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兔崽子,没一个叫我省心的,早知道我就替那茅午寅走了,到头来不是放不下你们,你说我找谁惹谁了。老大想成仙,老二跟女人走了,老三……你怎么也他吗成圣了,不是说等等嘛,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就在那儿呆着吧,省得回来气我。”
“最最不叫我省心的就是你,汤舜生。”
显圣海闰坐在这刚为自己建的庙里,手指着前方,痛心疾首,破口大骂。
本该死于雷海中的汤舜生重新回到了锁刑山,头披散着,浑身的伤,他跪在地上,不停朝那显圣笑。
“还笑,还笑!”海闰抄起香炉就扔,“成圣了不起啊,说话没个把门的,整天胡言乱语,说这个说那个,你有本事说,你有本事别让他们听了去,本事没多大,惹的祸倒是不少,谁给你擦屁股……啊?你哭什么,多大人了还哭,你臊不臊的慌?”
香炉还是没打到汤舜生,在快要碰触到其额头之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缓缓跌落。可汤舜生时隔这么多年,再一次听到海闰的声音,心中那份不愿与人分享的柔弱突然被触碰了一下,笑着笑着泪便涌了出来。
汤舜生急忙抬袖擦着泪珠,用力抽了下鼻子,沙哑道:“风、风大!”
“滚蛋,这儿除了你惹下的妖风以外,哪还有别的风,现在知道委屈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那些个鸟人你能不清楚,要的就是个脸面,你当初老老实实认错,能有现在的事?倔,就知道倔,你倔了这几百年有什么用?”
汤舜生噘着嘴,不满又委屈,反驳道:“我没错。”
“还倔,你有没有错我还不知道?这天底下的对错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不还是商量着来的?他们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你有几个单子跟他们斗?这么大人了,不晓得好歹……”
说了半天,海闰一声叹息,瞅着面前的汤舜生,恍如隔日。
当年见他天资绰约,做事怪异却有性格,多年不收徒的他也了恻隐之心,带他上了山。
当时他就跟掉了魂一样,看上去意气风发,可是个空壳,自己费了多少工夫才把他的魂儿
给召回来?
等好不容易像个人了……
“唉!”显圣一声叹息,起身去搀扶不成人样的汤舜生,“这么多年,也苦了你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汤舜生心中所有的伪装尽数破碎,抱住自己的恩师,哭的跟个孩子一样,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心酸全都顺着眼睛倾泻-出来。好似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见到了父母,在父母面前,你终于不用倔强了,尽情的去哭,尽情的去撒娇就好。
“多大人了,真实的,也不嫌臊得慌。”嘴上说得难听、倔强,手却扶着汤舜生的头发,不停地安慰他。
“你记清楚了,等会儿他们要是来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别跟他们顶嘴,千万别,你是我显圣的徒弟,可不会死在别人的手里。”
汤舜生不停的点头不停的哭,紧紧抱住海闰,生怕他是泡沫,倘若自己这一放手,恩师就会烟消云散。
可这温暖也没持续多长时间,当泪打湿显圣的衣衫,鼻涕也抹了一道又一道之后,显圣一把将他推开,没好气道:
“行了,有完没完了,这可是老子的新衣服,你师父我得罪了不少人,现在要有一座新庙何其困难,可不能让你给糟践了。”
显圣重新回去坐下,上下打量汤舜生,“站起来,让我看看长高了没有。”
“我这都多大了,不长了。”
“我让你站起来就站起来,哪那么多废话!”
汤舜生极度不情愿站起身来,方才的感烟消云散,心中只剩下无奈。
“那些个贼人,干别的不中用,打自己人下手是一点都不含糊……”可很快海闰就换了一副笑脸,乐得跟朵喇叭花似的,美美的嘀咕:
“行啊,圣人,一门俩圣人,不对,一门仨圣人,老天待我不薄啊,有出息真是有出息……”
可夸了没两句,他就耷拉下脸来,哭丧道:“一门仨圣人,我招谁惹谁了,那些个老不死的,自己不好好教徒弟不说,还不兴别人好好教,就这俩圣人,他们不得恨我几千年……”
汤舜生一步步挪到海闰身旁,低声道:“要不……咱们反了?”
