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初入沙海陷幻阵，欢喜冤家生情意（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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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亮的天光一齐涌入视野，方谪仙自昏睡中醒来，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缝隙。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他试着抬手摸一下头，却不小心碰到了萧砚悬的眉角。

    方谪仙一惊，似弹簧般反射性地起身。从外面吹来的冷风唤醒他的意识，他这才知道自己一直坐在别人的怀里。

    萧砚悬把伞递给他，“哥哥你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没事。”

    想起对方是个断袖，方谪仙接过伞后下意识退了一步，赶紧拉开距离。他的视线扫过温华胥和难不死，讶异道：“是你们？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温华胥道：“我们进入了一片竹海，遇见了一个名叫竹凌霄的人，他本想杀我，却不知怎的来了此处。方公子，你们呢？”

    “我们也遇见了一个人，那人叫玉生烟。我们在一片幽深的密林中穿梭，接着我就晕倒了……”说到这儿，方谪仙看向萧砚悬。

    在他昏倒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儿也不清楚。但他知道，那个长着太监脸的男人，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萧砚悬的。还有，当他看到萧砚悬的时候，那条巨蟒已经死在了地上。除了萧砚悬，又会是谁下的手。

    萧砚悬从方谪仙眼中看出对方的怀疑，但他并不打算作任何解释。因为越是解释，越是表明自己心虚。

    四人转眼来到这处雪洞，外边雪山连绵，大雪皑皑，看样子他们还没有破解这个阵法。到底该如何离开这里？裴霍二人现在又在何处？这些都是目前他们面临的问题。

    方谪仙提议道：“与其待在这洞中，不如出去看看。”

    他说着，撑伞走向洞口。其余三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大雪遮天，外面是临近傍晚的天色。灰蒙暗沉，就好似铺了层细碎的尘埃。一脚踩下去，深雪很快没过膝盖，冷意迅速渗进衣袍。

    “能走吗？”方谪仙心里虽有意保持距离，仍将伞往萧砚悬的方向偏了偏。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素来不好，走这种路更是吃不消。“走不动的话，记得跟哥哥说。”

    萧砚悬看了眼朝自己移来的伞沿，没有说话。有那么一瞬，他恍惚想起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这一幕明明如此熟悉，却是怎么也记不得了。瞬间的暖意被迎面的风雪冲散，萧砚悬又恢复到以往静默的神情。

    雪色洗透天地，千山皆白，一望如玉。远远地，矗有许多一丈来高的寒树，如冰峰林立，装点在茫茫大雪之中。

    树下晃着一个墨点，远看像是蹲了一只庞大的怪物。待走拢了些，才看清楚是两个人。因为靠得近，所以看成了一团。

    温华胥看到那二人，又惊又喜，“裴师弟，霍师弟。”

    “温师兄！”

    霍罂脸色顿喜，一个没注意摔去一跤，整张脸埋在雪里。知是裴快雪有意使他绊子，霍罂抹掉脸上的雪渣，手心捏了个雪团子伺机报复。

    这边，裴快雪正在同他们讲话。话中省去落水一节，只粗略道了那个名唤鬼笔的女童。

    裴快雪道：“接着我和霍师弟便来了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我们绕着这片树林走了一圈，看见那边好像有几栋朱红楼宇，正打算过去看看。”

    随着裴快雪指出的方向，方谪仙问道：“是什么样的楼宇？”

    “看不太清楚，应是庭院阁楼无疑。”

    “那我们走吧。”温华胥说着和难不死走在前面探路。

    裴快雪点了点头，本欲转身去叫霍罂，忽地飞来一团雪球砸在脸上，溅落一身。

    “方公子，你们去那地方是什么样的？”那边，霍罂正若无其事地同方谪仙搭话，“我跟你们说，那儿真奇怪，明明只隔着一道墙，却分了白昼黑夜……”

    “是……”

    方谪仙才说了一个字，这时，萧砚悬从他们二人之间冒出来，很自然地把霍罂的话接过去。

    “你们是不是看到了一片湖？”

    霍罂点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萧砚悬面不改色道：“我还知道，你们一定落水了。”

    “嗯，我们的确是从水里游出来的。”霍罂又点了下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疑惑地问他，“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萧砚悬的视线落在方谪仙的身上，“不仅我知道，哥哥也一定知道。”

    霍罂这下不解了，明明他们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同，缘何这二人却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被裴快雪强吻的那一幕岂不是……

    方谪仙一语点破道：“因为你们的衣服互相换过了。”

    他对萧砚悬的故意捉弄摇头一笑，留下恍然大悟的霍罂站在原地。

    裴快雪在他身后冷不丁道：“你刚刚紧张什么？”

    “我……”霍罂正要回答，抬眉见是裴快雪，对他刚才的行为还有些许不悦，辩解道：“我没紧张，我只是冷得不想走路。”

    “我背你。”

    霍罂脸一红，“不需要。”

    ***

    走了一里路不到，穿过霜树雪林，几处朱色飞檐闯入眼帘。

    冰瀑下，果然隐有几栋楼宇。红墙朱瓦，雕甍绣槛。苑囿内冰花玉树，迷漫一色，恍若仙境临世。

    众人来到这园林外，正对着一扇朱红色的兽头大门，门上猛兽怒目，露齿衔环。几根积雪的树枝探在墙头，枝桠间捎了只纸鸢，风一吹，斜着滑落到墙外。

    与此同时，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边钻出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生得粉妆玉琢，穿着藕色的小棉袄，脸蛋红扑扑的。她的旁边跟了个面容清秀的丫鬟，看着也就豆蔻年纪。

    温华胥捡起纸鸢递过去，温声道：“这是你的吗？”

    “嗯，谢谢大哥哥。”小姑娘仰着小脸，眼里眉梢都带着笑，双眸明净得就好比那千山暮雪。她看到温华胥身后的几人，说道：“大哥哥，你们是要到山上去吗？姐姐说，入了夜山上就会有吃人的妖怪出没。”

    “吃人的妖怪？”

    小姑娘点了点头，“嗯，所以姐姐从不让我上山。”

    她眼珠一转，说道：“大哥哥，不如这样吧，你们今晚可以住在我家。”

    “小姐……”丫鬟低低喊了一句，又识趣地闭了嘴巴。

    “姐姐若是听说有人来葬雪阁做客，一定会很高兴的。”小姑娘问低眉顺眼的丫鬟，“阿月，你说对不对？”

    叫做阿月的丫鬟只好回了个字，“对。”

    听那个小姑娘话中所说，这栋楼宇便是她的家——葬雪阁。

    于是，众人随着这个小姑娘一起，迈进了这扇朱红大门。大门里边比外面看上去还要大很多，入目处一面巨石照壁，分为两条小道。门口养了一池枯荷，冰雪凝在荷叶上边，剔透又晶莹。两边是抄手游廊，矮柳高松，寒风吹面。

    小姑娘道：“对了，我的名字叫做小雪。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温，名华胥。”

    “温华胥……华胥哥哥！”小雪说完，挨着一个个看了一遍，最后停在方谪仙的面前，“那这位大哥哥呢？”

    “我姓方，名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