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纪对他的想法浑然无觉，光是听到那句话，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是要开始转运了。
“夏夏，”他一本正经拍着夏野的肩膀：“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夏野眉梢浮现出一抹笑意，没有回答。
“我们回来了！”四个孩子争先恐后往里面跑去，而面的人见孩子进来了，立刻起身走到门口，“楚楚哥哥，你回来了吗？”
楚纪越过夏野往里面走去：“恩。”
小瞎子来不及关心楚纪，听着几个孩子的笑声问：“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从秦小姐棺材里面钻出来的。”楚纪言简意骇，说明几个孩子的来历。
小瞎子脸色微变。
同时，村里传来一声尖叫，“啊，救命啊——”
现在村里能出声的活人，除了他们，只剩下沈昭队伍里的人。楚纪仔细一听，果然是沈昭队伍里的一个女生，歇斯底里大喊道：“有人吗？有人吗？啊，救救我们——”
楚纪第一个反应就是沈昭变异了。
夏野从腰间摸出折扇，“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我也去。”小瞎子也跟上去。
楚纪正欲上前，四个小孩拉着他的衣角说：“大哥哥别去，没什么好看的。”
“你们知道是什么？”
小孩子们捂着嘴偷笑：“一定是秦老爷在活吃生鱼，把他们吓到了。嘻嘻，可是过不久，他们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这四个小孩的表情极为幸灾乐祸，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那只能说明，这一幕发生过无数次了。
“小朋友，哥哥可以再问你们一个问题吗？”楚纪蹲下身。
“你问啊，但是我们不一定会说真话哦。”四个小孩天真无邪笑了起来。
“阿姐是通过来什么来判断谁是小鱼、谁是秦老爷的？”
“光。”小孩齐齐指着他：“我们也能看见，哥哥身上的光是月白色的，而秦老爷是……黑色的。”
“那些村民也是黑色的。”小孩微微笑道：“阿姐说，那些人都该死。”
“那我们是什么颜色呢？”在旁边偷听的饼饼好奇道。
四个小孩不说话。
楚纪又重复了一遍
，四个小孩才回答：“你的几个朋友……是银色的，介于白和暗之间。”
“这些光代表什么啊？”饼饼等人听得云里雾里。
小孩对上他们，那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立刻变得阴森诡异起来：“代表什么啊？就是如果没有这个大哥哥，我们一定会把你们丢到海里喂鱼的那种光。”
三个人立刻闭上了嘴。
楚纪独自找了一个空地坐下来，在脑海中简要整理着今天听到的信息——
小虎、阿姐、四个小孩都是祭祀给海神的“供品”，而村民则是把他们祭祀给海神的人。
阿姐不断邀请“外乡人”进入这个村子，是想通过一个像小鱼的人离开村子，现在他“有幸”被选为这个人。
在阿姐和这些小孩的认知里，身上的光是黑色的人，那就应该死，那沈昭可能进入这个村子前就已经死了？
那沈昭给他队里的人吃鱼，究竟是想救他们，还是想让他们变成跟自己一样的怪物呢？永远留在这里呢？
还有那口井……
他捂着太阳穴轻轻揉了一下。
村里仍然求救声不断，但是夏野和小瞎子已经回来了。其余三人不敢靠近夏野，围着小瞎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带队的那个人在海边啃生鱼，吓到他们了。”小瞎子语气淡淡的，似乎在嫌弃他们小题大做。
跟那四个小孩说得一模一样。
四个小孩仍然一脸天真围着楚纪，“大哥哥，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们啊。”
热心的多多少少有些过头。
“怎么了？”小瞎子敏锐的察觉到他们态度的变化。
饼饼把小孩对楚纪说的话，向他转诉一遍。
小瞎子眉头微皱：“小鱼，你能过来一下吗？”
楚纪站起来，跟他走到空地门外。
夏野没有进去，抱着双臂，冷眼旁观地靠在一侧。
“这四个孩子，有问题啊。”小瞎子说：“恐怕不能留在这里吧？”
“那……又塞回棺材里？“
棺材距离他们休息的空地，就隔了一个门。
塞回去也没什么作用。
小瞎子微微沉吟：“好吧，说点儿别的。我看到那小子啃生鱼的样子，挺……奇怪的，不像正常人，秦府的鱼怕是不能吃。”
这是在否决小沫提议偷鱼的建议。
“恩，那些鱼遭受了神明的诅咒，吃了就会变得和那些村民一样。”
小瞎子一怔，“你怎么知道？”
“那些小孩告诉我的。”
小瞎子：“？？？”
“你再说一次？”小瞎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里居然还有送答案的？
