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涤尽众孽无业火，黄泉海渡赤焰行（八）[修]

    ***

    话已至此，方谪仙只好将这把剑收下。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极道魔尊的佩剑。而现在的他是方萧，用这把剑势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掉马那可就玩完了……

    方谪仙只好呼叫系统161：“快出来，你的伞爹有事找你。”

    “伞爹？”161一时间没适应这个称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大笑两声：“伞爹，哈哈哈，什么事？”

    方谪仙道：“咱们商量个事儿呗，你之前说的那个套餐是怎么算的？”

    161欣喜道：“宿主，呸，伞爹，你想通啦？”

    “同时点亮五个技能赠送一把45品的伞，是这个没错吧？”方谪仙还是忍不住吐槽：“45品，你这不是一般抠啊……”

    161说得可怜兮兮：“我只是个还在实习期的系统，没什么发言权，只能规规矩矩按照规定办事。”

    方谪仙不吃它这一套，开始讨价还价：“你看这都新赛季了，我们要与时俱进，紧跟时代潮流，对不对？能不能往上提一提？或者，第一次使用洗白点，打个折？”

    161：“打折的话，倒是有一张新手6.8折的折扣券。”

    新手6.8折？方谪仙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剑三的商城，下意识脱口问道：“出蓬莱盒子了！？”

    “……”161解释道：“这个是洗白点的折扣券。我之所以没有一开始跟你说，是因为想要使用这张折扣券的前提是必须激活。”

    方谪仙：“你……”

    161：“因为激活这张折扣券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必须将一个对你本身好感值低于20的人，升到80以上。原则上必须是仇人，但主神没有详细明确这条规定。所以呢，可以钻个空子，是个人都行。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倒是有，但对伞爹你来说，好像有点困难。”

    80以上的好感值？那岂不就是亲人以上的关系？情人？方谪仙随口一问：“你先说说，现在谁比较符合这个条件？”

    161：“萧砚悬。”

    “他？打扰了……”方谪仙道：“我还有个问题，同时点亮五个技能，是任意的，还是说有一定的要求？”

    161不想它的宿主脑瓜子转得这么快，连这点都能想到，转为一本正经地回答：“蓬莱武学分为风起云扬诀、长空破云式、九霄踏云步和碧海缥缈掌。不包括奇穴在内，一共有十四个技能。对了，还有墟海引归阵。但要启动这个阵法，需得点亮所有技能，并且装备完整秘籍。至于技能激活，没有硬性要求，不过配合武学招式一套一套的点亮比较好。”

    说实话，方谪仙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去体服，早知道就不陪亲友去刷挂件了。想到那个死活刷不出夜话白鹭的剑纯亲友，方谪仙在同情之余，由衷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大好人。

    161觍着脸道：“伞爹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好在之前看过一些视频，方谪仙对蓬莱的技能有个模糊印象。他道：“只有一千洗白点的话，那我选择先激活九霄踏云步的所有技能，以及风起云扬诀中的定波砥澜。”

    161：“确定？”

    “确定。”

    层层格子如同夜晚璀璨的楼宇，漂浮于无边无际的意识之海。方谪仙感觉那些格子起初好似微弱的萤火，渐渐地亮若火炬。

    他选择的全是辅助技和位移技，对现在的他来说，保命最重要！

    161捉摸不透方谪仙的想法，只觉得这位宿主的脑回路和以往的不同。别人首选伤害技能，只有他一来就挨着把辅助技给点了个遍。

    方谪仙与161对话完，收回神思，只见温裴二人还在石坛上与巨木恶斗。一旁的霍罂蠢蠢欲动，奈何手脚受伤，无法前去帮忙。

    他对萧砚悬道：“多谢仙儿好意，这把剑为兄便先替你收下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恢复记忆。”

    最好这辈子都别记起来！

    说完，方谪仙自手心幻化出那把系统赠送的愁予灵伞。这把伞品质虽不怎么好，应该说非常不好。但仔细看看，伞架和伞骨还颇有几分特色。

    石坛那边，温华胥与裴快雪各占一角，青白两道光左右夹击。巨木在双方暴击之下猛烈颤动，连带着整座石坛地坼天崩，竟呈坠落之势！

    闻此巨响，方谪仙再不顾眼下犹豫，起招以浮游天地逼近石坛。他单手持伞，俯视着那愤怒的巨木。有什么红光在树干中乍隐乍现，虽不过一抹微芒，仍没逃出他的双眼。

    未待巨木之根沾到衣袍分毫，方谪仙一个侧身闪避，接着一招物化天行屡屡躲开巨木的攻击。物化三清，大道天行，是为物化天行。只是方谪仙初次使出这一招，眼看越荡越远，他内心只剩下大写的懵逼。于是，赶紧趁着尚未离开石坛，抬手以跃潮斩波逼至巨木，一掌送去，如波涛浪卷。

