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苑重新开张之后,生意如以往一般旺,苑里的美人们个个面泛红光、神采奕奕,引人频频注目。
闻未眠靠在二楼栏杆处,看戏般看着下方。
枫林身为妖,长期修炼让他始终保持在容颜最鼎盛之时,肌肤白皙有光泽,五官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安放在最佳的位置上,是个极有诱惑力的人,自然是不缺人追捧的。
江词今夜没来,闻未眠便难得空闲坐在二楼看着闻春苑的情况,一出来便见枫林被人纠缠着难以脱身。
难得的是权棋也在,她本来也是来找闻未眠喝杯酒的,惯例闷着喝酒,也没说自己的烦心事,此时见常跟在闻未眠身后转的枫林被人纠缠,而身为虔婆的闻未眠既不帮自己苑里的人,也不帮客人,便对她挑了挑眉:“闻娘,你不去解决一下吗?”
“那人占不了枫林的便宜。”闻未眠相当自信地对权棋笑笑。
“那是,你这苑里能人辈出,也是不能小瞧。”权棋也看着楼下这出闹剧。
枫林眉宇间染着无奈,但还是面带微笑,耐心地和眼前这位难缠的客人周旋:“这位大人,我今日真的……”
他一抬头,见到闻未眠面带微笑看戏的模样,咬了咬牙,愤愤地给她使眼色——还不快来救我!
闻未眠兀自微笑,稳坐高台看戏,动都没动一下,枫林的眼神顿时显露出十分的哀怨。
权棋在一旁哈哈大笑:“闻娘你这般行径,也不怕把你那小保镖气跑了?”
闻春苑里跟闻未眠格外亲近的人权棋都知道一些,不说已经走了的明圭,就说这枫林。
曾经有看不惯闻春苑做大的秦楼请了打手来砸场子,枫林以一敌数人,一个一个将打手踢出闻春苑,让她们一路连滚带爬一拐一拐鼻青脸肿地跑了,再也没敢来闹。
闻未眠道:“大人说笑了,枫林性子极好,不会为这些小事生气的。”
二人还在上面悠悠闲闲地聊着天,底下纠缠枫林的女人几番好言好语都无法得逞,枫林也滑溜,她半点豆腐也没碰着,不由有些恼了。
“枫林!你不过一介小倌儿!若是卖艺不卖身也便罢了,你既然卖,还敢挑人?怎么?本大人配不上你不成?一个卖身的倌儿这么清高,我们花钱就看着你们卖笑吗?你们闻春苑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闻未眠眼中笑意淡了些,转眸瞥了眼权棋:“如今这朝堂之中,为这般小事就生气的人应该也不多?”
权棋不以为忤,淡淡道:“可惜此人所说的乃是实话,不是吗?”
闻未眠摇摇头:“大人有所不知,枫林卖身,只卖一人。”
“哦?”权棋饶有兴趣地看着闻未眠,“何人?”
一楼枫林反手抓住女人摸向他腰的手,微微用力,笑里带着怒:“大人严重了,枫林不过一个卖身的倌儿,自然不是大人配不上我。”
权棋微笑摇头:“你这闻春苑里的人,将你这不动声色八风不动的唬人姿态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不敢当,出来做事总要平心静气才好。”闻未眠平淡地应着。
女人手被枫林捏在手心,仿若一只铁钳紧紧铐着她的手腕,磨得皮肉连带骨血都在疼。
枫林点了女人的哑穴,让她发不出一丝噪音,看着女人惊恐又恼恨的面孔,微微笑着,指了指楼上:“不过枫林一颗心都拴在我们家姑娘身上,大人便是再配得上我,恐怕也要往后排一排了。”
“咳!”闻未眠被呛了一下,转头之时正对上枫林抬起头含情脉脉的眸子,不免又咳了一声,心道,这眼神,看着跟真的似的。
还好小醋猫没看见……
枫林毫不客气地直接将女人半推半搡地扔出闻春苑,末了还歉意满满地对说不出话来的女人挥挥手:“大人慢走,下次再来哦!”
