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蓝衣凌乱被风鼓动的男子持剑站在祭台上, 望着燃起的火堆,绝绝不断。
他卖力抢过一旁壮汉手中的木桶,痛苦望着火势中安静沉睡的少女。
“救人啊!救人啊~”
“砰!”那把通体碧灵的剑刃被他丢砸在地面,试图用桶中微薄的水扑灭汹汹燃起的火。
祭台下的百姓面面相觑, 看着跳梁小丑一样看着季凌棠。
七嘴八舌小声议论。
“啧啧啧......剑铸城的季公子, 怎么也来凑天山城的热闹。”
“对啊,据说季公子可是修仙的,为何要与妖怪牵扯。”
“二人从前有婚约........”
“可我听说之前已经归还庚帖退亲了。”
“是吗?”
.......
有人不忍见季凌棠白费力气, 好心提示“季公子,这火乃天降用于灭妖的, 莫约是我们的水灭不掉。”
季凌棠刀锋一般眸光盯着那人, 怒火几欲要从眼中显露。
“什么叫天.......降.......”
他手提着木桶的柄把, 热火灼烧起红泡, 整个人狼狈不堪,哪里还像个修仙的道君。
那人理直气壮“她是妖, 混迹到天山城中, 下毒害人,这把火便是烧死妖怪的天降!”
这人身后的百姓瞧见季凌棠不可忍耐的暴躁, 便要杀人一般的眼神,急急拉扯这人,叫他说话间还是忌惮剑铸城的季氏一族。
这人环顾周围的百姓,即便心中有些杵,还是硬着头皮道“再说,季公子已经与司马玉解除亲事, 何必为一个妖毁坏自己的名声呢?”
其他人纷纷劝慰“是啊,季公子,还是不要与妖过多牵连,毕竟季老爷子最恨妖了。”
众人屏住呼吸,心中只叹这人疯了。
季凌棠的父母被妖杀,季年才将季凌棠送到无妄仙门修炼,一时为护唯一嫡脉,二是盼望季凌棠能报仇雪恨。
季凌棠握紧拳头,高耸的发尾些许沾染在额间碎发背后烈焰逆光落在他沾染柴火污浊的灰烬上,将他高挺笔直的脊背映得有些脆弱。
他说。
“我与司马玉.......”男子站在祭台上,微微抬起下颚,眼角扫视台下众人,忽然觉得可笑。
“从未,退亲。”
斩钉截铁。
这一句话包含他许多
莫名其妙的感情,若是在从前,他自然不会愿意正视这桩亲事。
可现在他当着众人的面不止面对与司马玉的亲事,坦然开口。
“司马玉是我的季氏一族未来的少夫人。”
季凌棠松手。
木桶“啪嗒”一声落在地面,碎裂两半。
带着泥渍的鞋履朝前踏了一步,祭台上的湿漉漉的将鞋底带了些黏腻。
“唰!”
只见季凌棠覆手收剑,剑体震然一束。
直指那人!
人群一见剑刃出鞘,锋勃而出,急急散去。
避开这一把可能伤己的利刃。
那人吓得两腿颤颤,支支吾吾“你......你要做什么?”
他瞧见季凌棠抬手,吓得缩了脖子想要后退,却见手中被塞入一把剑。
“司马玉你们要杀,他的夫君你们也当杀。”
那人握着剑,忍不住想要后退。
却被季凌棠一把拽住,眸光全然是嘲讽“怎么?为何不杀我?”
他退一步,季凌棠便上前一步。
“不敢?嗯?”语气轻薄稀廖。
两步。
“剑刃很快,一击便可取命。”季凌棠俊朗的面容饶是多了些深意,声音带着引诱。
剑尖被直直落在蓝衣衣缕上。
那人却迟迟不敢刺入,摇摇头都快怕得瘫痪在地“季公子.......你莫要寻小人开心了.......”
