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一年一度的狩猎日,通常设在春夏交接的四月份。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皇帝依旧位于主座之上,端着睥睨众生的气势,扫视台下早已整装待发的青年俊杰。
“今天是诸位大展身手的时候,且让朕看看你们的能耐吧。”
他大手一挥,各号人马纷纷迫不及待地杀出场地,冲入树林里,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主场地划作两部分,一块是专门给狩猎选手热身的沙地,另一块则作为达官贵人的观看区,并设有摆放吃食的几桌。
而宁珞就坐在女眷中间,同左右时不时地交谈两句,也算安闲逸乐。
但凡是熟悉套路的人都知道,一般这种场合,尤其是牵涉到皇家的时候,总会发生点干扰兴致的小插曲。
因此,当一支冷箭从树林里射出时,宁珞并不感到意外。
“来人!护驾护驾!”
“保护皇上啊!”
坐在观看区的众人都吓得抱头鼠窜,全然不见先前高谈阔论时的傲慢与优雅,一时间场面相当混乱。
倘若此时能保持镇静来审视的话,那么就会发现,虽然利箭都是直指皇帝而去,但放出冷箭的人并没有下狠手的意思,反而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只是单纯想要制造一场恐慌,欣赏在场众宾的丑态罢了。
可这种虚张声势究竟意在何处?
当目睹几名黑衣人被御林军擒获时,宁珞不禁用指节轻敲桌面,若有所思。
“说,是谁派你们来刺杀朕的!”惊魂未定的皇帝坐在位子上,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就在不久前,所有场外狩猎的人都被召唤回来了,这会儿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与之前所表现出的飒爽英姿大相径庭。
见这三名黑衣人都死守秘密,皇帝更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把他们收入天牢,不管用什么办法,势必要给朕问出来!”
刑部尚书汗涔涔地站出来,恭敬领命。
然而就在此时,突生变故。
只见其中两名黑衣人突然栽倒在地,浑身痉挛,一旁压住他们的侍卫也不由得松开手,有些无措地注视着这一幕。
大约过了十几秒,两个不停抽搐的人静止不动了。
在场有大胆者上前去探二人的鼻息,得出的结果是,暴毙身亡。
原来是死士……
不好!
幸而有人反应迅速,及时捏住了最后一名黑衣人的下颔,这才没让他自尽成功。
“混账!”皇帝额上的青筋几近蹦出,看来已然气到了极点。
不知是被不理智占据头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皇帝竟做出当场拷打的决定,颇有一种不问出幕后指使就不散场的意味。
当然,对于皇帝的要求,在场自是无人敢驳的。
时间渐渐消逝,很快便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但遗憾的是,今天的刺杀一案却半点进展也无。
现场的气氛早随着皇帝怒火的升级变得愈发凝重,特别是在一刻以前,现场的刑官已经各自施展完自己的手段,却仍拿这个倔强得要命的凶手没辙。
望了望头顶昏沉的天色,宁珞不由得皱起眉头,可看皇帝全无离开之意,斟酌片刻,她从座位上站起来。
“可否让我一试?”
霎时,在场的目光尽数集中在她身上。
反正其他人也无计可施,再加上这段时间疼爱宁珞几乎已经成了习惯,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所以皇帝大大方方地应允了对方的请求。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走到沙场中后,对方竟然要了一把弓和一个箭筒。
“帮我把这个固定一下。”
虽然不明所以,但接到命令的侍卫还是顺从地捧过苹果,将其绑到距离场中央约一百米的树干上。
准备就绪后,宁珞将箭搭到弓弦上,瞄准前方。
“咻——”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松开了手。
尔后,她又接二连三地勾弦搭箭,且不论准头如何,单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便令人叫好。
直到筒里只剩三支箭了,宁珞才停手。
十发七中。
对于宁珞来讲,刚才的一切不过是热身运动罢了,但这个成绩对于大多数人,恐怕都是难以企及的高度。
一旁的侍卫傻乎乎地愣在旁边,脸上不自觉露出仰慕的神情。
宁珞却依旧面不改色,只发话让侍卫将树上的目标换成被捉拿的黑衣人。
而这时候,大家都明白了现在是什么状况,却没一人敢出声说话,生怕惊扰了对方进行计划。
只见宁珞跟之前一样的姿势,不过不同的是,在摆好动作后,却迟迟没有放箭。
就在众人心思微摇,以为她是不敢拿活人当靶子时,却骤然听到破空一声。
射中实体的音量几不可闻。
有些胆小的人甚至被吓得发出了刺耳的尖叫,稍后待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并未在黑衣人身上乃至四周发现箭的踪迹。
原来是射偏了。
众人虚惊一场,纷纷拍拍胸脯自我安慰。
而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场中央的宁珞已经搭好了第二支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屏息凝视着,只觉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才看到对方终于有了动静。
然而宁珞却并没有如大家所料的那样放出箭矢,反而慢慢垂下手,倒像是想要放弃一般。
“怎么,害怕?”
顺着她的目光,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被束缚住的黑衣人的身体竟在瑟瑟发抖。
反观其中另外一个当事人,宁珞却自始至终面目冷静,情绪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只见她低声对一旁的侍卫说了句什么,随即那名侍卫便离开众人的视野,等再次现身时,手里却多了两根黑色布条。
尔后,在宁珞的示意下,侍卫用其中一根布条蒙住了黑衣人的双眼。
“准备好,我要开始了。”
听到她的话,在场的人无不心跳加速,仿佛即将要观看一场规模宏大的表演似的。
“唰——”
又一支箭腾空而出。
这次它紧紧钉在了黑衣人脚下的草丛里,由于惯性的缘故,箭尾还轻颤了好一会儿。
这时,先前强算平静的黑衣人已经开始大口大口喘息了,宛若一个溺水的人在抓紧时间吸足氧气。
宁珞盯了他片刻,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其实我也挺紧张的……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我也把眼睛蒙上。”
周遭静寂一片。
什么紧张,什么公平,单瞧对方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大家便知她是在胡说八道。
只是在场无一人敢瞎起哄,因为对方强大的气场,已深深震住了他们。
众目睽睽之下,宁珞推开要递上布条的侍卫,转而将手中的武器瞄准对面。
“……等等!”
被卸了下颔的黑衣人模糊不清地叫道,声线带着极其明显的颤抖:“等等!”
宁珞维持着搭箭的姿势,一动不动。
“说。”
然而这时对方又像是猛地反应了过来似的,只一个劲地哆嗦着,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见状,宁珞也不逼迫,只徐徐拉开弦,蓄势待发。
场内顿时倒吸一口气。
“等等!”被绑在树上的黑衣人向左右疯狂地摆着头,嘴里大喊道,“我说!我说!”
宁珞微勾唇角,同时松开手。
“啪——”
众人瞪大眼睛,却见那支箭稳稳地插在树干上,距离黑衣人的头顶不过毫厘之远。
不过用了点心理战术而已,跟以前在其他世界见过的死士比起来,宁珞有点诧异对方居然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不过也算替她节省了时间,至于后续如何,那就真的不关自己的事了。
万众瞩目中,宁珞就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皇帝面前轻点头。
“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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