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里清贵最多,绕是家世显赫,门楣高耸,少不得要为儿女婚事操劳一番。这其中走动走动,便是流言蜚语,连连不止。
盛家女儿虽多,可即便是年长如墨兰,及笄之日还有些时日。因而婚嫁之事,在如兰心中依旧是遥不可及。
盛如兰只听闻顾廷烨顾二叔向余老太师求娶余家大姐姐的闲谈,原以为是不成的,却没料到这桩婚事会落到自己母亲余嫣红身上,一时之间气愤难耐。
可等她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却突然发现自己早已没了立场。
母亲田若兰已经是余家的三姑娘,即便名分上是手帕交,也是隔了一层的,若真是动了手,只怕就是结仇了。
如兰想了想,越发觉得气闷,可还没等她研究出个章程,那厢顾廷烨便假托盛二郎的名义将她约了出来。
盛如兰诧异之余,见着樊楼出名的点心依旧是两眼放光,口中包着点心,还不忘朝着顾廷烨挥舞拳头,好似在说,即便吃了点心,也不同意这门婚事。
对面的顾廷烨望着她的眼神慈爱,也不知为何,如兰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顾廷烨是张扬的,即便是养了外室,生了子嗣,依旧敢上太师府上提亲,自然是有把握的。若非他那外室出了损招,上门闹事,只怕这婚事已经成了。
如今母亲和他定亲,虽非他所愿,只怕亦是得意之事。
如兰越想越气,一连吃了好几个点心,才发狠般警告他,“顾廷烨,你别以为吃了几个点心就能收买我!”
顾廷烨不怒反笑,伸手递过茶水又是问道,“那五姑娘,你待如何?”
少女咕嚷了半天,只干巴巴地怼他,“我……反正不让我母……余家三姐姐嫁你!”
她长到十几岁了,依旧是天真可爱,顾廷烨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有些感慨。
似乎是察觉她的诧异,方又笑道,“怎么?澜儿这是要拆散父母亲吗?”
盛如兰手中拿着的茶盏应声而落,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青年,面色苍白。
怪不得他会特意将自己约出来,却只字不提缘由,怪不得母亲那般刚烈的人会同意嫁给名声在外的浪荡子,原来如此。
原来是他!
可是是他李二又怎样?难不成母亲忘了当年她们母女是如何被抛弃的?
“我才不是什么澜儿朵儿的,你认错人了!”盛如兰的落荒而逃恰是证明了她的身份,李二微微叹息一声,颇感挫败。
“怎么?堂堂秦王也有这般苦闷的时候?”余嫣红揭开帘子,盘腿坐下,方开了口。
她的神色自若,对于女儿的举动了然于心,显然是故意要看他笑话。
李二讪讪地笑了,已是愧疚难当。
当年田若兰刚去,他便为了皇位,为了朝局,娶了长孙氏,封其为后。那些午夜梦回的痛苦,对田若兰母女的愧疚,也只能藏在记忆深处,不敢声张。帝王,自然应该没有弱点!
如今重逢,却又是个处境尴尬的身份,正妻未娶,外室已有,还育有子嗣,实在荒唐。若非他在马球场上多看了两眼,也不会发现,原来,妻子田若兰也来了。
不,不仅仅是妻子,还有他的长女,那个活泼伶俐的姑娘——李安澜。
现在或许该叫她盛五姑娘。
李二从顾廷烨的一堆破事儿中理出头绪,先是麻溜的处理了外室,安置好一双儿女,方又上门向余老太师求了亲,定下了余三姑娘。
这番动作,虽然爽利,却依然是心中忐忑不安,他担心的不是别的,正是田若兰。
他知道,妻子田若兰敢爱敢恨,爱憎分明,以她的脾气,应该不会轻易的原谅他。
可是,她却应了。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心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不可亲近,李二愣了愣,方听到她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的。”
如此决绝,如此直白,原来竟是放下了吗?
