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立在楚纪身边的男人，让他不敢轻举妄。
那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管？
“阿黑，你昨天梦到什么了吗？”楚纪一说话，张海就觉得头皮发麻，这个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
阿黑一怔，下意识看向胖女人和张海：“我……”
“阿黑应该什么都没梦到。”张海迫不及待打断。
“你是不是梦见，自己的头皮被人剥了下来，眼珠被挖了出来。”楚纪听而不闻，一瞬不瞬地盯着阿黑，进一步认证他的想法：“你的手……”
“别说了。”阿黑压着太阳穴，脑海中无数次的闪过头皮被生剥的痛苦，眼珠好像随时都会从他的眼眶跌落下来。他被砍成一个七零八落的人，但是他的意识还活着。
他“躺”在那里，发生每一件事都清楚的印在他的脑海。
他死了，跟着张海、胖姨一起。
可是他又“活”了，也是跟着张海和胖姨一起，两个人好似冰释前嫌般，热心地替他补好掉落的头皮和躯干，对他说：神给了他们再生一次的机会，只要活着的人，替他们死，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但前提是他们三个人都能找到替罪羊，少一个都不行。
神不仅要帮他们复生，还帮他们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
张海说，他们得到了神的偏爱。
可是他的身上实在太痛了。
痛到无法自欺欺人。
在张海巧舌如簧骗得其他人自相残杀的时候，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们应该是骗活人，替你们死吧？”楚纪仔细想了想他们之前说得话，针对性太明显了，张海的提议目的性又太强。
“什么？”眼哥恍若在听天方夜谭，“还能让别人替自己去死？”
楚纪不答，猛地看向胖姨：“阿姨，您的头皮怎么少了一块儿？”
胖姨脸色大变，连忙捂着自己的头顶：“怎么会？我……”
她摸到头皮还在，蓦然噤声。
他在诈她。
胖姨面露不悦，眼底阴沉：“你这孩子，怎么老喜欢骗人呢？”
楚纪正想转身，突然一阵风从他耳边飞驰，他闭眼侧头，再度睁开的时候，张海的脸
已经近乎贴着他的鼻尖。
张海浑身的皮肉已经松了，像巨大的海带没有重量的往下垂落。
他冲过来那一刻的速度应该是很快的，但夏野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抓着他的颈脖，单手举于半空。
夏野唇角平展，是真的一点儿的表情都没有。
可楚纪微妙的感觉到一丝不耐烦，他真正没表情的时候，眼睑要抬得更高一些。
他稍稍用力，张海就感到呼吸困难，抓着夏野的手腕，双眼上翻，不断挣扎。
胖姨牙关紧咬，想到自己被他踢飞产生的种种痛楚：“欺人太甚！”
她化成一团黑雾向夏野袭去。
楚纪只感觉一阵风。
夏野不以为然，抓住胖姨的头，同时用力，发出“砰”的响声。眼哥下意识拿手遮挡，却没有看见漫天血肉，而是白色的粉尘，缓缓散落在火光里。
夏野抬臂挡住落向楚纪身上的粉末，白色粉尘悉数落于他的衣袖。
楚纪立于粉尘之中，却又一尘不染。
他浑然无觉，用力地闭着眼睛，用手蒙扇，依稀间，闻到檀香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正欲说话，却发现眼哥呆若木鸡地跪在地上。
楚纪：“？”
这怎么又跪上了？
饼饼整个人也傻的。
夏野镇定自若地拍拍身上的粉尘：“哥哥，我们还是快点儿出去吧，这里有点儿吓人。”
眼哥：“？？？”
饼饼：“？？？”
别人是有点儿吓人，他是有点儿吓鬼。
早点出去，可能对鬼比较好。
楚纪认为有道理，“阿黑，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黑托盘而出，楚纪陷入短暂的沉思，“你亲耳听到的吗？”
阿黑摇摇头：“但我的确听到一个女人在跟他们说话。”
“女人？”楚纪眉头微皱，面露迟疑。
阿黑意识到他可能是怀疑自己在说谎，连忙摆手：“我从来没想过骗你们，如果我还想让谁替我而死的话，我又何必把这些事告诉你们呢？”
他没骗人。
那说话的女人……楚纪回头看向饼饼。
饼饼很快反应过来，小沫和胖姨都死了，她是这里唯一的女人。
饼饼扑上前抓着楚纪的衣袖：“不是我，不是我。”
楚纪抬眸看着神明。
神明唇角
平展，没有笑意。
“眼哥，你进过其他的本吧？”楚纪问：“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眼哥摇头。
他是本分的普通玩家，别说屠神，就是激怒信使的事都不敢做，根本问不出什么。
楚纪的目光落向靠着佛案的夏野。
他双臂交叠，眉若冰霜，眼底沉寂，明明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楚纪却看出一种沉静内敛的温柔。
夏野无言地望着他。
楚纪轻咳一声，率先移开目光，“夏夏，你呢？”