    我去，差点把怪给拉脱了……

    “温公子，”方谪仙朗声提醒道：“无业火恐在树中。”

    二人听后，皆是一怔。五行之中，水克火，火克木。无业火与这巨木会有何干系？

    而在不远处的洞口前，萧砚悬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一幕。六道之内，武学繁杂，名器纷呈。而以伞作武器，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那身姿轻如惊鸿，矫若游龙。招式似出水跳波，颇具仙风道气。萧砚悬心中暗忖，莫非他是仙道之人？

    仙道高居浮海天堑之上，远离凡尘俗世，属六道内最为神圣的境域。连与之偶有往来的人道都难窥其貌，更别提远在七魔之薮外的魔道。

    萧砚悬自认为与仙道毫无瓜葛，当年复仇之火也仅仅燃至七魔之薮。待收伏魔、鬼、妖三道后，他便坐镇魔岭不归山。如非得幽都密信，又怎会来人道走这一遭。

    四角铁链哗地一声挣开岩壁束缚，震耳轰鸣将神思在外的萧砚悬拉回现实。伴着铁链拗断声响，锥形石坛砰然间坠下，巨木发出绝望的哀号，随之没入湍急的火流之中。

    “温师兄！裴师兄！”

    霍罂见状，扑至崖壁边缘。手臂伤口沾了不少细沙碎石，血与肉模糊成一团。

    萧砚悬一手抓住他的后颈，将霍罂拉回原地，不紧不慢道：“他们死不了。”

    “你又怎么知道。”霍罂不快地甩开他的手。

    萧砚悬不作回复，只是凝视着那奔腾的火河。石坛与巨木落入后，只激起一星半点的熔浆，将附近岩壁染成灼目殷红。

    “啊……”身旁的难不死叫了一声，没引起萧砚悬的注意，只得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

    萧砚悬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他手指着视线不及的方向。初是不解，倏尔顿悟，转身去扶心情郁郁的霍罂。

    霍罂没好气道：“干什么？”

    萧砚悬道：“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

    方谪仙暗叫了句好险，刚才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赶紧使出号称‘空中烟雨行’的逸尘步虚。此刻恐怕早就与那石坛巨木在熔浆里同归于尽了。

    一回头，温华胥正提了玲珑乾坤袋，紧锁眉头望着那翻腾的火流出神。

    裴快雪收好琴盒，说道：“温师兄，方公子，既已取了无业火，我们便先离开吧。”

    方才石坛巨木齐坠，幸好洞窟下面有一大块凸出的岩石，就此救了他们的性命。而情急间，温华胥飞速解开玲珑乾坤袋，取走了树中的无业火。

    赤焰岛之行，到此终算圆满。

    裴快雪道：“这个地方我和霍师弟来过，只要沿着洞穴直走就可以出去。”

    三人身影没入洞中，温华胥问他们：“我虽用石块做了记号，但洞穴黝黑，洞门在我走后便迅速关闭，你们是如何找来此处的？”

    裴快雪如实道：“是方姑娘指出了另一条路。”

    “原来如此，”温华胥对方谪仙拱了拱手：“多亏了方公子相助，不然我们也不会取得无业火。”

    “哪里哪里，我其实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温华胥道：“对了，还不知方公子家住何方？方姑娘已然失忆，为免留下一些病症，还是找个大夫看看比较好。”

    “这……”

    “哥哥，是你们吗？”

    方谪仙正愁着找什么理由含糊过去，却在这时，萧砚悬及时出现，成了他的救星。

    他赶忙应道：“仙儿，我在。”

