5A级历史景区，景区内很多老房子，这种房子是房卡房，所有权归房管所，居民只有使用权，可以给子女继承，但想要卖房子就有很多限制。
老房子条件差，地处景区，又不能随意翻修，很多老人去世了，子女继承后不愿在此居住，便将房子出租，房租很便宜。
离学校近，房租实惠，5A级景区，公共治安远要好于一般的社区，安全有保障，花牧便将视线投在了这片老房子上。
这天中午吃饭，花牧对师方年笑，“房子找好了。”
师方年没有抬头，“是吗。”
“嗯。是一座白墙灰瓦临河的两层小楼，楼下是一对80多岁的老夫妻住，我和花绒住楼上，老夫妻人很好，不仅不反对我养宠物，还说可以帮我照顾花绒。”
“喔。”
“二楼有一个大露台，不仅晾晒方便，还可以养花养草。”
“是吗。”
“嗯。本来上午看好就要付定金的，因为老夫妻不懂手机支付和网上银行，只收现金，所以改在下午，我取了钱过去再签合同。”
“喔。”
“嗯。”
就要走了。花牧心里其实很舍不得，也就是这两天产生的留恋情愫，且是随着日期的临近，越发强烈。
可是怎么办，师方年恢复的很好，虽然还不能做剧烈运动，但慢速行走已经没问题，也就是说日常生活已经可以自理，不再需要她照顾，她这个小护工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希望师方年能说点什么，可大姐姐偏偏惜字如金，总是只回她一个拟声词。
吃完饭，收拾好餐桌和厨房，花牧背上双肩包，“那个，方年姐，我走了……我的东西，还有花绒，先放在你这里，等明天那边打扫干净，我再来带走。”
师方年坐在轮椅里看手机，没有回应——虽然已经可以行走，但大部分时间师方年还是坐轮椅。
受身体素质、遗传因素、服用药物、饮食营养等影响，骨折病人的痊愈时间是没有定数的，有的人三个月可痊愈，有的人一两年都好不透彻。只要师方年愿意，可以再坐两年轮椅都没有问题。
花牧想师方年肯定是听到了的，抿了抿唇，向玄关走去。
正弯腰换鞋的时候，听到师方年的声音在背后说道：“我去看一下。”
花牧没反应过来。
师方年接着道：“那个房子我去看一下。”
花牧这才明白，师方年要同她去看房子。
其实房子的条件并不好，她只是拣好的说罢了——房龄那么老了，维护的又不好，想想也知道了。
师方年穿上大衣走了过来，“我在国外念书，从来没住过宿舍，都是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论起看房子，我比你有经验。”
花牧有点小开心。反正就要分开了，能多在一起会就多在一起一会。师方年愿意去，她才不会拦着。
但，怎么去是个问题。
花牧犯难，“那边都是小巷子，车开不进去。”
师方年：“……坐地铁？”
花牧看着师方年的腿，“地铁可能会很挤，万一碰到了怎么办。”公交车乘客流量变化大，发生突发事件的可能性更大，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景区的南面隔一条马路是市立医院，里面有停车场，可以付费停车，离那座房子也不远，花牧道：“还是开车去吧，停在医院里，然后走过去。”
师方年没有意见。
到了医院，停好车，等师方年从车上下来，花牧小心脏立刻悬了起来，虽说师方年现在已经可以站立慢慢走了，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她的搀扶下，而且是在封闭的场合，现在来到了公共场合，要师方年自己走，她真的不放心。
挽住师方年胳膊，“方年姐，你慢点走。”
师方年：“……”
被当成蹒跚学步的小娃娃了……
“人家捧抱了三个月，才服侍的你会走路，万一出了意外，人家会难过的。”
“你就那么想让我出意外？”
“……才不是。人家宁愿自己出意外，也不要你意外。”
“……”，师方年拍了拍花牧头，“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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