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来福的话, 裴铭的身体忽的一僵。他缓缓扭过头,就见那位他跟了大半日的少年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虽然对方一言未发,但裴铭却只觉得脸颊烧得慌。
都是因为你, 要不然本少爷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丑。想着, 他不由暗暗瞪了来福一眼。
一旁的来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因为突然腿痒痒, 他就弯腰挠了挠。没想到屁股一撅,就把身旁少爷给撅出去了。
叶淮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主仆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 半晌,轻启薄唇道:“这位兄台跟了我一路,不知所为何事啊?”
裴铭正瞪着来福呢,耳旁却突然传来了少年温润如玉的声音,不由忽的一滞。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点明了这件事。本以为自己这一路伪装得好, 却不曾想对方早就发现了。
看着对方清正的目光, 裴铭只觉尴尬。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 再这么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想着, 裴铭抿直了唇角, 随即恢复成平日里成熟稳重的正经模样,踱步走了过去。
到底是读过书的文化人, 就见裴铭对着叶淮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淮闻言挑了挑眉,随后对身旁的陈大道:“陈大哥,劳烦你在这儿稍稍等我一下。我跟这位公子说几句话就回来。”
陈大虽然不认识裴铭,但是观其谈吐还有衣着打扮猜测其应该不是无理之人,便安心地让叶淮去了。
避开了陈大,叶淮跟着对方走到远处,“不知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就见眼前的公子哥对着他拱了一手道:“在下姓裴,单名一个铭字。表字士钰。”
见对方自报门户, 叶淮便也礼尚往来地回报姓名:“方琼楼,表字未取。”话毕,他站直了身体,老神在在地看着眼前人。
就见裴铭正色道:“我此番跟着兄台并无恶意,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
叶淮微蹙了下眉头,“何事?”
“不瞒方兄,今日方兄在那豆腐摊前的所作所为,在下全都看在眼里。”就听裴铭顿了顿道:“我也知跟踪他人并非君子所为,若非家中亲人抱恙,我是断不会做出如此厚脸皮的行径的。”
听到“家中亲人抱恙”这几个字,叶淮便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眼前这一位十有八九就是想来找他看鬼邪之症的。
只不过……
“你想让我帮忙看事为何不直接同我说?”反而还如此婆婆妈妈地跟了他一路,若非知道他并无恶意,他早就扭头让人报官了。
被叶淮点出这一点,裴铭也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也不知道方兄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对方虽然话没说全,但叶淮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不放心他,所以想多观察观察。
意识到这一点,叶淮也没生气。毕竟上一个世界他顶着个老头的身份去给人看事都有人怀疑他是骗子,如今他顶着一个18岁少年郎的身份做这事想来人家难免会多疑几分。
思及此,叶淮道:“所以现在,你的打算如何?不怀疑我是骗子了?”
一听到“骗子”二字,裴铭也有些臊得慌,“方兄误会了。在下没说你是骗子……”
“那你是想让我继续帮忙么?”
闻言,就见裴铭握了握拳,眼中满含期待:“方兄当真能帮我?”
要知道他妹妹这症状可谓是油盐不进,不论是佛还是道亦或是医,都不管用。若是眼前这位少年真的能治好他妹妹,那就……
“我可没这么说。”
不等裴铭多高兴一会儿,对方的这个回答随即打破了他的幻想。只一瞬,裴铭的表情顿时失落了几分。
就听耳旁传来一句:“这大夫瞧病都得对症下药,我又不知你家里人究竟什么地方‘抱恙’,所以当然不能打包票了。”
闻言,裴铭倏地抬起头。就听眼前的少年继续道:“裴兄须得跟我说说具体情况,我才能给你确切的答复。”
一听这话,裴铭的眼睛亮了亮,随即便将自家妹妹身上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交代了清楚。
……
“怎么样方兄?”裴铭一脸紧张,“家妹这到底是什么毛病?还有救吗?”
就见叶淮思忖了片刻道:“不碍事。无外乎就是被鬼缠或者被精怪缠了。不过我更倾向于前者。”
被鬼缠?被精怪缠?
这听着怎么着都不像是小事?为啥方兄的口吻就好像“肚子饿了,出门买个包子吃”这么容易?
一时间裴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他是个现代人,怕是早就抑制不住吐槽之魂了。
只可惜他不是。
默了默,裴铭正色询问:“这两者有何区别吗?”
“这区别可大了。一个是被鬼魂缠身,一个则是被非人的精怪缠身。你觉得哪个更棘手一些?”