三步。
“哗啦”剑尖划破衣衫,撕裂一道痕迹。
将那人吓得,颓然坐地。
“我......我.......”他束手无措,转头去瞧身后的人,想得到一丝慰藉。
奈何这些人迷茫的眼神,想上前却迟迟说一句,却忌惮季凌棠的修为和季氏一族的势力。
季凌棠低头望着做在地面的人。
多么弱小,多么无助,多么不堪一击。
“铮!”
不过一瞬,季凌棠挑剑,剑气直逼周围的百姓。
白光一束!
众人连连避开退了好几步。
有人反应过来,破口大骂“季凌棠!光天化日之下,你可是要杀人!”
那剑“咻!”砸落地面。
季凌棠忽然勾腰笑出声,面容冷峻浮嗔。
“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着别人杀自己,没有人是傻子,对。”
他手一指!
祭台上燃起的火堆引起了众人的目光,大家有些怔。
季凌棠道“看,这个司马玉便是个傻
子........哈哈哈哈.......她便傻到去扭阳山寻鹿蜀,傻到回了天山城,被当做妖怪抓起来烧也不逃。”
“你们说说看,这世上哪有这般蠢笨的人呢?”
季凌棠笑得眼角含氤氲,扶住腰直直挺起身。
点点头“也对,她不过一介女子,文不成武不就,烧了便烧了。祭天嘛,自然是人越多越好,更何况是一只妖。”
季凌棠松松垮垮走了两步,步履浮翩。
走到那些百姓面前。
低下声悄然“反正她死有余辜,对。”
季凌棠当即说完,众人脸色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火下焰色,还是被话语尖锐剥离出那那颗廉耻之心。
“我们.......我们只是看着什么也没有做。”
季凌棠只是望着说话的人,脸色骤然一便,环顾四周。
“好的很.......好得很.......”
季家的公子脾性一向暴躁得很,他们晓得惹不起,拔腿就像离开。
未曾想脚还未落下一步。
“啊!”一声凄惨的男子叫嚷声传入耳中,声音勾起要离开人的脚步。
“季.......季公子.......”男子握住胸口,指缝渗出鲜红的血,将衣衫也落上痕迹.......
坐在地上的男子,不可置信望着季凌棠。
胸口却能强烈感受到季凌棠收剑的利落。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一句话,颓然倒地,没了气息。
季凌棠站在焰火前,漫天的缭烟,烧透了暗夜。
蓝衣阔袖残缕,荡漾在光影下。
流畅轮廓逆着火,眼眸默然。
“你们什么也没做,你们只是看着我杀了他。”
“你们无错。”
季凌棠漆黑淡凝的眸光中映出一张张恐慌的面容。
季凌棠提着剑靠近一步,剑上“啪嗒”清晰滴落倒地人的心头血。
恐慌的面孔渐渐有了缓解,站在前面肥胖有些名声的氏族老者额间已然冒起细密的汗。
拢了拢袖口,小心道“季公子.......我们.......”
季凌棠将剑丢落。
清脆的剑刃与地面抨击声震得人心头一晃。
老者险些站不住,屏住呼吸。
害怕下一个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哪晓得季凌棠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眼神多了一分厌恶,多了一分莫名的可悲。
“将死之人,也轮不到脏了我的手。”
此言说罢。
只见季凌棠走向他们,人
群自然散开一道。
意气风发的季凌棠从来都是直起腰背,在远去的背影中高挺的脊背,却渐渐垂下压迫的弧度。
一步一步........
