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涤尽众孽无业火，黄泉海渡赤焰行（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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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快雪脸倏地一红，抽身背对着霍罂，试图借着冷言冷语掩饰内心的慌张。

    “我说的这个方法，不过是下下之策。再者我们同身为男子，何来占你便宜一说。”裴快雪的视线始终落在别处，“你别想多了。”

    “呵……”霍罂轻呵一声，“你才想多了。”

    两人沉默一阵，静静地听着时间流逝。过了好一会儿，霍罂率先打破沉寂，四处搜索道：“你看见我的生花妙笔了吗？”

    “没有。”

    霍罂喃喃道：“奇怪，明明刚才还在我的身上。”

    连着说了这么多话，一吞唾沫嗓子就刀刮似的疼，好像喉咙处硬生生地卡了什么东西。霍罂抿了抿干裂出血的嘴唇，一边伏在地上挨着摸寻。但这洞内除了满地碎石，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裴快雪拦住他，话中泼去冷水：“别找了，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一样会渴死在这里。倒不如留点力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渴死就渴死，反正我死了，你也活不了。”霍罂甩开他的手，“大不了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和你死在一起。”

    裴快雪再次捉住他的手，语气格外认真：“我们不能死，杨师弟还等着我们回去。”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感觉到对方欺身向前，霍罂没注意一个仰身躺在地上，下边的碎石紧贴着后背，有些硌人。

    裴快雪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不能死。”

    温热的气息胡乱地拍打着脸颊，霍罂咽了口唾沫，看着男人的脸渐渐贴近，仿佛在一瞬间失去呼吸。他的耳根一阵发热，待距离不到一寸时，慌乱地开了口：“等一下，这……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准说出去！”

    “……”裴快雪无语，“我又不喜欢男人，更不可能喜欢你，你怕什么？”

    “最好是这样，否则小爷绝饶不了你。”

    霍罂说完，主动将唇凑上去，一股血液的腥甜立刻在口腔弥漫。他双手紧紧抓着裴快雪的手臂，能够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舌头不断攻城掠地，甚至居于强势之位。

    霍罂顿时瞳孔微缩，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他的心突然间揪成一团，整张脸烧得就像傍晚时候的云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慌忙地将裴快雪从眼前推开。

    ***

    此时，另外四人分成了两组，正在附近找寻他们的下落。本来方谪仙拉了难不死一起，谁料萧砚悬偏要跟着他。

    于是，便成了温华胥独自一人走左边那条路，而他们三人走右边那条。四人作下约定，无论能不能找到，都必须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回到最初的地方。

    而方才那一幕，恰好就落进了方谪仙的眼睛里。作为一名路过的吃瓜群众，他秉持着围观看戏的精神，只是不太自在地咳嗽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将头转向别处。

    基佬嘛，多正常，剑三不就被叫做基三……

    心里这么想着，方谪仙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他喜欢cos女装，所以经常会被人怀疑是个gay。可在他心里，那些都是好兄弟、好哥们，他怎么可能有那种龌蹉想法。而提到这个爱好，不得不触及他的内心深处，那些不愿说出口的事。

    听到方谪仙这声轻咳，黑暗中的两道身影迅速分开，萧砚悬则朝他的方向走近了些，问道：“哥哥怎么了？”

    裴快雪辨出萧砚悬的声音，从容地喊了声，“方姑娘？是你们吗？”

    方谪仙替他回道：“是我们，你们……没事吧？”

    “没……”裴快雪才说出来一个字，霍罂抢过去道：“当然有事，又疼又渴，小爷我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

    闻言，方谪仙取下水囊递给他们二人解了渴。

    裴快雪道：“怎么只有你们，温师兄呢？”

    方谪仙道：“我们在洞内捡到了霍公子的生花妙笔，所以和温公子分了两路在这附近找你们。”

    “我的生花妙笔被你们捡到了？”霍罂惊喜道，“在哪儿？”

    “在温公子手上。”

    萧砚悬嫌他们说话太慢，催道：“既然相安无事，那么不如赶紧去同温公子会合。早点找到无业火，我们也好早些离开这里。”

    五人沿路返回，其中霍罂行动不便，由裴快雪扶着，所以这条路显得比来时还要长。到达那岔路口时，却并不见温华胥的身影。约好了一盏茶的时间，按理来说他们的行动更慢，温华胥早该到了才对。