这个称呼让其他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大哥可以徒手爆头，但大哥叫夏夏。
突然，猛男喜欢粉红色这件事，也不是毫无道理。
“有时候进本的玩家，并不会全是人。”夏野缓缓开口，其他人都诧异地抬起了头，脱口而出：“不是人？那是什么？”
夏野目光冷冷一扫，其他人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留恋人世的邪祟会俯身在意识薄弱的人身上，借机获得重生。”夏野的目光重新落回楚纪身上：“邪祟本身的力量不强，可是邪祟要是获得邪神的庇佑，就可以在神明时间里为所欲为。”
“那阿黑听见的那个声音……”楚纪若有所思。
“是邪祟。”夏野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向饼饼扫过：“还要藏吗？”
其实在饼饼毫发无伤的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有问题。
只是跟这个本没关系的话，他也难得管。
饼饼“噗嗤”一笑，突然面露媚态，滑下衣服的一角，“那您要杀了我吗？”
“试试？”夏野眉眼如常。
“……”她心有余悸的把衣服拉好，看着眼哥徐徐善诱：“只要我死了，神明时间就可以结束哦。”
楚纪自是不信，但眼哥跃跃欲试拿起了尖刀。
夏野眼眸微垂，袖手旁观。
楚纪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夏野。
“如果她是一切的源头，”夏野对上他求知欲十足的目光，用指尖点着太阳穴勉为其难的进行补充：“那杀了她，神明时间的确就会结束，但是被她附生的人也会死。“
“我们不杀她呢？”楚纪问。
“就永远都走不了。”
楚纪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他抬头仰望神像，神像的脸又浮现出了笑意。
神像眼睑
微嗑，满是嘲讽，像是在说：你们知道她无错又如何？可是你们只能抛下她，才能走得更远。
你们知道，但不能阻止。
除非你们都留在这里。
阿黑沉默片刻：“我来吧，反正我也走不了了。”
楚纪仍然沉默。
“不然我们全部都得死在这儿。”阿黑缓缓走到眼哥面前，“来吧，刀给我。”
眼哥半信半疑地把刀递给他。
“对不起。”他半跪在饼饼面前，“我会快一点儿，让你不会那么痛苦。”
楚纪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阿黑紧闭双眼，刺入饼饼的心脏，一滴泪从他的眼眶滑落，同时，饼饼突然张开巨口，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应声倒地。
女人尖锐的笑声在佛殿中回荡。
神像前，只剩三个人。
眼哥发疯般的向寺门跑去，他的手指死死扣着门缝，“开门啊，开门啊！死了这么多人了！还不开门吗？”
“没用的。”楚纪上前，从门缝看到外面的世界，阴沉的天空骤然发亮，被火焰包裹的巨石接二连三地砸向地面。
骷髅被巨石成片的砸成，在烈火中翻滚，发出像活人被烧燃的声音，尖锐、剧痛，而他们倒下的方向都是朝向这座寺庙的。
楚纪看愣了。
“为什么她都已经死了，我们还走不了？”眼哥把气撒到夏野身上。
夏野眼睑微抬，一语未言，眼哥已经在这个眼神里死了无数次。
眼哥刚昂起的头，顿时又耷拉了回去，“我，我就是问问。”
“因为你们之中，只能活一个人。”庙堂里陡然又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眼哥如惊弓之鸟，“谁，谁在说话？”
不知何时，蒲团点燃佛案，在庙堂里烧起熊熊大火。一条黑色的巨蟒盘在黑暗中，眼哥看不清楚，只觉得这佛殿里突然多了一座山，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小兄弟，你看看那是什么？”眼哥撞上楚纪的肩膀。
楚纪闻声回头，抬眼就看见正在吐蛇信子的巨蟒，它的每一个鳞片带着火，这庙堂里烈火不是蒲团引发的，而是那条巨蟒身上。
‘火势’逐渐延伸到夏野脚下，他面无表情踩了一脚：“装神弄鬼。”
巨蟒面露苦色，扭着蛇身
变换位置，夏野脚边的火也换了方向。
楚纪：“……”
巨蟒估计也觉得没面子，缓缓从黑暗中游出，“你不是想走吗？”
它巨大的蛇头里含着一把刀，轻吐出来，正好落在他们三个人中间，“杀了他们两个，你就可以走了。”
三个人，只有眼哥在听它说话。
另外一个人，一个不耐烦，一个注意力不集中。
眼哥的喉头咽了又咽，但忌惮夏野迟迟不敢下手，可转念一想，要是被这个人取得先机，那自己更没有活路？
思绪之间，夏野已经用脚把刀带上手上。眼哥脸色大变，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
夏野捏着刀尖，不轻不重地垂下眼睑：“再说一句，我就杀你。”
眼哥立刻抿紧了嘴唇。
夏野的目光落在巨蟒的脸上。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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