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三皇子姜郅重生了。
上辈子他像昏了头一般,疯狂宠爱一个小官之女,耗费人力物力给她建了一栋摘星楼,为了立她为皇后,不惜罢黜元妻的后位。
颜面无存的元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从那栋摘星楼上一跃而下,血液溅开的形状像足了彼岸花。
彼时他眼里只有那女子,甚至为了她不顾群臣反对,废除了后宫,把所有的妃子遣散,独守她一人。
心腹重臣对他失望极了,直呼那女子是祸国妖妃,会毁了江山社稷的啊!只可惜任何的劝谏姜郅都听不下耳。
那女子在他面前总是娇俏可人,依赖十足的一遍遍喊他夫君,床笫行事间又放得开,风花雪月也能谈论到一起,姜郅只当时觉得两人身心都是极为契合的。
爱屋及乌,对于两人所出的皇儿,他甚是偏爱。
后来啊……
嫡长子的太子之位也被废了。
长子红着眼眶执拗的问他:“父皇,儿臣可曾做错了什么?”
姜郅坐在皇椅上,只是闭眼答:“你皇弟更贤。”
哪里有什么错与对,不过是偏爱罢了。
太子少师曾言长子贤良不失锐利,能纳善谏,日后定为一代明君。
他亲眼看着那孩子眼里的光一寸寸黯下去,最后跪下来朝他一拜,颤抖着声音道:“恕儿臣不孝……先退了,此一去封地,望父皇能身康安建。”
就连抚养他长大的奶娘,也因为说了那女子的不好,被他送出宫养老了。
年过半百的姜郅退位成了太上皇,那女子也顺势成了太后,这时候他的身子却一天比一天虚弱,御医们看后都查不出原因来。
直到他昏迷半醒间,听到那女子似乎在自言自语道:“下了这么久的药……他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吧?”
“系统,你说好的,等他死了你就送我回去。”
“本就是各取所需,你利用我吸取他身上的帝运,我需要你带我回去,想半路拆桥不认人?别怪我鱼死网破!”
“爱?我当然不爱他……”
姜郅只觉得那瞬间有什么在崩塌,脉搏里的血液逐渐冰冷,他挣扎着想抬起手质问,最后却无力的垂了下去。
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变成了皇宫里的一抹游魂,因为新一任皇帝的治理不当听信小人谗言,又好大喜功,姜国实力越发日暮西下。
北临的齐国虎视眈眈,踏着铁骑大军攻破了姜国一座座城池大门,最后在姜国皇宫的楼台上插下了齐国大军的旗帜。
在齐国大军的欢呼声中,孤魂姜郅老泪纵横。
他这一辈子,亏欠百姓,亏欠了太多人。
***
姜郅重新睁眼时,是在皇族宗室子弟的学堂上。
授课的许夫子给他们留置了作业任务,便飘然而去。
能来这里授课的都是天下闻名的名士,经常会去参加各种诗宴,这位许夫子也一样,他只讲当天的内容,从不会多停留。
没了夫子在的课堂变得熙攘吵闹,这里除了皇室子弟便是贵家子弟,又是最调皮的年纪,大长公主家的高麟更是其中翘楚。
高麟平日里就十分看不惯姜郅这瘦小个小家子气的模样,趁他愣着的时候,从他背后狠狠推搡了一把。
划着眼皮吐舌头嘲笑道:“略略略,哭啊,你就是个小娘子。”
“哈哈哈,姜郅是个小娘子!”周围的孩子们哄堂大笑,压根没有上前阻拦的想法。
男童一时没反应过来,撞到了对面木桌的桌角上,痛的闷哼了一声,天旋地转。
往日里他铁定是要掉几滴泪水委屈巴巴的爬起来,抱起自己的课本就往外跑。
今天高麟却看到,那双再次睁开的眼眸没有惧怕,古井无波,带着淡淡威严扫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便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高麟不知为何竟怕怕的,背后毛骨悚然一阵鸡皮疙瘩,他缩了缩脖子,暗骂了一声:“没意思。”
姜郅脑海里还尚存着这辈子的记忆,两辈子重叠在一起思绪有些混乱,他现在懒得理这个高大个的胖子,先回去弄清楚,等日后再收拾他。
姜郅走后学堂场面一度陷入静谧,唯有逸亲王家的嫡次子姜邵茫然的挠了挠头。
“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好像看到了我爹他们一样。”
……
正午是最炎热的时候,即使刚洗漱完,也压不下不断冒出来的燥意。
南玔铺了张席子在树荫下,让两个小家伙过来乘凉。
授课夫子让学子们记得回去温书,每日姜郅都要伏在席子上的书案前念叨着各种之乎者也。
书房里高高叠起的各种经书让路过的乔南云看了都头皮发麻,深深感慨古时候的小孩子也不容易,永远逃离不开学习的魔爪(Д)
她一个好多年没有学习的人,看到那些古文都是两眼茫然,连猜带蒙才能勉强猜出来是什么意思。
碰上生僻字,还得问姜郅这个真正的‘小孩子’才行。
“你在看什么?”
