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们去英国玩了很久。”
“英国的森林里有沼泽, 还有腿上都长着眼睛的蜘蛛人。”
“我大哥杀了只怪物, 还用他的肉把他爸爸救活了。”
班主任铁青着脸把作文本扔到一边, 恼火道:“薄和同学,你是写小说呢?!作文标题是《秋天的故事》,你这是什么?鬼扯的故事?!”
班里一群同学哄笑了起来, 冲着他挤眉弄眼。
薄和一脸淡定的坐在原位, 心里甚至还有点怜悯。
这些放假只能看看神奇宝贝的凡人啊……
班主任见他无动于衷, 有意多嘲讽几句,又拿起作文本继续往下念。
“有个哥哥一会儿变成鸟一会儿变成人,还有个哥哥会变出好多好多的花。”
“英国的天气很糟糕, 而且很多菜比食堂的还难吃。”
“我骑着独角兽穿越森林的时候,还看见湖水里有些妖精在打叶子牌。”
“这都写的是什么?你想做薄渊洁还是薄K罗琳啊?”老师把本子往他桌上一扔, 毫不客气地奚落道:“重新写!不及!”
薄和把本子收好, 心里有点怀念那几个不着调的哥哥们。
肃哥要是能来瞪他一眼就好了。
“来听听范文啊同学们,你们别被这不着边际的鬼东西影响了, ”老师拿起另一本作文,一板一眼的念了起来:“十一月,正是丹桂飘香,秋风送爽的好时节——瞧瞧人家这个用词!”
等这节作文课上完, 小孩儿们欢呼一声开始四散玩闹。
薄和小朋友托着下巴坐在原位, 突然感觉上学很无聊。
他以前也会跟着这帮小孩一起玩卡牌聊动漫, 反正怎么折腾都很快乐。
然而先前那拨朋友估计都上高中了, 跟他现在也没什么关系。
他扭头去看年纪稍大的那几个孩子在玩什么, 本来想起身去聊聊天,又还是坐了下来。
——我先前真的骑过独角兽!
——我看见蛛魔栖居的深渊了!
——我的钥匙坠可以变成大乌龟!
薄和捂着脸闷了一会儿,突然萌生了逃学的冲动。
他真是知道为什么老爹放任自己跟那帮哥哥们一起玩了。
不玩怕是真要体验一下什么叫百年孤独。
在上课铃响之前,他直接用幻象给自己捏了个替身,然后悄咪咪的溜了出去。
……去找肃哥或者岑哥看看?
薄和插着兜溜去了医院,混在人群中打听了下。
叶哥在做手术,岑哥在办公室里。
小男孩叼着糖熟练地穿墙而过,然后嘭的冒到了岑安的桌子前:“岑哥!”
岑安被吓了一跳,他看了眼时间又看向他,下意识地询问道:“你没去上课?”
薄和还没想好借口,忽然就有个医生推门而入:“岑医!你英语特别好吧我记得!有个从法国来的客人差不多十分钟以后到——你能帮我们沟通几句吗!”
“梅斯医生呢?”
“他还在和叶医做手术啊!估计要晚点!”
岑安应了一声,等他走了之后起身就往外走。
薄和跟着他也下了楼,发现他是在往医院外面走。
“你要去哪儿啊——”
“书店。”岑安随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头:“给你买根雪糕吃?”
他性子软,也没法像叶肃那样凶巴巴的训人,就是知道这小孩儿逃学了也不想训他。
薄和要了根梦龙,边嘎吱嘎吱地啃着巧克力脆皮,边看着他买本薄薄的《零基础法语入门》。
“你……你现学啊?!”
在走出书店的那一刻,岑安很自然的嗯了一声,然后边走边开始跟吃煎饼一样啃那本书。
薄和差点把雪糕棍戳到自己鼻孔里。
卧槽——卧槽——卧槽?!
妖怪是这么学习的?!他们压根不用背书复习考试的吗?!
岑安吃的还蛮开心,因为那本书是猕猴桃可丽饼味儿的,插图夹在书页里感觉都酸酸的。
等他走到医院门口,那书页就吃完了。
薄和在旁边都看傻了,随手拿了本医院的宣传手册,不信邪的啃了一口。
然而并咬不动。
等岑安走去会议室的时候,医生们和外宾也陆续就位了。
薄和坐在他们身边,这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O口O”。
法国姑娘爽朗的道了声好,岑安也笑着与她握手,一开口就是纯正流利的法语:“Bonjour,Madame——”
他们轻松愉快的聊了半个小时,薄和就全程坐在旁边试图啃书。
……这纸张又韧又硬,他到底是怎么吃下去的??
