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
听闻, 老板滞了滞。这刚到嘴边的难听话语顿时又咽回了肚子里。
就听他清了清喉咙,“什么话本?拿出来看看?”
“暂时拿不出来,因为我还没写。”
一听这话, 老板的眼睛顿时瞪大, 眉宇间流露出了几分不悦:“你这是在耍我呢?”
叶淮歉然一笑:“老板, 您误会了,因为我初来乍到这里, 这身上也没带笔墨纸砚的,所以也没法给您。”
闻言, 书肆老板拧了拧眉,“既然什么都没有, 那有什么可说的?我收个空气啊。”
说着, 他摆了摆手,“去去去, 别打扰我做生意。”
尽管被人下了逐客令,叶淮依旧不急不怒, 只淡声说了一句:“老板就不想打败周记书肆,成为永宁镇生意最好的书肆吗?”
一听这话,老板顿住了。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衣着朴素却仍旧器宇轩昂的年轻人, 半晌,狐疑地问了句:“你有办法?”
却见叶淮弯了弯眉眼,“老板可以先听一听我的故事,再决定要不要我的话本子。”
听闻, 书肆老板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小子兜兜转转一圈还是想推销他的话本。他开书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反正如今店里倒也没什么客人,倒不妨听听他说的故事。
作为一个阅读过无数爽文的老白读者, 以及写过数本畅销小说的兼职网文小说家,叶淮编起故事那叫一个信手拈来。而他选择在大魏扎下脚跟的第一本书就是最为经典的——废柴升级流。
虽然这个套路的小说在现代已经烂大街了,但在大魏无疑是闻所未闻的新鲜题材。
想着,叶淮微微一笑,轻启薄唇:“在那遥远的蜀山之巅,有一个门派叫做唐门。”
“唐门中一位名叫唐安的弟子。他父母双亡,自小被掌门收养。然而,或许是天生不适合习武。不论怎么努力,他的功夫永远都是弟子中最糟糕的。”
“因为是孤儿,功夫又不好,人又不会说话。唐安在门派内一直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不论是被称为门派骄傲的大师兄还是门派中负责扫洒的奴役,谁都可以踩他一脚。”
“某天,唐安再次被大师兄唐文成奚落欺侮。许是因为压抑太久,这一次他终于爆发了开始反击。却不曾想因此被师兄打成了重伤,经脉尽断,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听到这儿,先前还有些不以为意的书肆老板倏地站直了身体,“之后呢?”
“因为打架斗殴,师兄被罚了禁足。而唐安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他武功尽失无法继续习武,长老就将他逐出了师门。”
“没有门派庇护,又失去武功成了废人的唐安只觉得心如死灰。他觉得老天爷对他不公,可却又无力反抗。极度的痛苦之下,他朝着悬崖一跃,自尽了。”
听闻,书肆老板,拧了拧眉刚想说话,却听眼前的俊秀少年继续道——
“唐安本以为自己会死,却没想到醒来后,身上不但毫发无伤,先前因为和师兄打架而断裂的经脉还全都接上了。”
听到这儿,书肆老板一改先前的不耐,神情顿时变得专注了起来。
此时,耳旁忽的传来了其他的七嘴八舌的提问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唐安怎么就没死呢?是谁把他的经脉给接上的?”
转头一看,不知何时,书肆里头的其他客人纷纷围了过来。
叶淮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娓娓道来接下去的故事。
“唐安尝试着活动身体,结果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体内竟然多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但能让他突破先前门派武学修炼的壁垒,还能让他变得无坚不摧!”
“‘这力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的身体又是谁治好的?’就当唐安正疑惑着,脑子里却突然传来了一个老者低沉的声音——是我。”
说到这儿,叶淮戛然而止。
这可把在场的听众急坏了,“到底是谁啊?怎么不继续说了啊?”
就见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一大帮人,转头望向一旁早已听得如痴如醉的书肆老板,“怎么样?我这个话本老板您有兴趣买下来吗?”
“老板不感兴趣,我感兴趣!”不等老板开口,在场的其中一个群众开口道:“这位小哥要是出了话本,我第一个买!”
“对!我也买!”
更有甚者当即催促书肆老板,“老板,买下来!我们想要知道后续!”