    ***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六人摸索着出了赤焰洞窟。与起初石林的入口不同，洞口正对着平坦的海滩，沙鸥飞翔在暮霭沉沉的水面。

    洞口外藤蔓丛生，乱石砂砾堆成一垛垛小土坡。时近黄昏，万道霞光铺洒在海面，习习晚风夹杂烟尘拂过脸颊。

    整个世界被昏黄染遍，根本辨不出落日的方向和轮廓。六人刚走出赤焰洞窟不远，身后高耸的山峰猝然轰响，紧接着，地面开始晃动起来。

    温华胥脸色一变：“不好，火山要喷发了。”

    海岸边，彷徨寂然地望着那不断冒出浓烟的巨峰。他好像忽地想起了什么，瞳孔急缩，神情骤变悚惶，握着船桨的手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直到远远地沙滩上出现几道身影，彷徨眼中的惊恐这才慢慢消无。

    六人赶着时间回到船上，大大地松了口气。高大的山峰仍在不断吐着黑烟，赤焰岛在视线中渐行渐远。

    温华胥始终立在船头，隔着薄暮中的海域与那座岛屿遥遥相望，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望着什么。从落下石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锁紧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船内，裴快雪正在给霍罂清理伤口，时不时传出霍罂惨烈的叫声。

    “喂，你能不能轻点？疼死小爷了。”

    裴快雪干脆放下白布：“那你自己来吧。”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知道同门之间要相亲相爱吗？”

    “……”

    方谪仙嫌耳边太过聒噪，索性也跟到船头。见温华胥在那儿出神，问道：“温公子是在担心杨公子吗？我们已经有了无业火，还需寻到三样东西就行了。”

    “无业火……”温华胥随着他的话默默念了一遍，喃喃而语：“佛有言，地狱焚烧罪人之火，谓之业火。那么无业火，又指什么？”

    他自问自答道：“没有罪孽的火，最纯粹的火。义父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方公子有兴趣听么？”

    方谪仙很爽快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温华胥道：“在遥远的黄泉海彼岸，曾有一棵参天大树。传说只要坐在那棵树下，就能忘却一切烦忧，悟出佛道修成正果。于是，那棵树得了个名字，叫做忘忧树。”

    “自从有了这个传说，每日前去忘忧树下参悟的僧人佛者越来越多，佛道在六道中也愈渐昌盛。某日，忘忧树开花结果，果实成熟后孕育出了佛之子。佛之子贪恋凡尘，宁肯远渡黄泉海，也不愿成为万人爱戴的佛道尊者。”

    “佛之子离开后，忘忧树再也不是忘忧树。每个前去忘忧树下参悟的僧人都无一例外发了疯，不久后，忘忧树便被佛门贬为了魔物，囚禁在了赤焰岛，守护一方无业之火。”

    方谪仙若有所思道：“其实忘忧树并非忘忧树，它并不能令人忘却烦忧。忘却烦忧的是人，不能忘却烦忧的也是人。人犯下的罪，却偏偏怪在树的身上。”

    温华胥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却在这时，一直在旁划船的彷徨开了口，“还有人说，只要在忘忧树上系一串铜钱，许下的愿望就会灵验。”

    两人一齐看向他，见他不再言语，温华胥收回目光，问道：“方公子，你说洞内的那对男女，究竟是情人还是仇人呢？”

    “你觉得是情人就是情人，你觉得是仇人就是仇人。”方谪仙笑着留下一个哑谜，又打了打哈欠，道：“有些困了，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到了渡口可要记得叫醒我。”

    进到船内，萧砚悬正靠着假寐。知道方谪仙进来了，冷不防地问道：“哥哥怎么知道，犯下罪的是人，而不是树呢？”

    方谪仙笑了笑：“因为我是你哥哥，所以我知道。”

    萧砚悬：“……”

    浑身疲乏的方谪仙沾床就睡，刚闭上眼，161大叫道：“伞爹，天降鸿运，收吗！”

    “别逗了，哪儿来的天降鸿运。”

    161道：“真的天降鸿运，不骗你。这儿有六只海雕，你看着选一只吧。”

    六只海雕？朦胧中的确有六只海雕跑来跑去，就好像一只只胖乎乎的企鹅。每只海雕的头顶都显示着两个字，看着应该是它们的名字。

    方谪仙挨着看了一遍，分别是疾夜、啸溟、瀚风、翔涛、翎歌和迅电。除了毛羽颜色不同，长得其实都差不多。不过，方谪仙开始犹豫起来，这六只海雕该选哪一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