    众人面面相觑，心下了然。

    温华胥没有及时回到岔路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遇到了危险！

    ***

    温华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手中红珠散发的光芒愈显诡异。他本估算好了时间原路折回，没曾想待他转身后才发现，来时的路已经全被封住，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没有办法，只好沿途用石块做下标记，打算在前面找到出路。可是，一路走来再不见任何岔口，四周温度反倒是越变越高。整个人就好似被关进蒸笼里，浑身被蒸得汗如雨下。

    难道这便是通往无业火的那条路？

    温华胥心中闪过一个激灵，不自觉加快了脚下步伐。前方光芒四散，远看仿佛悬着一轮红日。但是温华胥很清楚，那不是红日，而是洞口。

    出到洞口，温华胥瞬间跨入另一方天地。一座石坛呈锥形悬在半空，石坛下滚烫的岩浆翻涌，一条宽阔的火河不知流向何方。石坛共有四角，以粗大的铁链相连。每角分别立着一尊神兽，正是在外面见过的四灵神兽。

    石坛中央巨木参天，森森绿意笼罩在洞内，与四周暗红岩壁相比，显得异常突兀。粗壮的树干，细长的枝叶，每条红线串着二十八枚铜钱。温华胥一眼认出，这棵巨木便是那雷池锁煞阵中的‘小椿’。

    只是温华胥没有想到，这棵树此时竟然落到了这里。当时方谪仙说地缝以下可能是巨木的第二重囚牢，就目前看来，他的推测一点儿也没错。

    可如果这是巨木的囚牢，那么无业火又会在什么地方？

    温华胥决定前去一探，他借助铁链跃至石坛。只见地面镌刻有不少凶兽图案，十分狰狞。温华胥不认识这些图案，只得绕着巨木走了一圈，顺道观察那四尊神兽。每尊神兽嘴里都含着珠子，独独南边方位的朱雀神兽没有。

    《三辅黄图》将朱雀定义为‘天之四灵’之一。五行又说，朱雀乃是火与南方的神兽。由此可见，在赤焰洞窟内，朱雀神兽的地位自是非常。

    温华胥摸出那枚红珠，似是受到朱雀感应，红珠自行飞回了神兽嘴里。霎时间，石坛剧烈震动。巨木左右摇晃，像是在痛苦而又奋力地挣扎。同时，探出肥硕的根须攻向温华胥。

    就在此时，青光乍现，替温华胥将发怒的根须半路拦去。那巨木之根顿时转了方向，改为攻击偷袭之人。

    温华胥赫见这道青光，刹那惊喜交加，看向洞口，喊道：“裴师弟！”

    “原来它在这里。”

    方谪仙仰头看了看那棵参天巨木，又目测了一下洞口与石坛之间的距离。石坛仅用铁链连接两端，并无索桥之类，这让不会半点儿武功的方谪仙有些犯难。

    裴快雪对霍罂道：“你和方公子他们待在这里，我和温师兄取了无业火立马就回来。”

    “哎……”霍罂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只哎了一声，裴快雪就已经抱着琴到了石坛上。

    巨木之根受四灵神兽限制，几次三番伸至石坛边缘后，又很快地缩了回去。温华胥抓住这个弱点，趁机一棋落下。不料枝叶哗然作响，竟将那枚棋子吞了进去。

    裴快雪身负有伤，一番对抗下来显得余力不足，迅疾退至铁链之上。

    石坛下烈火流动，焮天铄地。

    方谪仙迈出一步，又因热气扑面不得不退回原地，结果反而踩到了萧砚悬的脚。更准确地说，那是他自己的脚……

    “哥哥在担心吗？”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方谪仙点点头，又假装叹了口气：“只怪我手无寸铁，一点也帮不上忙。”

    萧砚悬眯了眯眼睛，装作若无其事道：“哥哥分明有宝剑在身，怎么算是手无寸铁。”

    哈？

    方谪仙一摸腰侧，顿时手心微凉。这把剑怎么会在自己的身上，分明昨夜才为它赐名腥风血雨，甚至亲自交还到了萧砚悬的手中。怪只怪它实在太过小巧，一路下来竟没察觉。他想起睡觉时萧砚悬从背后抱着他，心里有了答案。

    萧砚悬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仙儿已经记不得过往，这把剑对我也无用处，不如送与哥哥。”

    他说的句句诚恳，心里却在做着小小的盘算。剑已握在手中，必然会有出鞘的时候。这个男人的实力究竟如何？这是他最为期待的地方。

    而此刻，方谪仙的心中……

    宝剑赠英雄……可我不是英雄，我是伞爹！我的武器是伞！不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