下次再来闹,看他怎么收拾她!
枫林留给女人一个背影,回了闻春苑。
门外不远处,一个女人站在阴影里,目光幽幽地看着枫林的身影往二楼去,看他的模样,似乎是要去找坐在那里的闻未眠。
她目光冷冷地瞥了眼坐在灯辉中罩着一层柔光漂亮得如同九天神女下凡似的闻未眠,眼中却并无温度,她捏了捏手指,转身消失在阴影之中。
闻未眠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女人呆过的地方,眯了眯眸子。
权棋饮下杯中的烈酒,见枫林站在不远处,一副等她走了马上就来兴师问罪的枫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放下酒杯,对闻未眠抬了抬下巴:“好了,热闹也看完了,家中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我回去处理呢,就不打扰你和小保镖亲热了。”
闻未眠站起来,也没解释,对权棋一拜:“大人慢走。”
权棋挥挥手,从二楼下去,径直从后门离开了闻春苑,坐上马车走了。
权棋一走,枫林马上将闻未眠拉进他的房间里,打开窗户瞧着楼下:“姑娘,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闻未眠慢条斯理地理着被枫林拉得滑下肩头的衣裳。
“有……人在这附近监视我们!”枫林将“妖”字吞下去,警惕地四处扫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是吗。”闻未眠只是挑了一下眉,仿佛有怀疑的成分在里面,看上去很淡定。
“大人,你忘了之前抓江公子的灭妖师吗?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人……”枫林皱着眉头,看闻未眠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着急,“姑娘,你不怕他们又是来抓江公子的?”
他说完之后,眉头皱得更深——或者是他哪里暴露了引来了灭妖师?怎么办?如果给闻春苑带来麻烦……
闻未眠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枫林仍然很担心,他是听晚章说过的,闻未眠武功了得,将他们一大群人从从前的青楼里救出来,一个人就挑翻了整栋楼的人,但是那是普通人啊!灭妖师可不一样!
更何况看看他们姑娘弱不禁风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能挑翻一栋楼的样子。
枫林始终觉得是晚章他们对闻未眠太推崇太敬重了,所以编排夸大了说法。
就算她曾经可以,但是现在都没见她动过手,说不准武艺就稀疏了呢?
闻未眠到凳子上坐下,看他在窗边左看右看,比做贼的还要像贼,不由觉得好笑,忍俊不禁地低下头。
枫林听到她的笑声,回头瞪她一眼,关上窗户,到她旁边的位置上生气地坐下:“姑娘你真是——哎呀!”
他坐下时不知是凳子出了问题还是他太用力的缘故,凳子腿一下就折了,枫林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往下坐下去了。
闻未眠在眼前他也不敢用妖力,颓丧地闭上眼睛,等着腰臀的钝痛传来。
谁知闻未眠反应迅速,一把捞住他的腰往自己这边带,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免了和地面的友好接触。
枫林只觉得眼前一晃,人就挪了位置,低头一看,闻未眠手里还拿着剥了一半的橘子,用手腕揽着他的腰,沾着橘子汁的手指半分也不曾碰到他的衣衫。
“……”枫林现在有点信晚章夸张的说法了。
他伸手,不见外地将闻未眠剥出来的那一半橘子拿走,压惊似的塞了一瓣进自己嘴里。
“枫林,你是不是该先从我身上离开?”
枫林应声转头看她,正要说话,便感觉一旁一阵风袭来,他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挪了位置,被人抱过去,转了一圈又放在地上,刚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便觉身上一轻,身边一道人影闪出去,直奔闻未眠。
“姑娘小心!”