吴记书肆的老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店里上一次这么多人抢着买书还是长龄先生的《月芳斋笔记》刚刚到货的时候。
这小镇里愿意花钱买经史子集的人还是少的,绝大多数的老百姓就爱听人说书,看一看这话本子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是以,他的店里话本是卖得最好的。
可是自打对面周记书肆进了一大批新鲜的话本,他这里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尽管他也很想改变这个局面,可他又不像对面的周老板有门路,能搞得来大都城还有府城里头流行的话本。说实话,因为这桩事这些日子他也是愁得很。
可眼下这位年轻人所说的故事,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凭借着做生意多年的经验,吴老板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商机。想着,他随即扬起一抹笑道:“小哥的话本自是有趣,我当然有兴趣买下了。只是这……”
就见叶淮伸出手道:“老板要是肯提供给我笔墨纸砚的话,五五分账。”
闻言,吴老板的面上有些犹豫,“五五分是不是有点……”
嫌太贵?
叶淮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对面的周记书肆问一问……”
他刚一转身,胳膊便倏地被人拉住。回过头,就见吴老板咬了咬牙忍着肉痛道:“五五就五五!”
一听这话,叶淮随即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
离开了吴记书肆,叶淮不但拿到了所需要的笔墨纸砚,还拿到了一两银子的定金。他跟吴老板约好,十日后将带着第一卷故事上门找他。
临近午时,看了看逐渐升高的日头,叶淮眯了眯眼。决定先去附近的茶摊歇息一会儿,避一避毒辣的阳光。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突然传来一句骇人的尖叫:“死人啦!死人啦!”
话音落下,四周人头攒动,不少爱看热闹的人顿时循声跑去。
叶淮对这一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毕竟他原先三不五时地就跟死人……的魂魄打交道。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能死在这个时候也挺倒霉的。眼下恰好是午时三刻,古时候问斩都挑这个时间。目的就是为了用阳气镇压死者的阴气。但是所谓盛极必衰,时间一久,这个时间点也逐渐成了阴气最重的时候。
若是在这个时候死……
“呜哇——”
耳旁突然传来一阵小娃娃的哭声,期间还伴随着母亲安抚的声音:“阿宝,乖乖乖,不哭不哭了啊……”
叶淮扭过头,就见一旁的豆腐摊边上,一个妇人正抱着自家的娃娃不断拍哄,可那孩子却一直啼哭不止。
“这是怎么了?”周遭的其他妇人议论纷纷,“孩子是饿了?”
“不对,我看是尿了。”
“别是被吓着了?”
叶淮闻言顿住了脚步,开启阴眼看向那个小娃娃。就见他体内的三魂七魄竟然少了一魂。而那从卤门溜出去的那一魂竟然朝着远处死了人的方向飘去。
见状,叶淮自是不敢耽搁,当即走到那个妇人面前:“他的魂被吓掉了一个,得赶紧招回来,不然就麻烦了。”
那群妇人们见着眼前突然冒出的俊秀青年忽的一愣,但是一听到对方所说的话后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孩子的母亲颠了颠哭闹不止的娃娃,忙道:“那我赶紧回村子里找神婆。”
叶淮摇摇头:“一来一回太麻烦了,等你回去找人,这魂都不知道飘哪个犄角嘎达里去了。趁着现在刚丢魂没多久,叫回来还更容易一些。”
妇女一听顿时急了:“可是……我不会叫魂啊!”
叶淮:“我会。”
在这个时代唯一的好处就是你要用非科学的手段救人,不仅没人会说你迷信,反而还能竭尽所能地给你提供所需要的东西。
就见叶淮问豆腐摊主要了一碗米和三炷香,又让妇女将孩子的外衣脱下来,将那碗米给包住。随后他点香念咒:“清香遍法界,拜请收魂祖师降云来……”
一大段咒念完,他又让那妇女连着对着远处丢魂的地方喊儿子的名字。
妇女闻言连忙照做:“阿宝!阿宝!阿宝,回来!”
就这么不停地喊,良久,就见一缕淡淡的小小的透明魂魄从远处悠悠飘回来。不多时便从那娃娃的脑门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妇人怀中先前一直哭闹的孩子终于止住了哭声,半晌抬起头,口齿不清地喊了声:“凉。”
见到这一幕,妇人喜极而泣,随即抱紧了孩子,“宝啊,回来就好。”
叫魂成功,除了孩子的母亲,一旁围观的其他七大姑八大姨不由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小哥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等本事。”
“是啊,先前我观他这样貌还以为是个读书人,真的没想到啊。”
另一边,从激动的情绪中渐渐平复下来的孩子母亲,擦了擦眼角的余泪笑道:“这位小哥,谢谢你。大姐这儿没什么好东西。”就见她从菜篮子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了叶淮:“这块饼子你带着吃。”
叶淮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块烧饼,还热乎着。
见状,他随即扬起笑道:“谢谢大姐。”
道别之后,叶淮见太阳不这么毒辣了,便随即往鱼市的方向赶。
但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酒楼上,一个目睹了这一切的男人盯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深。
半晌,他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起身离开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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