难道是我用牙的方式不对?
岑安啃的那本书完全够日常对话,医疗用语说英文也能听懂,这叽里咕噜一长串说下来,听得旁边同事们都一愣一愣的。
不过是英国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啊……法语居然都这么强!
薄和在医院并没有呆太久,因为叶医生很快就做完手术出来了。
大魔王冷着脸色扫了他一眼,小朋友就心虚到额头开始冒虚汗,匆匆说了声岑哥叶哥再见就直接冲回了小学。
同学们在午休时间里正聊着熊出没和巴啦啦小魔仙,又是一个他完全无法参与的话题。
薄和这回真的有认真地在听他们讲话。
两只熊装疯卖傻他完全不感兴趣,那个魔仙什么的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对路子……
三分钟后。
——代沟。
这绝对是代沟。
谁家施法要边跳广播体操边说那些尬的要死的台词啊!!
而且那个游乐王子听起来也太中二了吧!!
薄和一边旁听一边撕开了一袋饼干,边吃边感受那种跟凡人幼崽们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脱线感。
拜托你们都十一岁了,你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熟一点好吗?
真正的十一岁去见证血族和精灵族之争了,你们却在讨论熊大还是熊二更蠢!
薄和把草莓牛奶扔到垃圾桶里,决定再溜出去一次。
鲍富现在已经是儿科的主治医生,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压根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纪姐去做美容和SPA了,纪哥又好像心情不太好。
男孩琢磨了一圈,决定去找那只猫玩。
然而并没有在小区里找到那只猫。
有只树妖认出来他,挥了挥树枝跟他打了个招呼。
“萝卜?那小黑猫啊?”老爷爷一脸的不省心:“那小孩现在天天泡在网吧里,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哎小朋友你去哪儿!”
薄和还真是第一次来网吧。
他循着妖气走近一间包厢,终于找着他两年没见的猫哥。
孟萝卜居然化成人形了。
要知道在一年半以前,这家伙连吃饭都不愿意变人,还嚷嚷着要一辈子做猫。
现在坐在电竞椅上的,是一个看着十六七岁的瘦削少年。
他黑发如墨眼角上挑,黑眸里透着隐隐的碧色,看起来高冷又有些可爱。
少年的身材纤长又有型,穿着黑色卫衣还带了个银坠,锁骨前那小铃铛一晃又一晃。
萝卜同学打排位打得很激动,以至于头发都会在队友送人头的时候瞬间炸毛。
“抱只鸡给键盘上撒把米都打得比你强好吗!!蠢狗!!”
等这局打完,他才发觉薄和一脸好奇的在旁边围观。
“耶?!”
小黑猫眨了眨眼,给他递了一罐冰汽水:“你怎么不上学呀?”
薄和坐到电脑旁边,慢慢喝着汽水把今天的事儿讲了。
萝卜的长尾巴在椅子旁晃来晃去,听得还挺认真。
“为什么岑哥他学东西那么快啊——”薄和不服气道:“我也啃书了!完全啃不动!”
“因为他们是植物啊。”黑猫少年竖起一根指头:“不光是咱岑哥,纪姐和明哥也是这样!”
