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未眠朝阴影处看了看,眼底浮现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手臂上的锁链轻轻晃动,阴影处似有某物蠢蠢欲动,闻未眠从中感受到一种跃跃欲试的委屈,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嗯,很会挑软柿子。
“软柿子”默默转过头,假装没感觉到,同江词一起看着手中的天灯渐渐乘风而起,飘摇地在低空飘了一会儿,然后飞向广袤的天空。
雪天里天空积满了浓云,此刻虽然没再下雪,但天空依然不见星月,唯有那一点橙红的火光透过薄纸,映出纸上惟妙惟俏的两幅画。
江词很认真地许了愿望,放下手时,见闻未眠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有些不满地戳了她一下:“你就没什么愿望吗?”比如让他永远都喜欢她……类似的。
闻未眠侧过头来,微微歪着,神情之中透出一抹迷茫:“我想要的完全可以自己争取,为什么要寄希望于缥缈的神明?”
江词很想反驳她,但是又想想——闻未眠说的也没错。她想做的事都能做成,就算一时做不成,以后也肯定可以,毕竟她未来还有无数的岁月。
他憋了半晌,终于心有不甘地哼哼,挑刺道:“你一点也不浪漫!一点情调都没有!”
闻未眠眨眨眼睛,于是摸摸他的头,补上一句有情调的:“我最想要的已经在这里了,其余东西无关紧要。”
江词脸上一热,红晕在忽闪的灯光中显得艳丽。
他嘟了嘟嘴唇,想嘀咕一声“花言巧语”,顺便再心口不一地再加上一句“女人的话都信不得”,但是又怕她受打击以后都不说了——毕竟这些话还是很悦耳的。
他游移了片刻,轻咳一声清清嗓子,以一种嫌弃的口吻道:“虽然你也就会这么几句哄人的,不过谁让我年少无知呢,你就当把我哄住了。”
他顿了顿,飞快地在闻未眠唇上碰了一下:“哄你的。”
闻未眠微微一愣,习以为常地舔了一下被撞疼的唇瓣,弯了弯眸子,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江词扭捏了一下,似是不好意思,支吾了一会儿,终于在闻未眠了然于胸的视线中小声道:“我希望明天你陪我一起吃鱼。”
闻未眠:“……”
她表情凝固,心情沉重地看着他。
江词脸更红了,大声道:“我就只想要现实点的东西,不行吗!”
闻未眠缓了片刻,认认真真地反思:“嗯,没有不行。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就好,不用向神明许愿,我会满足你的。”
新年愿望居然是这个,实在太可怜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平日里虐待他了似的。
江词红着脸埋下头,嘀咕道:“怎么不见你在别的事上这么机灵……”
“嗯?”
江词摇摇头,揉了一下脸颊,嗓音霸道姿态也分外强势地撒娇道:“我冷了,你抱着我!”
闻未眠由着他抱着自己,拉过披风将他裹进去,两人甜甜蜜蜜地靠在一起。
“哼!”
角落里不满的哼声被浓情蜜意的二人选择性忽略,都当做没听到,依偎着看着天边的烛火逐渐变小,连灯笼也消失在视线之中。
……
年夜后的第一日,宴秋楼生意火爆,不少人家请宴秋楼的大厨到府上主持宴会餐饮之事,若不是宴秋楼自己也需要厨子,怕是最后两个人也得被请走。
闻未眠借用宴秋楼的厨房,亲自给江词准备了一桌的鱼。
说是一桌,其实也没多少菜,毕竟只有她和江词两个人吃。
江词瞪着桌上的一盘素菜,又看向闻未眠:“不是说一桌的鱼吗?”
“鱼香茄子。”闻未眠似乎觉得毫无毛病,表情认真中带着笑,“不也是‘鱼’吗?”
江词:“……你耍我。”
闻未眠看他耷拉着头,无精打采地看着很是可怜,忍俊不禁地抬起他的头:“好了,别闹了。你真想看见一桌鱼吗?”
