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晨里,鸟儿格外喧嚣,早早便将闻未眠吵得无法入睡。
她睁开双眸,眉目清华,微蹙的眉头为容颜添上一抹轻愁。
闻未眠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住所,珠帘宝屏,锦绣字画,精美雕饰,红帐香榻——是她在闻春苑的房间。
怎么回事?
她竟是又回到此处了?
闻未眠摸摸身上,零星的几根锁链,之前缠得她痛不欲生的无数锁链已经不见踪影,左手手腕上的黑白手绳也不知所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难道宴秋楼被封、江词被捕和之后的逃亡都是梦?
不然为何她死后没有转世?
闻未眠百思不得其解,刚坐起身,身上那根血红色的锁链忽然动起来,淅淅索索地绕过其他锁链,缠绕在她的手臂上。
这根是……
“姑娘。”
闻未眠尚未理出头绪,房门外边传来楼里男子的嗓音,“姑娘可起了?”
闻未眠应了一声:“起了。枫林,何事?”
枫林站在门外,隔着门都能听出他的为难:“姑娘,宴秋楼的那位……又来了。”
宴秋楼是江词的茶楼,更被誉为京城第一茶楼。
江词不知何时与当朝敏王搭上了关系,为了替敏王打探消息,时不时便跑来闻春苑。
他一个男子,总往秦楼跑,要不是闻未眠替他兜着瞒着,他早暴露行踪在京城闻名了。
以往他来还是从后门偷偷来,这次竟然是从正门,正大光明进来的!
还指名道姓要见闻未眠,若不是苑里的人拦着,他恐怕就直接闯进闻未眠房里来了。
闻未眠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此前是否跟江词发生过不愉快,不过看他现在这架势,似乎是要兴师问罪似的,虽然在她记忆里并没有江词直接从正门进来兴师问罪的时候,但是她也没在意。
反正到时候哄住了江词,再对外宣称是苑里在宴秋楼订了午膳,江词上门来确认的便好。
闻未眠在楼上梳洗,还未下楼。
秦楼楚馆开张时间一般都在晚上,但闻未眠的闻春苑因其美味佳肴同样深得人心,也有些许孟浪之人为求美人相伴,白日里到此处饮酒用膳。
此时时辰尚早,闻春苑内尚有零星几位过夜的客人在用早膳,留了几个人在一旁伺候,其余人全都去江词身边了。
江词一个男子大摇大摆进了秦楼,也是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不少人都等着看好戏。
毕竟众所周知,江词和闻未眠,一个经营着京城第一茶楼,一个经营着京城第一秦楼,二人关系极为恶劣,平日里撞不上还好,若是二人相见,那定是针尖对麦芒。
以往二人都是机缘巧合撞见,这还是第一次,江词主动找上闻未眠,还气势汹汹的,似是要兴师问罪。
江词被闻春苑里的一群美男围着端茶倒水地伺候,一个个看似殷勤,实则全都是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免得他惹出什么祸事来。
江词看着这些容貌艳丽姿色各异的美人,每一个都像闻未眠的相好,每一个都像他的情敌。他越看越心烦,抖着腿,不耐烦地问:“我就找闻未眠,她到底在不在?”
宴秋楼刚刚接到的订单他还记得,那时闻未眠还活得好好的,正在闻春苑里肆意人生呢。
虽然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回到现在这个时间,但是既然回来了,他的首要任务自然是先确认一下闻未眠的安危。
现在坐下,也有点后悔自己确实太冲动了。平白给人看笑话。
闻春苑的晚章急忙应声,替江词将茶满上:“江公子莫急,我们家姑娘此时想来还未起身,您且稍等,待姑娘梳洗之后,很快便下来了。”
姑娘便姑娘,为什么是“我们家”姑娘?
你知道她已经跟我表白过了吗?
