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词到底还是没转回去找珠迎的麻烦,不过看到闻未眠那张毫不在意的脸,又看看她细嫩又脆弱的脖子上渐渐浮现出的血丝红痕,他额上青筋冒了冒,重重地哼一声。
闻未眠听他一路哼到宴秋楼,实在无可奈何,安抚地揉揉他的头发:“别担心,我没事的。”
江词一声不吭,表情微微难看。
“真的没事。”闻未眠又揉揉他的头发,他还是没动静,平时揉他头发那点反应全没了。
是真的生气了。
闻未眠道:“牛星光不是在宴秋楼吗?你不放心,我让她来帮我看看好不好?”
江词闷声“嗯”一声,他侧眸看了眼闻未眠,见她面带温和安慰的笑意,头上还顶着一只温热的手掌,他恶狠狠地把她的手拽下来拉在自己手里。
“下次再遇见这种事不能再谦让别人了知不知道?你得保护你自己!不能因为有来世就不在乎这一世的命了啊!”
江词算了一下时间,大致推算出闻未眠近三世的身份,首先是杨和璟,平安皇女,享年十三岁,然后应该是没过多久就转世了,投胎到潘老爷子家,成为卓雯,也是十几岁就死了,这次……
他想着,捏紧了闻未眠的手掌,甚至能感觉到手中的手掌因为他用力过大而微微弯起来泄力,他急忙松了松力气。
“总之,你离那种疯子远点。”
闻未眠道:“珠迎太女本意并不是伤害我。她只是将我当成了太上皇。”
“那更危险!”江词听她反驳,狠狠地瞪着她,“珠迎那么恨太上皇,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谁站在她面前都很危险!”
对于皇室争斗,江词是真不想说什么,成王败寇,珠迎已经输了,上位的是她二妹!如今天下太平,再扯出前太女来纯粹是嫌现在两王相争京城还不够乱!
虽然从闻未眠的反应来看,那个幻境所呈现的东西都是真的,但是即便是真的又如何?皇位之争本就勾心斗角,充斥着阴谋,即便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太上皇暗地里谋划阴谋让珠迎太女倒台,但对百姓而言,太上皇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为国为民,这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上位过程惹人诟病,但是自古以来又有几个女皇上位真的干干净净呢?
珠迎有权利怨恨太上皇,但他不乐意让闻未眠去一个疯子面前受罪。
别说闻未眠这一世,就算是杨和璟那一世,她也没欠珠迎的。
闻未眠和他一起回到后院,二人各自洗漱一番,江词仍旧霸道地钻进她怀里不挪窝。
他在闻未眠怀里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拍拍闻未眠的肩:“你别乱动。”
闻未眠也想叫他别乱动,想想还是忍着没说,安安静静呆若木人地躺在那里等他找好位置,整个人扒在她身上。
等他趴好了,似乎不准备再说什么了,闻未眠等了半天也不见他问,便主动指出来:“你想知道我当年给珠迎太女留下后路是什么吗?”
杨和璟不信任二皇女,即使她知道二皇女是个聪明人——珠迎太女被囚于太女府,乃是她们母皇亲自下令,她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东山再起了。此时再与珠迎太女扯上联系只会惹得自己一身腥。
但她知道,二皇女很聪明,同样也很谨慎小心,不灭掉珠迎太女所有重新起来的可能性,她是不会放心的。
所以杨和璟早便令人潜入太女府,在府中藏了一件东西,希望珠迎太女日后发现之后可以自己脱离苦海,至少重新获得自由。
江词状似不在乎地抬了抬眼眸,仿佛她说不说都没什么关心,他一点也不好奇一样,但微微他双脚微微向上蹬,把脸贴近闻未眠的举动却泄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闻未眠假装没注意到,只是他浅浅地触及到脖颈的气息有些痒,让她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一点,马上又被江词拉回去了,她便只好呆在原地不动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是灭妖师的修炼方法。”
江词微微睁大眼睛:“你就这么把修炼方法随随便便送出去了?!”