枫林下意识地提醒闻未眠。
他语音刚落,那人影身影顿了顿,随后速度更快,一拳挥向闻未眠。
闻未眠脚一顿,身子带着身下凳子一同向后仰,避开了来人的攻击,脚尖在桌下一勾,轻巧地回到原位,抬手挡住来人下一拳。
那人倒退两步,闻未眠也是抓着桌子才稳住身形,身上锁链迅速地抖动,发出热闹欢雀的碰撞声。
闻未眠没忍住,咳出一道血溅落在地。
“闻未眠!”江词从外面冲进来,扶住闻未眠,眼眶发红,满满的担心溢出眼眶。
闻未眠一只手拍拍胸口,将瘀血一起吐出,对他摇摇手表示没事。
江词扭头瞪向始作俑者:“你找死!”
那是一个女人,一身黑色玄衣,长发梳得干净利落,面部轮廓相当凌厉,神情的冷漠更显得她无法亲近。
她没理会江词,转头看向枫林:“你没事……”
她话没说完,枫林也沉着脸向她冲来。
“枫……”
“你居然敢打她!”枫林照着她的脸挥了一拳。
按照枫林的力度,一拳打在脸上女人恐怕得毁容,为了她的威严,女人默默退开一步,枫林去势不减,迫使女人为了避开他的攻击不断闪避。
“枫林,你打不过我,我们先谈谈。”女人试图和枫林沟通。
闻未眠嘴角抽了一下——这女人这么说话,真的不是在枫林的火气上扇风加油吗?
女人耿直的话语果然令枫林更加生气,下手也更加重,他看了眼女人身后,突然笑了一下:“我可能打不过你——可惜有人的火气比我更大!”
女人愣了一下,只感觉背后扫来一阵寒风,意识到不好,刚好转身避开,身后一股重力就飞快地砸在她后背上,打得她一个踉跄,枫林趁势伸手卸了她一条胳膊。
女人闷哼一声,另一只手也被江词抓在了手里。
眼看着她右手也要遭殃,闻未眠及时叫停:“江词,枫林,别打了。”
江词皱着眉头,右手按着女人的肩膀,看上去不太乐意听话。
“别生气。”闻未眠哄道,“我没事,过来。”
江词重重地哼了声,摔下女人的手,回到闻未眠身边时还敌意满满地瞪着她。
女人目光沉沉地看着枫林也听闻未眠的话停了手。
晚章跑过来,微微喘着气看着房间内剑拔弩张的两方,但坐在江词和枫林前方的闻未眠神色却还算温和,看上去并没有露出敌意,便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我听到打斗声……”
闻未眠摇摇头:“没事,你去忙你的。”
晚章正想点头,又被枫林叫住:“晚章,让人去请牛神医来一下。姑娘受伤了。”
“什么?”晚章心头一惊,看了眼房中的黑衣女子,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去报官。
枫林看出他的担心:“叫牛神医就行。”
闻未眠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平静地看着黑衣女子:“不知百将军为何大动肝火?”
女子凌厉的眼神落在闻未眠脸上,又挪到她被枫林挖去一半的橘子上:“你知道。”
“我不知道。”闻未眠慢慢将剩下的橘子也剥了,塞到江词手里,示意他消消气,又转过头看着女子,“倒是百将军突然袭击,恐怕不妥?此事若是传出去,实在有辱将军威名。”
江词消不了气,他一来就见闻未眠被个陌生人打得吐血,万一闻未眠没防住呢?她不是就重伤了?
闻未眠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百灵身为当朝大将军,没必要交恶,更何况她知道百灵并不是敌人,就更没必要交恶了。
闻未眠的善意百灵是拒绝接收的。
她只看到先是枫林大胆示爱,又是含情脉脉的对视,之后更过分——这两人直接抱上了!
这能忍她就不是百灵了!
她讥讽地看了眼闻未眠面色微白弱不禁风的模样:“本将确实没想到,一个虔婆竟有如此内力。闻娘倒是好手段,如此高手竟然隐藏得毫无痕迹。大隐隐于市,此话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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