李二掩饰地端起茶盏,不禁呃叹一声,追妻路漫漫啊!
*
揭榜的那日是个晴朗的天儿,盛家老小皆坐了马车同去观看。
刚出了三月天,披着披风也不嫌热,如兰缩在车厢里同明兰说笑,也不理会母亲神神叨叨的话语。
忽地揭开车帘,却见少年英姿挺拔地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淡色衣裳好看得紧,不由得微微一笑。
才放榜,便见盛二郎的名字赫赫在上,进士加身,亦是阖家幸事。
盛如兰余光扫过,看到顾廷烨的神情却不似当日那般激动了。
也许母亲说的对,过去的事便如同过去的人,都该放下了。
于是乎,她迎上顾廷烨的眼神,微微点头,技术周到,好似不曾与他相认。
“顾二叔安好。”
“五姑娘好!”
这番举动,落在顾廷烨眼里便又是扎心了,妻子心如止水,女儿视若陌生,外加上科举落第,当真是心如死灰。
顾廷烨理了理衣裳,斜着身子看向有心扒榜的姐妹俩,同盛长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你说,这元若能不能中?”
盛长柏看了看自家妹妹,又伸手指了指天,“都要看上天的意思了。”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若是上天眷顾,这元若同如兰方能有一线生机。可一想起郡主的霸道性子,许是瞧不上这盛府门槛,盛长柏默默叹了口气。
“中了!中了!元若哥哥中了!”
“是啊!不光是元若哥哥中了,咱家二哥哥也中了,怎么就没见姐姐这么高兴?”
“多嘴!”
姐妹俩欢欢喜喜地从盛二郎顾廷烨身旁路过,连多余的眼神都没落下,盛二郎摇了摇头,一把甩开顾廷烨架在脖子上的手,似是叹息,“都中了,想必是仲怀心不够诚哪!我家三弟年纪尚小,还可再来,仲怀可要抓紧啊!”
“哎!好你这厮,这是拐着弯说我年纪大还不上进啊!”顾廷烨默不作声又中了一刀,不由得发问,这做惯了王孙子弟的,怎么写的文章就不让帝王赏识呢?
“肯定是他们没眼光!”顾廷烨自言自语道。
*
修身治国,平天下,这首要的便是齐家。
除去了这榜下捉婿的习俗之外,揭榜之后,多是儿女定亲之事。
盛长柏是进士出身,婚事自然不愁,盛紘很快便为他定下了海家之女。至于长枫,名落孙山,又是庶出便难了些。
盛老太太挑挑拣拣便选定了盛父至交之女柳氏。
可待问他之时,他却不太乐意。
“这柳氏虽说传闻是貌丑了些,可她出身清流之家,又是累世官宦,这家教规矩自然不会差的。长枫哪,你怎么看?”
老太太只怕他不懂,掰着道理说与他听。
长枫还是不搭话,连连灌了几杯茶水。似乎是看着如兰小憩醒了,才虚头巴脑地问上一句,“五妹妹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
“柳家的姑娘如何?”
盛如兰打着哈欠直起身来,努力得从脑海里回忆那些世家贵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便道,“很是娴静,对,很是娴静。”
她边说着便伸出手来指了指,好像要验证自己说的话。
长枫笑了笑,便起身作揖,“那便听祖母的,就定柳氏吧!”
盛老太太愣了愣,又问了一遍,“不改了?”
“不改了。五妹妹生性单纯,看人却很准,她说好便是好了!”
盛如兰听了,也是一脸茫然,她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睛,“我……我成了媒人了?”
盛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长枫却一本正经地同她说道,“是啊!来日三哥哥定给你准备一份厚礼!”
盛如兰这才回过神来,连连追问,“好啊好啊!我要樊楼新出的玫瑰酥饼,还有点心,好多好多的点心……”
盛长枫内心OS:完了,这下荷包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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