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一边啃着饼子, 一边循着记忆找到了陈大哥的摊位。
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鱼篓,他道:“陈大哥,鱼这么快卖完啦?”
陈大擦了擦汗笑道:“是啊, 今日的卖得还挺快, 左右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都卖完了。”
说着,他注意到了叶淮手中的烧饼, 愣了愣道:“你这饼是?”
“哦,刚刚随手帮了一个大姐的忙, 这饼是她送我的。”
说着,叶淮又掏出一块没动过的饼子递了过去,“陈大哥想来也没来得及吃午饭。”
陈大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这饼你留着。大哥带了干粮。”
说着,他便从怀中掏出了陈大嫂准备的馒头啃了起来。一边吃, 一边问:“方才方小弟在镇子里转了一圈, 可找到了合适的活计?要是没有的话, 待会儿吃完饭, 我带你去镇上的私塾看看。”
“有劳陈大哥费心了, 不过我刚刚已经找到了一个活计。”说着,就见叶淮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了纸笔和一块小小的墨锭。
“帮人抄书?”
陈大见状愣了愣道:“我听说这活儿又费神也不怎么赚钱啊。”
“与其这样, 小弟还不如去私塾碰碰运气,当个先生每日不仅能赚五六十文钱,这逢年过节还能收一收学生送来的咸肉呢。”虽然这个工钱跟县城的私塾没法比,但在这种小地方已经可以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叶淮闻言笑了笑:“大哥误会了。不是抄书,是写书。”
陈大眨了眨眼:“这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在纸上写字吗?
叶淮摇了摇头,没有多解释。只掏出了一两银子:“这是书肆老板给的定金。”
“一两银子的定金?这么高?”陈大很是意外。
叶淮道:“对,我已经跟老板说好了,十日之后带着书去找他。到时候卖书所得的钱, 五五分账。”
“乖乖。”陈大不由暗暗感叹:“方小弟你这写的是什么书啊?老板怎么这么大方?”
叶淮弯了弯眉眼,道:“话本。”
虽然话本是百姓茶余饭后消遣看的本子,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余钱买。毕竟有些人赚的钱只能勉强糊口,怎么可能有闲钱去买话本呢?更何况一些人连大字也不认识一个,那就更不可能买了。
会买话本的都是读过书的识字的,口袋里有闲钱的。换而言之就是有钱有一定地位的人。
叶淮都考虑好了,若是他的话本一炮而红,接下来他就可以让吴掌柜提高单本书的价格。
因为像那些会买话本的人根本不会吝惜这点小钱。即便单价涨个几文钱,对这些人来说也不算什么。但反之,他和吴掌柜能分的钱就更多了。
就当这厢叶淮美滋滋地做着发财梦时,远处有两个人却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他。
小厮来福抬手扇了扇风,擦了擦被阳光晒得汗津津的脸,耷拉着眉毛问:“少爷,您确定那个人真的能救小姐吗?”
自打在酒楼窗边见到那位身怀异术的少年,自家少爷便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就这么一路躲躲藏藏地跟到了鱼市,跟个变态似的。
听见小厮的话,裴铭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他要是能确定的话还用的着偷偷摸摸地在背后跟着?
就是因为搞不清楚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路,究竟可不可靠,他这才没有上前搭话的。
要说裴家大公子为何这么鬼鬼祟祟地跟着一个陌生少年,这话说来就长了。
自打一个月多前,裴铭的妹妹裴馨突然患了一种奇怪的病。整天脑袋昏昏沉沉意识恍惚不说,这耳朵像是被人给堵上似的,怎么喊都听不见。
一开始,所有人也没多想,只当是被暑气熏着了,就叫大夫上门看了看。大夫也没看出什么毛病,以为是她脾虚体弱,就给开了些调理的方子。
然而,这药也吃了数十帖了,就是没见好。不仅如此,这症状反而还变得愈发严重了。白日里起不来床不说,老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更可怕的是,某一天,守夜的丫鬟发现她大半夜不睡觉,竟然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对着空气讲话!
这可把全家人都吓坏了。她这莫不是犯癔症了?
于是一家人再也不敢耽搁,忙带着裴馨去庙里做法事。没曾想这马车刚一到寺庙门口,她就开始上吐下泻,说什么也不肯进山门。
裴夫人心疼闺女,当即就说不去了。
无法,一家人又只得打道回府。
在那之后,家里人又尝试着请道士来做法。没曾想,这法事一做,裴馨当即痛苦地就要寻死。一家人费了老大的劲这才将人给拦住。
自此以后,裴家人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眼见着裴馨的状况一日比一日严重,裴父裴母不禁愁白了头。
裴铭见了,心里也不好受。
他的友人陆则见他情绪不佳便约他出来喝酒。裴铭本不愿出门,但实在拗不过好友,便妥协了。
没曾想,刚一到酒楼就让他撞见了少年帮妇人的孩子叫魂的那一幕。
既然去寺庙不行,去道观也不行。那他请其他能人异士总该行了?