好了,现在真相大白。
怪不得灭妖师时代过去几百年了还有个灭妖师组织在背地里跳。
闻未眠道:“我给她的是精简版的,跟我给程宣的不一样。程宣身边还有怜亦在,我不担心他会滥用,但珠迎太女……”
她也不是说珠迎太女修炼成灭妖师就会为恶,但她是皇族,闻未眠不希望灭妖师修炼的方法流露到皇家里,到时若是朝廷独大而百姓弱小,社会秩序很可能会重组,而且极有可能不会是向好的方向重组。
灭妖师时代之时,曾经也有一个灭妖师的组织,他们负责管理灭妖师,明确规定灭妖师不能为官,如果皇室或是臣子想要修炼成灭妖师,就必须与朝廷脱离关系。
闻未眠给珠迎太女修炼方法也只是为了让她逃出太女府的重重包围,女皇轮不到她,但余生至少还可以去别处看看。
珠迎太女身边那只妖奴也代表着她修炼成功了,但她没有逃。
闻未眠在想什么江词大概能猜到。他之前也觉得奇怪,珠迎已经疯成那样了,情绪不断在歉意、仇恨、温和之间转换,身边也没什么人伺候,竟然能这么顽强地活到现在这个年岁,看上去身体还挺好。
现在看来,显然是杨和璟给她留的“后路”让她生命力能这么顽强了。
也难怪听说有第三方势力,闻未眠马上想到了珠迎。
江词拍拍闻未眠的胸口,安慰道:“你别伤心。”
如今这冒出来搅乱风云的第三方势力来自于珠迎,虽说不是闻未眠本意,但到底是因为她的前世留下的功法的缘故让珠迎有了东山再起的能力。
“我没伤心。”闻未眠道。
“才怪。你就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江词道。
“没有。”闻未眠坚持否认,“所以,不要动手动脚的。”她扣住江词在她胸口作乱的手。
江词幽幽地叹口气,深邃地盯着她:“你果然不行?”
闻未眠:“?”
她表情空白了一会儿,低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睛装睡了,还微微张嘴,漏出一连串小呼噜声,仿佛睡得很熟了。
闻未眠无法理解为什么江词满脑子要剥她衣裳,然后每次撩拨完就假装无事发生。
好歹几百岁的猫了,能不能成熟点?
她暗暗叹气,把他的手拿下去,把被子理好,熄了蜡烛,也闭上眼睛睡了。
江词眼皮下的眼珠不安分地转了转,猜想闻未眠是个什么反应,然后他等到眼前的光感骤然熄灭,闻未眠毫无动静。
江词:“……”
好歹几百岁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脾气?
听到这种话不该反驳吗?!然后以实力让自己闭嘴啊!
就算你没实力,我有啊!
我一点也不嫌弃你!
江词盯着闻未眠的脸看了半天,深深地叹气,故意叹给她听似的,一口气出得老长,对着她脖子呼。
闻未眠闭着眼睛,两只手搂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地轻拍,哄他睡觉。
江词愤愤的情绪逐渐淡了,认命地在她怀里拱了两下,随着她不轻不重的拍打,慢慢沉入梦乡之中。
江词的呼吸逐渐绵长,安安分分地窝在她怀里,呼吸轻轻地打在她手臂上,显然是真的睡熟了。
但闻未眠却难得有些难入眠,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废太女府似乎有哪里怪怪的,让她有些在意,一时又没想起来。
闻未眠一直再想这个,迷迷糊糊睡着后,应是因为睡前多思,她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
江词是被一串淅淅索索的声音磨醒的,像是有人拿着两个金属在他耳边不断摩擦一般,让他还没醒便生生打了几个激灵。
江词伸手在耳边挥了挥,什么也没挥到,但那摩擦声不绝于耳,比打鸣的公鸡还惹人恼。
他有点生气地胡乱摸来摸去,在热烘烘的被窝里摸到一片光滑的肌肤,手掌底下像是有什么在爬,有点温热,硬硬的,从手中爬过去时还坑坑包包的,摸着像锁链。
“?”
眼前忽然冒出前世闻未眠临死前那些顺着她的身躯不断上爬的锁链,淅淅索索的锁链有了生命一般,恶狠狠地将她的所有生机吞噬。
江词一下就清醒了。
他一下坐起来,转头看向闻未眠。
他突然坐起来这么大动静闻未眠都没醒,微微蹙着眉头,似乎在做什么不太美好的梦,瓷白的两颊旁缀着些许汗珠。
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被子也稍微掀开,露出闻未眠的上半身,她的右手手臂上缠绕着一根银色的锁链,异常活跃地缠着她的手臂爬上爬下,跃跃欲试地每一次都更加靠近闻未眠的脖子,像在试探那一方区域是否安全。
江词抓住它,用力将它往闻未眠的手臂方向拽了拽,让它远离闻未眠的脖子。
锁链勒得很紧,江词扯的时候令它勒得更紧了。
疼痛让闻未眠清醒了过来,她有些迷茫地看看江词,然后看了眼手上的锁链,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她淡定地将它压了下去。
江词黑着脸问:“这根锁链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看其他锁链都很安静,就只有它,兴奋地像个疯子,连爬动的圆环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疯狂。
闻未眠看看外面的天色,她在梦里似乎过了很久,但现在天还没亮,她便将江词压下来,把被子盖在他身上:“小心着凉。”
江词不满地轻轻拧她一下:“我问你呢?”
闻未眠想想自己的梦境:“想听故事吗?”
江词:“……”
来了来了!又来了!
他有点担心,又有点兴奋。
闻未眠此时要说的故事,应该是与这锁链有关。
知道“故事”就有可能解开这条锁链,但看它这么活跃,似乎不是那么好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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