她指着厨房的方向:“我还做了些菜,等待会儿不忙了,你让宴秋楼的伙计一起吃。”
江词挑眉看她:“你这都还不是老板娘呢,就开始代为犒劳他们了?名不正言不顺的……”
闻未眠道:“在他们眼里,我们俩谁请都差不多。你也懒得忙活。”
江词不甘心地哼了声,恨铁不成钢地瞪她:“你就不会弄点名正言顺的?”
闻未眠眨了一下眼睛,似有不解:“什么?”
比如说你娶我啊!江词愤愤地瞪大了眼睛,两只溜圆的眼瞳写满了愤怒,偏偏看着她无辜茫然的表情,又说不出重话。
他深沉地凝望着闻未眠这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他觉得奢望闻未眠这辈子娶他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她已经在渊底生根了,除非他主动跳下去,否则她是不可能自己爬上来的。
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可不一定。
饶是闻未眠这种有上辈子记忆的,刚出生时总不至于行动自如?
所以他完全有机会趁着她没有行动力,先拜了堂再说!
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总不能不认他。
他表情严肃仿佛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被他盯着的闻未眠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背脊升上头皮,笑容有些僵硬。
她摸了两下江词的头,心里直叹气,实在无法想象他顶着这么认真的表情在想些什么不可能的事,只好转移话题:“你试试看,好不好吃。”
“你做的当然好吃!”江词根本不怀疑,顺势坐在她身边。
他前世就吃过闻未眠做的饭,那时条件简陋,江词觉得她烤条鱼都比茶楼精心烹饪的鱼好吃,没有人比得上她。
闻未眠吃饭时比较安静,基本不怎么说话,江词吃鱼也不安静,他变成人形似乎也还保留着猫儿的特殊技能,比如顶级的挑鱼刺手法。
他格外贴心地把鱼刺挑出来,把干净的鱼肉放在闻未眠的碗里,一边剔鱼刺一边不停歇地说着,顺手把剔好的鱼肉塞进自己嘴里。
闻未眠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务,偶尔向他碗里添些素菜:“不要光吃鱼。”
“哦。”江词很听话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对闻未眠张开嘴。
“……”这是要她喂。
闻未眠迟疑着红了耳朵,还是夹了菜送到他嘴里。
江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给她一个“算你识相”的得意笑脸。
闻未眠扭过头去,然后表情平静地转了回来。
江词现在已经不信她表面是什么样了,他仔细一看,果然发现闻未眠耳朵还是红的,看样子暂时还消不下去,捏着筷子的手指也还有些紧张的僵硬。
江词幸灾乐祸地笑得更欢了。
闻未眠笑看着他的笑脸,心里感叹一句他的单纯,但此刻他正在兴头上,没必要打击他,等他乐一会儿再说。
她特意等江词吃完,满足地摸摸肚子,暂时不想动弹,便半靠着她,惬意地把两条修长的腿翘到旁边的凳子上。
“吃完了吗?”
“吃完了。”
“好吃吗?”
“好吃!”江词对她竖起拇指,“等这边没事了,我们去隐居,找个安静的城市,再开一家茶楼,小一点的。你就做我一个人的厨子。”
闻未眠一顿,“嗯”一声。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剩下的几年,她得好好陪他,做什么都好,他开心就好。
她摸摸江词的头发,面带微笑,缓缓地问道:“愿望实现了吗?”
“实现了。”江词道。
“那你向神明许了什么愿望?”闻未眠问。
江词猛地蹭起来,转过头看着闻未眠,见她笑意盈盈,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样,他眨了两下眼睛,转开视线:“我不是说了……”
“你想我陪你吃鱼,是对我许的愿望,不是对神明的?”闻未眠语气肯定,又揉了把江词的头发,“你说说看,说不定我也能帮你完成呢?”
江词被她摸两下,整个人都抖了抖,他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嘴里包着一口气,把脸颊吹得一鼓一鼓的。
闻未眠见他避而不谈,便不再为难他:“算了,你不想说……”
“也不是不能说。”江词偷眼看她两眼,然后转过头去,先做好了心理建设,随后认认真真地看着闻未眠,严肃地像是决定了一件人生大事,也确实是人生大事,“我问神明,你什么时候才会娶我?”
闻未眠一怔,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前面宴秋楼内便传来了一阵骚动声,打断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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