三皇子停下了抄写批注的动作,好奇的看向晃头晃脑的乔南云。
他记得上辈子奶娘的女儿早夭,好像也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当时他年岁还小,对奶娘早夭的女儿并没什么印象。
现在他混合了‘小姜郅’的记忆,对乔南云既陌生又熟悉,还伴随着几分亲切。
乔南云不知道三皇子的心理活动如此丰富,她撑着小胖脸,指了指书案上放在另一边堆起来的蓝册子。
“小殿下,你不温习书本了咩?”
姜郅瞅了一眼那些诗经杂集,烦躁的应了声:“嗯。”
他把手上默写出来帝王心术的小册子盖上,收回了袖中,手指随意的从书堆里边抽了一本出来,问:“这怎么写。”
乔南云:“……”
她看着上边《九章算术》四个大字,老实的道:“小殿下,南云没上过学堂,不会写呀,您可以去问问夫子。”
数学废.乔妹表示鸡鸭同笼这种算题分明是在为难老实人QAQ。
为了不再面临小男主抛出的疑问,她麻溜的挪到了席子的另一边,伸出圆手摸向她娘的绣篓子。
拉着丝线的南玔在白帕子上刺来刺去,一片栩栩如生的绿叶便出现在上头,她拍掉乔南云的胖爪子,瞪了一眼警告道:“可别来祸害我的布头和针线,这都是银两。”
乔南云:……可是我好无聊(~_~;)呜呜呜呜娘亲果然是在嫌弃我。
她娘又小声的说:“快睡你的觉,别出声以免打搅到三皇子温习。”
乔南云:“……”
姜郅:“……”
其实他都听到了。
姜郅看着奶娘担忧的表情,心头微暖,暗下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他生母早逝,父皇也不关心他的存在,若不是有奶娘拉扯大,他也活不到登基那一天。
所有亏欠的人,他都会慢慢偿还。
希望这辈子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
中宫不可能空置太久,姜淮皇帝已经有过两任皇后,一个是元后楚离兰,乃是江北闻名遐迩的楚家贵女,可惜红颜早逝,圣上刚登位没多久,她便去了。
另一个就是三皇子已逝的生母纯德皇后。
太后已经很久不理事,后宫事务被暂交给四皇子生母菱妃来代管,气得其他妃子咬碎了不少帕子。
就在众人以为圣上要把菱妃立后时,来年开春选秀,凤旨居然落到了祁老太傅家。
祁老太傅家的小孙女儿刚及笄,面容瞧着稚嫩极了,像是谁都能啃上一口的小绵羊,让人不由得担忧她是否能镇的住后宫那群攻于心计的女人。
事实证明真的可以,新皇后一进宫就用雷霆手段处置了闹事的妃嫔,将所有权力收归于她手中,一时间后宫里人心惶惶,生怕一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不过这对三皇子姜郅来说却是好事。
新皇后对谁都不冷不淡,既不偏倚也不针对,一切都按规矩来,谁敢搞事她就搞谁。
正是因为这样,尚宫局那些人才不敢再克扣姜郅的份例,或者把贵重的布料换成普通低一等。
若不是新皇后十分公允,换成菱妃,姜郅怕是一辈子都踏不进皇族的宗室学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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