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涤尽众孽无业火，黄泉海渡赤焰行（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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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藤攀附石壁而生，枝叶缠绕，攀援|交错。借着地缝烈焰散发的火光，温华胥抬首仰望苍穹。空气烟尘漂浮，险些迷眼。

    石壁到底有多高，上面又会有什么，所有这一切都是未知。未知是恐惧的根源，更是弱者为之徘徊不前的绊脚石。

    热气扑面，刺目的火光牵动着内心的情绪。死者已然魂消而去，生者仍在等待转机。犹豫与迟疑，只会让时间更快流逝，让危险更快靠近，让灾难更快降临。

    爬上去么？

    温华胥凝眉：“方公子，你是认真的吗？”

    方谪仙反问道：“我看着像是很不认真么？”

    “不像。”

    方谪仙轻轻地摸了摸难不死的头，问他：“害怕吗？害怕的话，等会儿抱紧一些，千万别松手。”

    少年清澈的眸子直视着他，摇摇头，好像在说不怕。

    “仙儿。”方谪仙又转而面向萧砚悬，挑了根稍显粗壮的野藤递他手上，说道：“有哥哥在，别担心。”

    “……”

    萧砚悬并不担心，只不过心情比较复杂。他可是堂堂魔道魁首，又怎会怕这烈焰。倒是眼前这人空有一身躯壳，实在丢尽极道魔尊之脸。

    萧砚悬道：“仙儿相信哥哥。”

    地缝拓至石壁边缘，逐渐朝着巨木的方向靠近。四尊神兽在火光中屹然不动，烈焰扶摇直上，如火蛇般吐出信子，不断往前试探。巨木缩着根须，整棵树埋在火声里发出悲鸣。

    方谪仙忍不住低头一看，那簇簇火焰仿佛正在舔舐脚底。汗水紧黏着鬓角发丝，身体几乎快要被大火所熔化。

    “方公子。”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又惊又喜，温华胥借着野藤一跃上前，“上面有个山洞。”

    洞口藤蔓密布，若非感受到一丝风声，根本不易发现。听了温华胥的话，方谪仙不由加快手上速度，不料野藤无法承受他与难不死的重量，竟呈断裂之势！

    危急间，后背被人轻轻一托。方谪仙趁时赶紧抓住手边野藤，一时冷汗涔涔，直如雨下。温华胥伏在洞口边沿，伸手将他们一一拉到洞中。洞内一股凉风窜过背脊，想起刚才境况，方谪仙不寒而栗。

    这山洞开凿在石壁中间，不大不小，约有两人高度。抬首，天色昏黄。低头，火光绰约。整棵巨木伴随着四尊神兽，陷入地缝岩浆之中。

    四人倚靠着洞壁，面面相觑，皆是口干舌燥，无法言语。呼吸声在洞内发出轻微回响，方谪仙脑中灵光一闪，恍然道：“这里便是赤焰洞窟。”

    “赤焰洞窟，赤焰洞窟……”温华胥重复了数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终于找到了，可是霍师弟和裴师弟却……”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坚毅的面容上，是悲怆，是颓唐，更多的是无能为力的愧疚。

    温华胥扶着洞沿藤叶，俯视那一方被烈火吞噬地一干二净的空地，以及曾经岿然屹立的巨木。他乍然间想到了什么，仰头凝视天穹。

    方谪仙见他神色忽变，问道：“温公子，怎么了吗？ ”

    “日为阳，夜为阴。四灵神兽，四方镇煞。这是雷池锁煞阵，这片空地是雷池，这四尊神兽是锁。”

    “这棵巨木便是煞，”方谪仙接下他的话，继续道：“铜钱属阳，那棵树上共有二十八串，每一串有二十八枚，正好与天上的二十八宿对应。”

    温华胥点头：“方公子观察得很仔细。”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霍公子同裴公子发生争执，途中不小心击中朱雀神兽，所以雷池锁煞阵才会无缘无故启动。温公子可还记得那兽嘴里的珠子吗？”

    “记得，是霍师弟发现的。”

    正说着，萧砚悬摊开手心，露出一颗光滑玉润的红色明珠。他佯装不动声色地递过去：“哥哥说的是它？这是我在地裂之时看到的。想着可能有用，所以捡了起来。”

    “对。”方谪仙沉吟道：“雷池锁煞阵，锁的正是这棵千年巨木。只要任意一尊神兽遭到破坏，便会自动开启阵法。这就是地面裂缝、火光冲天的原因。可是既然费力镇压此煞，说明这棵千年巨木绝不简单，地下烈火又岂能轻易将它制伏。如果这一切真如我所言，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温华胥追问道：“什么可能？”

    方谪仙来回摩挲着手里的珠子，回道：“这突然裂开的地缝，很可能会是千年巨木的第二重囚牢。霍公子和裴公子，说不定都还活着。”

    ***

    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体上，很重，很重，重到浑身无法动弹。空气混浊，一呼吸便仿佛有浓烟灌入喉咙，令人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霍罂闭着双目，手臂一动就是火辣辣的疼。他用力推开身上的重物，艰难地睁开眼。头发衣物早已濡湿，紧贴着额头和后背。

    定睛一看，那压|在身上的‘重物’霍然便是裴快雪。

    霍罂正欲破口大骂，又担心他失了性命。于是赶紧将裴快雪翻了个面，用手拍打他的脸。

    “喂，醒醒，醒醒。”

    仍是没有动静，霍罂心里咯噔一下，颤巍巍地将手指凑过去，探了探鼻息。这时，裴快雪忽地翻身而起，扣住他的双臂，警觉道：“你想做什么？”

    “疼疼疼！”

    裴快雪这才知道碰到了他的伤，慌忙松开手。他回想起落下地缝的那一瞬，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当时便是自胸口处冒出一团青光，笼罩在他们周身。那团青光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温暖。若非受到它的保护，恐怕此刻他们已然身殒。

    霍罂道：“你以为我想做什么？要色没色，要钱没钱。小爷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已经死透了。”

    裴快雪收回沉思，神情一如平常：“我没死，你应该很失望。”

    “是啊，我何止很失望，我还很绝望。”

    霍罂一边揉着手肘，一边试图站起来。不料脚踝处露出一条口子，鲜血直流。他哎呀一声，直接扑在了地上。因不愿被裴快雪看去笑话，立马撑着爬起来。谁想整个人再一次趴下去，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能起来就不要逞强。”裴快雪撕下一角衣袍，蹲到他的面前。

    “要你管。”霍罂看他伸手去碰自己的脚，急急叫道：“住手，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