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消失在天山城。
剩下的人群也只是害怕看了一眼久久未灭的祭台火焰,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涌上心头。
拉着自家的亲人飞快离去。
那把沾染了鲜血的剑冷冷躺在地面。
无人问津。
火苗悦动,被一场雨冲刷掉了最后一焰。
一身淡衫儒袍的沈茗之,出现在剑刃前。
慢慢蹲下身,将剑拿起。
雨淅淅沥沥落在沈茗之周围,并未侵湿沈茗之洁白无瑕的帷帽,转而变为水气散去。
一身衣衫在雨中皆是干爽。
沈茗之指尖触摸着把剑刃时,强烈的反噬之感袭击,让她险些松手。
沈茗之想起方才那些凡世可笑的嘴脸,便心中痛快。
只是有些可怜司马玉。
她晓得司马玉会被祭天,借此利用季凌棠。
季凌棠被她绊住脚步,亲眼看见司马玉葬身火海,自然才会愤恨离开天山城。
面纱下沟壑女子唇角浮起笑意。
她确实没有想到季凌棠对司马玉的情深到此地步,一个剑修如亲如命的剑刃也不要了。
纤纤指握住这剑柄,不再用修为强行封印。
瞧着顺着地上尸首流淌的血水,她从未有一日像今日一般,肩上轻乏了许多。
睥睨着血水扭曲的去向,还故意用脚狠狠挡了一步。
溅起淡淡红色水花隐落鞋履上。
“一个........一个离开,我倒是看看谁来守城。”沈茗之冰冷的声音落在雨声窸窣中。
*
店小二经过昨日围观祭台焚烧城主祭天的事彻底颠覆了自己的现有接受能力。
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干脆早早出来店门口守着。
只见天刚蒙蒙亮,店里掌柜的小儿子拿着糖人从楼上“啪嗒,啪嗒”走下来。
小胖子生得讨喜,脾性也可爱。
店小二逗逗这小童。
“小喜,你手里拿的什么,给哥哥瞧一瞧。”
小胖子条件反射将糖人踹身后,小脸咧开笑意“没.....没什么。”
饶是有些舍不得的小表情,实在讨人欢喜。
店小二摸摸下巴道“哦~我晓得了,你肯定昨天偷偷上
街买了糖人,所以今天才一大早下来背着你阿娘偷吃~”
小胖子被猜中了,憋得胖嘟嘟的小脸通红不承认。
“我......我没有。”
店小二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门口走进一轻衫女子,头戴帷帽,十分冷清的模样。
殿小二感觉凑上去问道“客官,可是要用早膳?”
女子轻咳了几声,袖中像是在掩着什么。
淡淡说了一句“要一壶浓茶。”
店小二赶紧小心伺候着。
将桌面擦干净,急忙离开去后厨。
窗外才蒙蒙亮,店中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
小胖子好奇瞧着带着帷帽的沈茗之,一双圆溜溜眼睛躲在桌后。
“咳咳咳......”沈茗之接连咳嗽好几声,白净的面纱渗透点点血渍。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将她的帷帽吹起一角。
小胖子瞧见帷帽下点点血渍,没有害怕,反而好奇走到沈茗之面前。
踌躇许久才靠近“阿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孩童软软糯糯的询问声引起沈茗之侧目注视。
她没有说话,反而戒备将拢了袖,袖中的剑刃微动。
小胖子抬头凑近,从手中抽出一根讨喜的糖人递到沈茗之面前。
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阿姊,娘亲说生病了要乖乖吃药,吃了糖人就会舒服了。”
沈茗之一滞,许久才开口“给我的......”
小胖子点点头,肉嘟嘟的脸颊荡起一片幅度。
瞧见店小二要来,一把将糖人塞给沈茗之轻声道“阿姊可要记得吃药。”
“噔噔噔......”迈着步子跑开了。
沈茗之望着小胖子离去的背影,握紧剑刃的手慢慢松开。
店小二端着茶壶给沈茗之倒了一杯,瞥眼瞧见她手中的糖人,却是一笑。
“姑娘竟然得了我们小喜的糖人,他往日虽瞧着抠门,心地却是善良的。”
店小二本还想说些什么,只看见沈茗之淡淡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没有搭他话的意思,也就有眼力离开了。
沈茗之看着手中画的惟妙惟肖的糖人,恍惚间想起昆仑仙山上。
师兄姐结伴下山回来,见她躺在床上,便亲和哄着。
“茗之,吃了糖人就乖乖吃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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