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里面有女生。
楚纪略微犹豫，饼饼看出他的顾虑，主蹲下身问两个小女孩：“你们是女生，哥哥不是很方便呢，姐姐跟你们一起去好吗？”
四个小孩齐齐摇头。
“我们只跟这个哥哥去。”
这个“只”字就非常微妙了。
饼饼微微一怔，望向楚纪的脸上多了一丝担忧。
小沫和阿黑的表情也是一样。
他们都察觉到这四个孩子可能是有话想单独跟楚纪说，但是这其中会遇到什么，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人敢想。
楚纪对上众人担忧的目光，“没事，我很快就会回来。”
“那你小心点儿。”
他领着四个孩子，出门前向夏野望了一眼，夏野神色镇定，让他稍微心安。村里只有一个公用的茅房，距离祠堂不到五十米，四个孩子追追打打，很快就到了门口。
“大哥哥，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四个孩子说：“我们很快就会出来的。”
楚纪点点头。
然而，他等了很久，四个小孩都不见静，试着在门口喊了一声，也没有任何回声。
他抬步往里面走去，却发现自己的鞋面正浸在血水中！一双雪白细嫩的脚不声不响贴在他的身后。
他猛地转过身，正好对上阿姐那张血迹斑斑的脸。
水混迹着血迹，不断从她的头发流淌下来。
她面带笑容，一瞬不瞬盯着楚纪：“小鱼，你从城里带来的少爷，真的好凶啊。阿姐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
夏野？
他喉头微咽，“阿姐，你有事吗？”
“你追求说要帮我是真的吗？”阿姐抚向着他的脸，但没有碰到，又好似想起什么，猛地收回：“那些村民就快要抓到我了，要杀了我们的孩子，你帮我我们从这里逃出去，好不好？”
楚纪反问：“他们为什么要杀这个孩子？”
“你忘了吗？阿姐都是为了你啊！”她抓着楚纪的衣领：“他们让秦小姐献祭海神，我为了你不让你难过，主去做了秦小姐的替身啊！“
她做了秦小姐的替身？
楚纪眉头微皱：“阿姐，你从头讲给我听吧。”
他需要印证自己的猜测
是否正确。
阿姐微微一愣，“哪里才算头？”
“从吴县为界吧。”楚纪微微一顿：“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阿姐怔怔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然你为什么肯定这个孩子是我的？”
那必须得发生了什么才行啊。
不可能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孩子。
“还有，你和秦老爷……是不是也发生过什么？”他怕伤害到阿姐，面露迟疑，语气又温柔了一些。
“还不是因为你！”阿姐推开他，扬起巴掌：“如果不是为了你的心上人，我会被秦老爷羞辱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嘴上说感谢我，结果却在献祭当日，带着那个女人私奔，小鱼，你负了我！”
“所以，你向秦老爷告发了我？”
阿姐巴掌落在他的肩上，恨铁不成钢般死攥着他的衣服：“我是告发了你！可是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她歇斯底里向他发出质问。
“你为什么要回头？你跟着秦之香走就不好了吗？你明明跟她上了车，为什么要回头来救我啊！”
她已经认定他是一个负心人，在他和秦之香逃走后，故意告诉秦老爷两人私奔的事，自己想趁乱逃跑。
可是小鱼却跑回来救她，被秦老爷当场擒获，而她也没能丢下他逃走。
……
“明明你不回来，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楚纪想安慰她，但是时间有限，“那你不停的邀请其他人进村，是为了什么呢？”
“你那个时候救不了我，现在……还不能带我走吗？”她直直盯着他：“你说了要帮我的。”
“我帮你啊，但是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楚纪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她的眼神吓退：“我刚刚进入这个村子的时候，你附在了秦老爷身上，但是那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秦老爷，也是你从外面邀请进来的，对吧？”
“可是他和秦老爷是一类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她直勾勾的，“就像你，跟小鱼是一类人，你会愿意救我的。”
“你怎么知道的？”
她微微一笑：“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只要愿意带我离开这个村子，我就能帮你离开。”
楚纪不语。
“你一个人无法离开
这个村子，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是吧？”
阿姐没有否认，“小鱼，知道太多，而你又没能履行你对我的承诺的话，你一定会死得很惨的。”
楚纪没有理会儿她的威胁：“祠堂那口井，困得到底是谁？”
“本来是应该困着我的。”她好似想起什么，眯着眼睛道：“对了，你捡到的那支钢笔，不是秦小姐的，而是他给我的。”
“你一直跟着我们？”楚纪微惊。
阿姐但笑不语。
“那你在这里，井里困着的又是谁呢？”
“这要你自己找出答案。”阿姐又从他眼前消失了。