楚纪没有隐瞒：“我还知道，阿姐不断邀请外面的人进来，是希望有人带她离开这里。”
“那个女鬼找你了？”小瞎子很快反应过来：“你说起这个，我也想起来了，那些村民只要像昨天晚上抓了人，就会平息两天。除了你说的之外，我觉得她找外乡人进来，还是为了安抚那些村民。”
“的确，她说过，那些村民快要找到她了。”
“那我们是不是能跟她谈条件？”小瞎子自然的把自己和楚纪归到一起。
夏野发出一声冷笑：“哪来的我们？”
小瞎子被他提醒也不羞恼，自然忽略道：“小鱼，那女鬼还跟你说了什么，你……”
话音未落，夏野已经将小瞎子踹跪在地上，冷声冷气道：“别什么人都想利用。
小瞎子闻声躲开，但是为时已晚，捂着生疼的腰，没有说话。
夏野直接拉着楚纪往里面走去。
楚纪觉得下一句就该说他：别什么人都往外说。
他主认罪：“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你不说，他也能猜到。”夏野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我只是看不惯，他把注意打到你身上来。”
楚纪松了口气，随即笑了起来：“你不觉得挺有趣的吗？”
夏野侧眸望向他。
“人竟然比鬼还复杂。”
鬼还知道跟他说真话，而人张口却是鬼话连篇。
夏野眼底浮现出心领神会的笑意，没有说话。
***
天色渐渐偏晚。
小瞎子挨了夏野一脚之后，变得沉默寡言，独自坐在火堆的一角，不知在想什么。
饼饼主向他示好，递给他一条烤鱼，他道谢接过，但是拿着手里没有吃。
其他人也没再在劝。
“你好，”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个女孩探头探脑道：“我们可以在这里借宿吗？”
这个女孩是沈昭队伍里的，之前还讽刺过他们，此时正哀求的扒着门，可怜
兮兮盯着他们。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五个人，大家浑身泥泞，显然是吃了些苦。
楚纪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温温柔柔说：“我们这里人已经够了，你们还是重新找地方吧。”
“对啊，”四个孩子叉着腰附和：“我们才不跟你们这群臭臭住呢？”
一听“臭臭”两个字，沈昭队伍里的人脸色大变。
“你们也能闻到我们身上的味道吗？”
楚纪搂过四个孩子抱在怀里，捂住他们的嘴说：“小孩子胡说的，别往心里去。”
四个小孩在他怀里反抗，顾着一双大眼睛，似乎并不同意这句话。
见他拒绝，沈昭队伍里的人也没有强求，重新合上门离开了。
**
天色彻底暗下来。
或许是因为昨夜抓到过人的关系，今夜的村庄格外安静，大家把火堆移到祠堂里面，靠着墙就睡着了。
夜渐渐深了，村里安静的可怕。
楚纪被冻醒了。
他面前的火堆快要熄灭了，负责看火的阿黑抱着双臂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楚纪添了木柴，坐在旁边搓了一下双手，环视四周，发现四个小孩不见了。
他支起火把，正准备起身离开，一只手从后轻轻扣住他的手腕：“去哪儿？”
夏野支着腿靠在墙边，脸上还有惺忪的睡意。
“那四个小孩不见了，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夏野拉着他起身。
两人穿过走出祠堂，穿过空地，来到门外的棺材旁边。棺材大开，四个孩子并不在里面，倒是棺材的另一边，躺在六个人，全是沈昭队伍里的。
楚纪拒绝他们以后，他们没有离开，而是留在门口等着楚纪见他们可怜，回心转意。
楚纪小心翼翼避开，跟着夏野继续往外面走去。
“那些人……应该进不了祠堂吧？”走出一段距离后，楚纪压着声音问。
他记得小瞎子说过，村民进不了祠堂的，那这些人和村民味道相同，应该也是一样的。
夏野明显不在状态：“或许吧。”
两人在村里都没有找到四个小孩，转而往村口走去。
海边的风浪比白日小了一些，而堆砌在村口的尸体没有减去，宛如一座山，挡住一轮悬挂在天边的明月。
“在那。”夏野抬颚示意尸山下面几个小小的身影。
四个小孩忙活个不停，一边收捡尸体，一边用鱼骨针将那些断肢重新拼接起来。
楚纪蹲下身，轻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呢？”
“阿姐说，把这些尸体抛进海里，就能平息海神的怒气，让村子恢复原样。”小孩抬起头：“大哥哥，你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缝？”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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