裴铭:“……”
棘手?这不都挺棘手的吗。
就听叶淮道:“鬼魂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鬼,最多只是吓吓人,或者让你当它的替死鬼。可精怪十之八九都是在山野里修炼的,会常人所不会的异术,严重点的是会吃人的!”
裴铭:“……”
这有区别吗?结果不都是要死吗?
意识到这一点,裴铭也无法继续淡定了,“你是说再这样下去家妹会死?”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叶淮思忖了片刻后道:“具体什么情况我得亲自看过才能下定论。”
话毕,就见裴铭正色望着他,“不知方兄何时能随我回府看看?”
“过两日。”叶淮看了一眼远处的陈大,道:“想必刚刚裴兄也看见了,我这刚刚才搬到永平镇来,还有不少大小事务需要解决。”
“过两日?”裴铭闻言面上有些许焦虑,“可是馨儿她……”
“放心,都缠了一个多月也没挂说明暂时也死不了。”
“挂?”裴铭皱了皱眉,“这是何意?”
就听叶淮轻咳了一声道:“就是死,故去的意思。”
裴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总之,等过两日我这儿得空了,再帮裴兄看看。”
对方既然这么说,裴铭也不好再步步紧逼,拱手道了句:“那就麻烦方兄了。”
“不碍事。”却见叶淮摆了摆手道:“我是要收钱的。”
无视了裴铭怔楞的神情,叶淮十分淡定地行了一礼便转身告辞。
见叶淮回来,陈大询问:“方小弟,聊完了?”
“嗯。”叶淮扬起笑道:“陈大哥,咱们走。”
陈大愣愣地点点头。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实际上心里好奇的一逼。
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找方小弟到底有什么事。
方小弟初来乍到永平镇不过一日,怎么会结识这样的人物?
叶淮也注意到了陈大好奇地要死的表情,但仍旧没有提及刚才的事,只继续和他说说笑笑。
有些事□□关他人的隐私,他自然是不能说。毕竟出了事的是裴铭的妹妹,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若是传出得了“怪病”的事,那势必会影响到闺誉的。
尽管不能告诉陈大真相,但为了避免对方多想,叶淮便捏造了一个理由:“那位公子是我先前在书肆门口碰见的,我俩探讨了一下孔孟之道。兴许是被我的辩才所折服,这才追了过来,想跟我约一个时间再行探讨之事。”
闻言,陈大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半晌,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件事:“那他为何要单独同小弟你说话?”
“因为他先前辩论输给了我,觉得丢脸,不想为外人所知。”叶淮面不改色地扯谎道:“为了保全他的面子,我这才同意移步去了别处。”
听闻,陈大面上一片感慨。就见他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举人,方小弟厉害。”
叶淮毫不心虚地接受了陈大的夸赞,“哪里哪里,只是侥幸罢了。”
说着,叶淮又道:“我看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出发。”
闻言,陈大看了一眼远处下沉的日头,点点头道:“也好。”
回去的路上,叶淮顺带又买了几个包子给方泽宇方泽宇兄妹俩。俩孩子在外风餐露宿这么久,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像包子这种吃食了。是以,当看到自家大哥带了包子回来,两娃娃的眼睛都冒光了。
只是两个包子都能让孩子们激动成这样,看来这一路他们真的吃了不少苦啊。
看着俩孩子啃着包子一脸幸福的表情,叶淮暗暗发誓,今后的日子,他一定要尽可能地让他们吃饱穿暖,再也不用挨饿。
……
因为身上也没啥行李,是以叶淮和兄妹俩搬家还是比较方便的。
房东常大爷是个好人,见他们没有带棉被便将家中闲置的旧棉被抱来。
新家本来也不脏,洗洗刷刷晒晒,不过半日的功夫,兄妹三人便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
将搬家的所有事情都忙活完后,叶淮这才有空闲时间去写话本子。
泽宇泽玉兄妹俩也乖巧,知道大哥在忙着写文章赚钱便也不打扰,而是跑去了鱼市帮陈大哥一块儿卖鱼去了。
叶淮叮嘱了俩孩子几句,便重新投入到写作当中。
如今没了电脑,这写故事只能靠笔,还是毛笔。这效率自然比以前慢上不少。考虑到以后的长期发展,叶淮决定等到经济宽裕一些就想办法自己造一只方便书写的笔。不然每写一行字就得蘸墨实在是太麻烦了。
叶淮花了四五日的时间,才将第一册的内容写好。也多亏这个时代一册话本子的字数并不多,不然真让他一下子写几十万字,这手怕是要废了。
还不等他将手稿整理完交给吴老板,另一厢,等了好几日的裴铭终于还是等不及,再次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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