“也不是不行!”话说完,他抬腿就是一脚,“闭嘴,什么就反了,反的了吗咱们,站着说
话不嫌腰疼,剩下那六个你打得过谁?你要再说这话,我先灭了你。”
“那等会儿咱怎么对付他们?”有显圣在身旁,汤舜生一扫之前安静的模样,心稳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初步计划,我灭了你,你去酆都报道,我打理下关系,你要么去酆都当值,要么转世投胎……”
汤舜生差点一屁股做到地上去,心道就这?凡人死后去酆都,那是天经地义,规则伦常。可这天大地大,生人最大,纵是酆都,也收不下哪怕一个圣人。
圣人要么永世不灭,要么形销魂灭,没有第三种选择。
再有一点,圣人很难死,就像桃子里的核,表皮烂了核不碎,来年春来还会发芽。
可既然圣人的表皮都被捣烂了,还差捣碎核的那一拳?
当年汤舜生杀姬圣,先将他的形打烂,又施展了《蚀人经》,将那核吞尽,人魂俱灭。
“我……我顶不住你一拳,再者说了,他们还在旁边看着呢,不会看不出你这小伎俩的。”
“我比你傻?那是我的事,用得着你操心,你老老实实去死就行了……”显圣刚说完就是一脚,直接将汤舜生踹倒,换了一张怒容,冷声斥道:“跪下!”
汤舜生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又跪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去了,满头雾水。
海闰咬着老牙,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怒火,“你呀你呀,太令我失望了,坏我灵天规矩,还死不悔改,下一步还要做什么,欺师灭祖?我倒霉就倒你身上了。”
“那淡圣可是荀前七圣,虽然比我晚生个几年,可也是我的同僚,是你的叔叔,你这小子,大逆不道,还敢跟叔叔叫板,你咋不上天呢!”
“我……”
“你什么你?”
正在此时,渺渺声音起,锁刑山的乱战突然平静下来,好似是受那声音渲染。
“海闰,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呢?这悄无声息的把汤舜生带走,俩人在这庙里盘算什么呢?”
“跪好!”
汤舜生急忙直立身子,做出谨遵教诲的老实样。
先生抬头,手在腿上,笑道:“我徒弟犯了大错,我正训他呢,太不知好歹了,你好说歹说也是他叔叔,他胆大包天,竟然杀他叔叔的身外化身,我今
天是非打他个神魂俱灭不可。”
“既要打他个神魂俱灭,我方才的天雷就可做到,你为何又救他脱离苦海呢?”云谷子现身,就在庙外,打眼往里瞧。
海闰胸有浩然正气,丝毫不惧,与其对视,淡声道:“我徒弟,我来教训,是生是死得我说了算,别人可做不了那主。”
又一道影落下,是个须发都往天上伸的老胖子,开着怀,手握着蒲扇,可面相狰狞,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个火爆脾气。
“海闰,你私自离开魔海,这可不合规矩。”
“规矩?”海闰捻须,声音高涨:“规矩还不是我定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可不了我半点。”
俩人一时间语塞,镇守魔海乃大任,受万人敬仰,去过的都是功臣,更别提在那儿待了足有一千六百年的海闰了。
云谷子眼深出的阴郁不散,尽量平和的讲道:“那咱们就来说道说道你这徒弟,罗列罗列他犯下的这些罪行。”
“文圣人定下的《规罚律》你应该不会没放在心上吧?”
显圣点头,并无异议。
“好!”云谷子一步迈进了显圣庙,“杀死姬圣,毁姬圣一脉,此乃罪一。”
“私自成圣,定下妖可成圣的妄言,使得旬国灭亡,此乃大罪之一。”
“我们看在你镇守魔海的份上,饶他一命,可他不知悔悟,联合那妖人卷土而来,妄图脱身,此乃罪二。”
“他违抗天道,走火入魔,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灭我化身,此乃大罪之二。”
“余下的小罪我就不说了,就这四条罪状,你书读得多,也曾与文圣相交千年,你来告诉我,如何评判。”
压力到了显圣头上,他冷眼看着汤舜生,问道:“汤舜生,你杀死姬圣,又乱了规矩导致旬国灭亡,可知罪?”
汤舜生急忙点头,终于是说出了那三个字:“我知罪。”
“态度倒是诚恳。”显圣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小子总算没给自己整幺蛾子,又问道:“既然知罪,我将你囚在这锁刑山中,你为何擅自离开?”
“五、五百年了,那地方不见天日,我憋得慌,想出去透透气。”
“老子我让你来悔过的,又不是请你来度假的……不过话说回来,此时也情有可原,可你杀你叔叔的化身,这又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云谷子云叔叔这么不扛打,也不知道那是他的化身,他可是荀前七圣之一,跟老师一个水准了,纯属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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