江词剜了眼晚章,闷着声“嗯”了一声。
晚章也不知哪里惹了这位小公子不快,赔着笑脸站在一旁伺候。
苑里谁不知道姑娘对这位江公子的特殊啊,每回都是有求必应的。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生怕惹了小祖宗不高兴,让闻未眠也难过。
江词见对方规规矩矩的,一时也挑不出错处,也不好意思鸡蛋里挑骨头,只好端着茶喝。
他一杯茶快见底了,总算见着从二楼下来的身影。
江词听到声音,抬头看去,眸子闪了闪。
闻未眠不愧是京城无数男女惦记着的梦中情人,她身材窈窕,五官艳丽夺目,一身橙红色的衣裳在闻春苑一堆莺莺燕燕的艳色中并不十分扎眼,但那一身风华气度,那张过目难忘的容颜却轻易便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闻未眠一路走向江词,笑容得体地与其他客人闲谈几句,江词就默默看着,也没催她。
闻未眠这张脸,他也有数月未曾见过了。
一开始劫狱之时,她蒙着面,从大牢中将他带走,没面对面几日,她便开始戴面纱。
之前他以为是她怕长得太惹眼,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被人认出身份来也会牵连闻春苑,后来才知道,她应当是怕他看到她的脸……
闻未眠走到江词面前,轻缓地定住,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江公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一群好事群众不由地竖起耳朵,余光纷纷扫了过来。
岂料江词根本没说话,像是故意要给闻未眠下马威,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目光挑衅地看着老对头。
这群人确实是脑补过度了,江词并不是故意要无视闻未眠,只是还没回过神来,就一直盯着闻未眠的脸看。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看出了挑衅,反正群众的看戏之心正在熊熊燃烧。
闻未眠等了一会儿,见他依然不说话,便打算先给他一个来秦楼楚馆的理由了:“江公子可是来确认前些日子闻春苑的订单的?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差个小二来便好了。”
江词依然没说话。
闻未眠第一次有些不理解他到底什么意思,以往见面,江词总是炮仗似的火气极大,对着她就没好话,也从来不会伪装,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往,这次她却有点看不透他了。
闻未眠思考之后,看了眼周围围观不嫌事大的人群,斟酌着问道:“既然江公子已经来了,不如我们上去谈?此处不太方便。”
江词上前一步,闻未眠以为他是要跟着自己走的意思,便点点头,转过身引他上楼:“这边请……”
她话音未落,便感觉江词又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闻未眠:“……”
众人一片骚动,楼上楼下都伸出头来向这边看,议论声此起彼伏。
闻未眠僵直了身体,好一会儿才恢复知觉,察觉到江词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像在找什么。她脑子懵懵的,勉强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江公子莫非是担心闻某对你图谋不轨?请放心,我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在身上藏武器。”
闻未眠的这些说辞江词统统不予回应,只是细数了一下闻未眠身上的锁链,一共……应该是六条。
还来得及……
如果是业障的话,只要想办法消除,应该就能救她!
闻未眠绷不住了,尴尬地低头看他:“江公子……你在做什么?”
江词充耳不闻,视线落在闻未眠手臂上的血红锁链之上,它与闻未眠身上的橙红衣衫相得益彰,甚至因为锁链,让这件衣裳有了与众不同的美。
但只要想到前世就是它最活跃,此刻它也正一刻不停地在吸收闻未眠的精力和生命,他就想扯断它。
在他动这个念头之时,那红色锁链忽然动了动,碰到其他锁链,发出了挑衅似的响动声。
江词更加不爽它了。
晚章看不下去了,上前来不动声色地准备将江词拉开:“江公子,众目睽睽之下,您这番举动……”
他未说完,闻未眠的视线便落在他身上,也不见有什么情绪,但晚章愣了一下,急忙住了口,低下头退到一旁。
江词对他的举动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之前当真是眼瞎。闻未眠待他这般好,他为何竟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意?
江词手臂向上移,挂在闻未眠脖子上:“闻未眠……”
闻未眠低头看他,目光温和而从容,如此暧昧的姿态之下,她也未曾露出丝毫异样。
江词瞬间又觉得自己能察觉到才是有鬼了。
他不满闻未眠的淡定,也不管周围一群熊熊燃烧过分明亮的灯笼,踮起脚尖,凑上唇去在她唇间狠狠一印,没控制好力道,撞在了牙上。
江词猝不及防,眼睛都红了。
闻未眠愣了一下,见他捂着嘴,急忙低头去看:“江公子?没事?可有伤到?”
“还、还好……”江词嘶着气抽了几声,答完之后见闻未眠面色淡定自如,若不是唇上还有一块被他牙磕破的伤口,他都要以为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了。
“这是宴秋楼主人的江词?啧啧,看不出来是个这般放荡之人,大庭广众之下,竟强吻闻娘。”
“闻娘就是脾气太好,这般强吻竟也没有生气。”
“这江词倒也是个奇人。平日里那般高傲的少年,私底下竟是这般模样吗?”
江词听到这些言论,气得要死,又有些尴尬地没敢直面闻未眠,只好扭头往外走。
“我下次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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