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的落下,突然的,毫无征兆的,就那样落了下来,猝不及防,却又像是冰冷的空气水到渠成的结晶。
莫沧沧推开了窗,她的小楼地势高,一推开,就可以看见远处嵚崟闃静的山脉,还有苍茫的天和低低的云,零零散散的雪落在深深浅浅的绿上,给温润神秘的山脉罩上了一层冰冷的温柔。
是极难见到的美。
然而莫沧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求了,下雪了,套娃们卖得出去吗?地上结了冰,崽崽们玩耍的时候摔倒了可怎么办?又要降温了,再冷下去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莫沧沧这才明白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穷人思维。
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应该算是穿书女中的耻辱了吧,看看这日子过成什么样了,钱没有,美男也没有,好容易萌动了一点心思,却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给她下了一场雪。
而洛停枫看见窗外的雪,心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还好给她做了小鹿皮的靴子,不然下了雪这路可怎么走啊。
云舒则想得比较实际了:“殿下,下雪了我还住树上吗?”
“不用。”
云舒心里窃喜,他就知道殿下不是那么薄情寡义心狠手辣的人,刚准备拍拍他马屁,紧接着又听到他说道:“你住屋子里,我住树上,你觉得可以吗?”
“……那还是别了吧,殿下,我抗一抗,也不是不行。”
云舒欲哭无泪,然后乖乖下山去找杨陵将军了。
雪簌簌地落着,秀姨把小娃娃们圈在屋子里不准他们乱跑,整个寨子就格外安静,雪落下的声音,也就愈发清晰,清晰得仿佛那一句一句的拒绝。
小院里,两个人各自看着各自的窗,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直到一阵喧闹的惊呼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平静。
“寨主!寨主!不好了,你快下来看看!”
莫沧沧一看,涂旦背上背了一个人,吃力地往上爬着,后面跟着几个人扶着,沿途一路走,一路留下斑驳的血迹,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目。
莫沧沧一声惊呼,连忙奔了下来:“怎么回事儿?总不能是卖不出去娃娃和别人打起来了吧?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多大点事儿,至于吗?”
涂旦喘着气道:“娃娃们全卖出去了,卖了足足五两银子呢!这人......这人和我们没关系,就是路上捡回来的,好像受了重伤,躺在山路上,那个血啊,混着雪,我们看着都吓人,寻思着不管他怕熬不过今天晚上,就先给捡回来了。”
莫沧沧这才看清楚他背上那人,穿着黑色夜行衣,面色惨白,皆是泥土血污,忙说道:“愣着干什么,快送到屋里去!”
“哪个屋里?”涂旦也急。
“……”莫沧沧想了一下枫公子应该是很爱干净,很忌讳这些的人,于是说道,“我屋里。”
涂旦是个没有什么规矩礼仪的人,听莫沧沧这么说了,也就这么做了。
洛停枫听到吵闹,一开门,就看见涂旦背着一个男子进了她的房间,不悦地皱了皱眉,然后就跟了上去。
上次给莫沧沧买药时,为了以防万一,还买回了不少跌打损伤的药,涂旦细细磨碎了,给那受伤的男子换上了药。
莫沧沧打了热水,给他把脸擦干净了,才发现这人长得很是好看,和枫公子的俊美不同,他是英挺俊毅的长相,眉骨也高,鼻梁也挺,下颌很坚毅,虽然还没睁开眼,但是刀砍斧削的轮廓已经足够好看。
为了缓解屋内紧张的气氛,莫沧沧朝着涂旦调笑了句:“不错,这回捡回来的小相公,很好看。”
涂旦搓着手嘿嘿一笑:“捡的时候我也没发现,这么一瞧,确实贼啦俊。我刚给他换药的时候呀,他身上那身腱子肉,啧啧,穿着衣服看不出来,实际上精壮着呢。”
莫沧沧突然脑补八块腹肌和人鱼线,脸红了红,又马上转移了注意力:“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头。”
涂旦也愁:“谁知道呢?只有等他醒了才知道了,不过长得一身正气的,不像是什么坏人。”
莫沧沧点点头:“等他醒了再说吧,你们今天一天也辛苦了,把银子放下,然后找秀姨领月石去,再好好把账记上。”
“那他呢?”涂旦指了指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莫沧沧笑了笑:“他躺着就让他躺着呗,我守着就是了,明日早晨,你们再来换我的班。”
涂旦有些不放心:“寨主你一个人行吗,万一这人突然醒了找麻烦怎么办?”
莫沧沧安抚道:“我还能怕了他不成?”
好些日子没使蛮力了,就真把老虎当小猫咪了吗?
涂旦也想到这一茬儿,于是也就安心离开了,没有办法,确实太累了,他都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人抢这破娃娃,跟不要钱似的,他卖娃娃还要负责劝架,而且要娃娃的还都是一群糙不垃圾的大老爷们儿,这城里人,都是什么爱好?
乌拉拉一大帮大老爷们儿走了后,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洛停枫突然露了身形,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很是突兀,他却犹自不觉,走到床边,淡淡道:“你休息吧,我来守。”
莫沧沧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向床上的男子:“不用了,枫公子去休息吧,你们男人不会照顾人。”
洛停枫顺着她的视线,落在床上那人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儿,开了口:“你觉得他好看?”
“嗯。”莫沧沧点了点头,“难道你觉得他不好看吗?”
“平平无奇。”
莫沧沧一时无言,原来平平无奇,从古至今,都是这么用的?
洛停枫顿了顿,又开口问道:“你……很喜欢捡人回来?”
“我不喜欢,捡回来一个就得多一张嘴吃饭。”莫沧沧语意里有些嫌弃,继而又笑道,“不过好看的除外。”
而且这次捡回来这人结实,估计能干活儿。
“你去休息吧,我来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
莫沧沧不知道自己又哪儿惹着他了,怎么他又一副冷冰冰不开心的样子,懒得搭理他:“这人睡在我的床上,我去哪里歇息?去公子的床上么?可千万别,回头又是我有非分之想了,那我倒宁愿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反正我是他救命恩人,他以身相许也是情理之中,没那么多矫情计较。”
说着就要伸手给昏迷的男子换毛巾,手将将伸到一半,却突然被拽住了。
拽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极好看,纤细匀称,骨骼分明,如玉一样的白,还有些凉,因着用力,骨节处泛起微微的青色。
“莫沧沧,我说了,我来守他,我来照顾他,你是个女儿家,怎能随随便便就待一个男子好?”
他神色间皆是不虞,语气里是隐隐的愠怒,莫沧沧觉得莫名其妙:“我待人好,却又未曾轻薄了去?怎么就不可以了?我待你好的时候,你怎么从没问过我这个问题?”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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