薄和的表情呆滞了几秒,喃喃道:“做植物这么爽的吗……”
孟萝卜点了点头:“就是这么爽。”
薄和又有点自闭。
我不想做人了。做人还要上学真的好烦啊。
“对了,”他好奇地打量了眼孟萝卜的样子:“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一切都要从一年前那个罪恶的下午讲起。
孟萝卜同学在朋友们走的走上班的上班之后非常无聊。
做猫这件事本来就很无聊,每天睡那么个二十小时,剩下四个小时其实不太好打发。
他先前跟爱猫参士岑安同学有过商量,窝在叶医生家里帮着看家顺便还能看电视。
于是就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个月的电视。
然后快看吐了。
黑猫感觉这项娱乐不够有意思,又开始摆弄他们先前送他的智能手机。
“然后我就去看网络小说了。”少年老实交代道:“讲道理,那玩意儿比猫薄荷还容易上瘾。”
他本来只是觉得好奇,看了那么个三五页。
再回过神来,三天都过去了。
妖怪可以给手机随时随地充电,家里WIFI也好空调也爽。
黑猫捧着个手机一看就是大半夜,连猫科日常困觉都顾不上了。
“后来又开始玩手机游戏……然后是电脑游戏……”他打了个哈欠道:“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薄和隐约觉得有点好奇。
“网络小说……这么好玩吗。”
“你要试试吗!”孟萝卜眼睛一亮,指尖一抬就给他开了台旁边的机子:“你一定要吃我安利,有本书特别特别好看——”
-2-
岑安坐在会议室里,隐约有些昏昏欲睡。
那个法国来的顾问做完报告以后,又是院长和副院长发表讲话,还拿着一沓讲稿在那慢条斯理地念。
室内空调开得有些足,他坐在最暖和的后排,靠着叶医生感觉随时都能睡过去。
他不用特意学习什么,相关论文和研究成果吃完就可以了,在这种研讨会上只是表示礼貌走个过场。
纪觅压根就没来,精灵和叶医生都在很专心的做笔记。
小人参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思绪开始漫无目的的漫游。
他们买了一套票,再过一个星期会带着所有朋友一块去支持小戚的演唱会。
梅斯菲尔德医生还是从前那个老样子,而且在医院的时候把领子都扣得很紧,跟漫画男主角似的板着一副冰山禁欲脸。
岑安动了一下,隐约觉得腰有点酸。
昨天有个小护士当着叶医生的面给他表白,结果晚上的运动有点过激。
嘶……
他伸手给自己捂了一下后腰,让酸痛的肌肉缓缓恢复。
等腰间的酸胀感基本消失了,岑安抽回手,忽然想起别的问题。
他的这个体质……好像一直很特殊来着?
人参有强化的特质,一直被视为上等的补品。
也正因如此,叶医生在解除封印的时候会抱紧他连着两次深吻,滚床单的时候也会一边叹息一边亲吻他。
岑安隐约想起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耳朵尖有点红。
真的……很神奇吗?
他闻了下自己的手背,试探着舔了一小口。
是带着淡淡苦味的草木香气。
皮肤很光滑,亲起来感觉还不错。
岑安准备靠着叶医生睡一会,忽然感觉身体开始不对劲。
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热,而且某个地方隐约已经开始抬头了。
喂等等!!我舔我自己也会中招的吗!!
岑安脸色一白,很快又红了起来。
他不得不翘个二郎腿调整坐姿,用白大褂掩饰某个地方的异样。
叶肃还在专心写心外手术的操作技巧,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小青年的不自然。
岑安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回会议内容本身,连掌心都开始微微的发痒。
他小口小口的开始喝水,表情变得有些窘迫。
作为正常的男性,他和叶医生早晨都是直接帮对方解决某些固定问题。
现在自己跑去洗手间做那种事情……就算把味道清理掉,叶医生也绝对绝对会发现的。
青年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紊乱,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
叶肃笔尖一顿,侧眸看向了他。
“不舒服吗?”
岑安臊的完全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解释?这还能怎么解释?
叶医生,我刚才脑子一抽舔了自己一口,现在跟被下药了一样?
他摇了摇头,佯装在专心看幻灯片的内容。
叶肃继续写着手术注意事项,隐约感觉旁边的温度有点高。
奇怪了,安安平时身上都是凉的,今天难道有点发烧?
岑安听了一分钟,感觉耳朵里已经捕捉不了哪怕一个字,而且连皮肤都在渴望着被碰触和亲吻。
他有点委屈,又为难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叶肃再次放下笔,伸手去触碰他的额头。
“是不是昨天着凉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在此刻无异于在动摇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带着薄茧的指腹碰触着他的额头,让岑安得到那么一瞬间的被安抚感,然后又陷入更多的躁动中。
不要碰这里……往下……
小青年狼狈地嗯了一声,索性直接把本子推到一边,趴在了冰凉的桌面上。
叶肃感觉到他状态不对,抬指架了个幻界,伸手把他抱在了怀里。
好烫……怎么回事。
岑安在被他捞进怀里的一瞬间有种被解救的感觉,开始下意识地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
还不够,还要更多。
“叶医生……”他喃喃道:“我不舒服……”
“哪里疼?”叶肃用手背去碰他露在外面的脖颈,发觉这也烫的有些异常。
……硬的发疼。
岑安把头闷在他肩上不肯说,但连白皙的皮肤都开始透着一层薄粉。
叶肃皱着眉用灵识一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解下外套披在了他身上,起身就把他抱回了办公室里。
在办公室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狭窄的单人沙发立刻延展变长,旁边的书柜和办公桌都自动缩进了墙里面。
办公室的门在自动落锁的同时被扣上了三重结界,就是纪觅过来了也听不见半点动静。
沙发已经转变为柔软舒适的双人床,扶手则变成了两个枕头。
叶肃把岑安放平,神情有些焦急和心疼。
“你还记得是谁对你下咒的吗?”他压着情绪问道。
他在场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人能无声无息的对安安下手——
岑安本来都下意识地开始蹭床单了,听到这句话时动作僵了一下。
“我……”他窘迫的看着爱人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我刚才好奇……就舔了自己一口。”
叶肃愣了几秒,努力忍笑道:“你说什么?”