“大哥哥。”不知过了多久，四个小孩齐齐从茅房里出来，握着他的衣角：“可以回去了。”
“你们洗手了吗？就拽着我？”他是没什么意见，可衣服是夏野的。
“洗啦洗啦。”四个小孩扬起手，“我们可爱干净了。”
楚纪也难得深究，他们用什么洗的，反正能给夏野一个交代就行。
“大哥哥，跟你在一起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吗？”四个小孩对脚下的血水视而不见，牵着他的衣角往前走去。
“恩，”楚纪问：“你们跟阿姐、小虎也是朋友吧？”
“对，我们都是朋友。”
“那你们为什么会在棺材里呢？”
“因为到了晚上，村长和村民叔叔就要来抓我们，小虎哥哥就把我们藏在棺材里面了。”
楚纪眉头微皱：“村长抓你们做什么？”
“祭祀海神。”
又是祭祀。
这个海神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楚纪脚步一顿，风轻轻吹起他身上带血的衣衫，四个孩子用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凝望着他。
他暗自攥紧了拳头。
“大哥哥，你可以问我们每个人一个问题，但是我们里面只有一个人说得是真的。”一个小女孩说。
楚纪蹲下身，怜悯地拍拍她的头顶。
小孩洋溢着一张笑脸，“大哥哥，快点猜吧，等其他人来了，我们就不说了。”
“好。”他咽下心里的哽咽：“我问你，秦老爷府上的东西可以吃吗？”
小女孩捂着嘴，发出止不住的笑声：“为什么不能吃啊？”
一看就是在干坏事、说谎话的表情。
“那为什么吃了秦老爷的东西…
…不对，吃了秦老爷的鱼会出不去？”他问另一个小孩。
第二个小孩也捂着嘴，声音小小的：“因为那些鱼肉都被神明诅咒了，吃了以后，就会变成长脖子、大脑袋的怪物。”
那不就是和那群村民一模一样？
“所以，吃了鱼就不会被村长他们攻击对吗？”
“对。”第三个小孩回答他。
“阿姐为什么想要离开这个村子？”
“不是阿姐想走，是她的小孩想离开这里。”第四个小孩回答。
“大哥哥，你问完啦！真假就由你自己猜啦。”小女孩捂着嘴笑道。
“除了你，他们都说的是真话。”
楚纪故意用了一个知道答案的问题进行试探，就想知道她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而她既然在回答里说了假话，那她最开始说得话也有可能是假的。
三个人，只有她一个人说假话。
“大哥哥真聪明。”小女孩竖起大拇指，蹦蹦跳跳走在他的前面：“要不然看得好看，我才不给你放水呢。”
也是，她笑得那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
“真是谢谢你了。”楚纪轻笑。
五个人一前一后回到祠堂前面的空地，夏野背倚着门框，百无聊赖的打了一个哈欠。
而在他的对面，是刚刚从秦家出来的小瞎子。
小瞎子抱着夏野带出来的水，猛灌了几口：“我终于知道另一队的人，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被攻击了。”
“为什么啊？”另外三个人迫不及待问。
“因为秦老爷府上的鱼，那个鱼跟那些村民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而那些村民通过味道，把他们认成自己的同类，才没有攻击他们。”
“那我们要不要也去偷一点儿那个鱼啊？”小沫问。
夏野又打了一个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
对他们的提问，听而不闻，丝毫不放在心上。
楚纪好气又是好笑。
“夏夏。”
夏野闻声回头，那张无聊到犯困的脸，顿时变得精神奕奕，瞥见到他身上的血迹：“那个女鬼来找你了？”
看来他早就猜到了。
“你知道她来找我干什么吗？”
夏野走上前，用自己的袖子去擦他衣领的血迹：“不知道。”
但是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好奇。
楚
纪也难得猜他说得是真是假，“夏夏，我问你一个问题。”
“恩？”
“你昨天在秦府说，如果我要吃那条鱼，就马上给我煮，是认真的吗？”
他抬起眼睑：“恩。”
“可是吃了的话，会变成怪物的。”
“你不会，”他微微一顿：“有我在，你不会变成怪物的。”
“你知道破除诅咒的方法吗？”
“不知道，但我愿意为你去找。”夏野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但是却给人一种非常认真的感觉。
“为什么啊？”楚纪本来只是想问他解除诅咒的方法，却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答复。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可能，”他垂下眼睑，落回楚纪的衣领：“是上辈子欠了你吧。”
楚纪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
“就想对你好一点儿。”
早在他见到楚纪的第一眼，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人就是要你的命，你都一定要给他。
就像是，上辈子对这个人许过什么承诺似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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