只一瞬间,裴铭的脑子里就闪过了这个想法。
来不及跟未到的好友留句话,他便起身追了过去。
然而等追到鱼市,他这一脑袋热的情绪才渐渐镇定了下来。他不知道那少年姓甚名谁是何背景,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干嘛的,能不能治好馨儿的病,就这么贸然跟了过来,是不是太冲动了?
“……少爷,咱们真的要像这样一直在这儿躲着吗?”
耳旁,来福的声音打断了裴铭的思绪。他拧了拧眉,刚想教训一下这个多话的小厮,却突然瞥见远处的那个鱼摊竟然没了人影!
裴铭倏地站起,左右环顾。
人呢?就一会儿的功夫,人怎么就没了?
一旁,来福看着自家少爷莫名其妙的动作,有些发懵,“怎么了少爷?”
“刚刚那两个人去哪儿了?”
来福挠了挠头,“人不是在那儿……咦?人呢!”
看着面前傻不愣登的小厮,裴铭只觉得脑壳疼,“还不快去找!”
闻言,来福慌忙慌张地点头,“是!”
……
就当主仆俩四处寻找叶淮的踪影之时,正主本人却跟陈大来到了城西。
“因为方小弟想要在镇上寻住处,我上午便问了我一个老主顾。他们家是郭坊主户,因为原先的租户要搬去县里,所以这手头刚好有一间空房子。至于价格嘛,估摸着一个月要一百文左右。”
叶淮闻言点了点头,相比这里的物价来说,这价格倒也不算贵。就是不知道这房子如何了。
跟着陈大一路往前走,二人终于在一个小巷边停住。这是一间独门独户的小院,有灶房也有茅厕,带院子加起来总共面积加起来估摸着也有一百平,他带着两个孩子住倒也够。
房东是一位姓常的老人家,他这房子已经空了一月有余,然而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租客,这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还是个斯文秀气的读书人,这态度便愈发地热情:“这位小哥,老叟也不框你,你在这永平镇四处打听一下便知这价钱合理了,绝对不吃亏!”
叶淮本来就对这个院落比较满意,加之这房东看上去还蛮好说话的样子便也不再犹豫,掏出了一两银子。
“先租半年罢。”
听闻,房东的老脸顿时笑开了花儿,“好好好!”
在大魏,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铜钱,也就是一贯。因为永平镇是十八线小城镇,房价和租房价也不如都城高。房租一个月一百文的话,半年也才六百文钱。
扣除掉房钱,叶淮又数了一百文交给陈大。
陈大见状表情大骇:“方小弟,你这是做什么?”
“多谢大哥昨日的收留,我今日才能找到城镇,寻到活计还有落脚的地方。这一百文就当是我请您帮忙的谢礼,毕竟小弟初来乍到永平镇,对这儿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还望陈大哥能够帮衬一二。”
“这都是举手之劳。小弟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而且,你这钱给的也太多了,你下头还有两个弟妹要抚养呢……”说着,陈大就要把钱还给叶淮。
叶淮连忙制止:“陈大哥若是还把方某当成弟弟就莫要继续推辞。”
大抵是见叶淮神情坚决,陈大这一次便没有再拒绝。
见状,叶淮顿时松了口气。
世人都说人情债是最难还的,陈大已经帮了自己许多,要是再一直这样下去,他欠他的人情可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成功地在永平镇扎下脚跟,叶淮只觉得如释重负。如今,颠簸流离了数月的方家兄妹俩可算是有一片能遮风挡雨的小窝了。
当然,他也知道,眼下这些不过就是权宜之计。要想重振家业,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眼见着天色渐晚,叶淮便决定先跟陈大回陈家村,明日再带着两个孩子来新家收拾屋子。
正当二人准备锁门离开之际,就听远处传来了一声“哎呦!”
扭过头一看,就见通达平坦的大路上,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摔倒在地,而他的身旁还散落了一地的簸箕。
“少爷!您没事?”
一旁,一个像是小厮的少年慌忙慌张地将人给扶起来。
就见那公子哥儿扶着腰站起,拍了拍袖口的灰尘,黑着脸道:“你推什么推?要是害少爷我被发现该怎么办?”
闻言,小厮微微一滞,看了一眼对面一动不动站着的两人,默了默道:“……少爷,咱们好像已经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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