岑安简直想用枕头把自己埋起来,偏偏身上到处都灼热的让他想喘息。
“我……我刚才舔了一口手背。”他又想去蹭叶肃的身体,又觉得这太羞耻了,索性把脸埋在枕头上长长地呜了一声:“叶医生……”
“这病我没有治过,”叶医生正襟危坐道:“具体哪里感觉不对劲?”
岑安觉得自己要炸了。
他不得不直起身子来断断续续的亲吻着他的男人,双手抱着他的脖颈不敢松开。
“叶医生……”岑安低低地唤道,声音绵软的都有些委屈:“帮帮我……”
男人笑着任他亲吻自己,这时候比柳下惠还坐的住。
“好啊,”他慢条斯理问道:“所以怎么帮呢?”
叶肃先前每次亲他都得忍着些欲念,这时候甚至开始用指腹去轻蹭他的下颌骨,辗转着四处点火。
你也确实该尝尝你自己的味道。
岑安直接跪坐在他的怀里,开始边吻边舔他的唇角,神情窘迫脸颊绯红。
“你明明知道的……求你了……”
于是一块在办公室干了个爽。
下午的阳光让人有些躁动。
纪灼把空调开低了一些,在客厅踱步了许久,最后还是去敲了伊恩的房门。
“在吗?”他声音有些哑:“伊恩,我有话想对你说。”
纪灼原本以为他只是去英国玩一阵子就回来。
他喜欢这只独角兽,但一直拖着没有表白。
其实按照他的性,本应该就早早把心意阐明,可不知道为什么,拖到伊恩上了飞机都没开口。
他这一去,直接去了一年半,而且还是人间蒸发渺无音讯的那种。
纪灼是妖,先前跟姐姐在雪山上呆了清苦的好些年都沉得住气,这一次真是慌了神。
他本来想好好准备,等伊恩回来以后就表白,可年都过完了那独角兽都还没出来——
妖怪们对时间从来都是宽容而淡定的,可纪灼等了一个月就去给叶肃家打了电话。
然而管家的答复是他们去野营了,回来的时间并不清楚。
如果不是老姐一直敲打和盯着,他真的会直接去英国找人。
独角兽正收拾着行李,听见熟悉的声音时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过去开了门。
……你别表白。
千万别表白。
“我喜欢你。”纪灼轻声道:“你消失了一年,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四次了。
先前在上飞机之前,这小朋友就抱着他强吻他表白了三回,回回都这样子。
伊恩真觉得有点头疼。
他一定要今天搬出去,别再招惹这小家伙。
纪灼发觉伊恩低着头没说话,心里有点慌。
“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那……喜欢呢?”
伊恩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银眸中又亮起了六芒星。
门被关上,纪灼倒退回沙发上,手里还拿着遥控器,一切回到了三分钟前。
他把行李箱上好锁,推着箱子就走了出去。
“伊恩?”纪灼注意到他手中的箱子,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你又要去哪?”
“我要搬出去住了。”伊恩简短道:“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圆耳朵雪豹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深灰的眼睛跟猫儿似的看着他。
伊恩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步就被这豹子抱在了怀里。
纪灼意识到他的动作有些唐突,却抱紧了不肯松手。
“伊恩……”他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侧,声音认真又温柔:“留下来好不好?”
“我……一直好喜欢你。”
他的手臂就环在他的腰侧,连银灰斑点的长尾都卷在了他的腿侧。
“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第五次。
时间回溯对这种粘人的大猫一点都不好用啊。
金发青年已经放弃抵抗了,任由他抱着自己在耳边喃喃低语,突然感觉自己有点亏。
这豹子每回都毫无心理负担的又是抱又是亲,自己倒是被反反复复调戏好几回。
纪灼见他没吭声,小心翼翼地亲了下他的脸。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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