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一片暗夜中, 每一步如刺刀利刃。
周遭那些人的叫唤让她浑身刺骨,历历凄凉......
直到耳旁的一声男子轻唤,她才觉得心中缓缓安定,想要睁眼瞧一瞧。
“阿玉, 阿玉.......”
这接踵而来的一声声, 让她坦然喘了口气。
“咚咚咚!!!”直到房门口老管家的大力拍打,她才悠悠转醒。
“城主!城主!不好了,不好了!”老管家的急促叫唤让司马玉一惊。
急忙爬起, 接连问了一句“怎么了.......”
守在塌边的婢女急忙为司马玉穿戴。
不过几下,司马玉就快速将门打开, 见面前的老管家面色实在是难堪。
司马玉心中一坠。
镇定问了一句“究竟......怎么了。”
老管家瞥了一眼婢女, 示意几人下去。
才道“城主, 不知为何, 今早神修与那些道君纷纷有了中蛊的迹象。”
司马玉惴惴不安的心咯噔一下。
跨步就走“快带我去看看!”
火急火燎赶到他们几人准备的小院,却见院子正厅坐着几人。
皆是脸色苍白, 袖口露出的肌肤呈暗黑色。
司马玉望向季凌棠问道“怎么回事?”
季凌棠瞧上去勉强有了气色, 却只是微微摇头,唇干裂, 像是刚染一场大病。
“司马城主,你应该没有中蛊的迹象。”女子清冷声音从司马玉身后响起。
司马玉转头望见站着神修旁的白衫女子,女子漆黑眸瞳中冷凌刀割一般厉色,却不是对司马玉,而是对这蛊虫。
廖无眠昨日好不容安稳下自己的思绪,想找到引诱公子胥凡世的原因, 将它扼杀在摇篮中。
元琅笙多么忠心于他的国,他的子民,为此将命也搭进去。
可怎么天命要诱他反世,诱他颠覆乾坤。
元琅笙的善念就这样被凡世人心中怨念塑成的恶果报复。
这世间........
果真是荒唐.......
望着司马玉清澈的眸光,她想起躺在灯芯里,那个佛殿祈福的少年。
“愿国泰民安.......愿元朗笙可以不做国师.......”
......
司马玉很诧异,她不知道为什廖道君望过来的眼神很冷漠。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哪晓得下一刻,廖无眠拿着剑站出来,站在司
马玉面前更加洒脱肆意,她眸中闪过一丝怀疑,很快就否定,才缓缓开口“我与你皆没有中蛊。”
司马玉绞绞手,衣衫虚浮“我怎么有能力对你们下毒?”
季凌棠简直看不下去,只好开口,低哑声音传来“昨日,你与廖无眠先去的祭台,我们剩下人留在司马府,有人趁机给我们下蛊。”
司马玉更是想不通了“我府中的人,哪里有能力给你们下蛊,倒还不如说是我,还可信些。”
季凌棠脸色一皱,要不是手上没有力气,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司马玉。
“你.......”季凌棠抬起手,指向站在厅中的司马玉。
“你.......蠢笨!”
司马玉却没有生气,安安静静站在原地思考半晌,才道“也就是说有妖魔充当我府中的人?”
季凌棠憋堵的心顿时便散开了,冷哼一声。
“算你还有些脑子。”
“可是,为何妖魔给你们下蛊,你们察觉不出来呢?”
季凌棠一口气差些没憋死自己。
“因为那人下蛊的手段暂且未知,只是.......他应该已经离开司马府了。”
廖无眠能看出司马玉的单纯,她不是蠢笨,只是不愿将人朝恶毒的方向去想。
也就耐着性子跟司马玉解释。
司马玉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猛然害怕。
“那.......你们都受伤了,这该怎么办,鬼城若是这几日便现世.......”
她不敢想象一个城中的百姓是如何被恶鬼吞噬。
廖无眠望着安静坐在椅上的公子胥,望见他褐眸中的煞气淡化,并没有放心,反而觉得是一场无端的征兆。
“不止他们,你城中的百姓死了许多人。”她不过站在此处,已经感受到整座城浩浩缥缈的死气。
廖无眠话音刚落,门口身穿盔甲的王将军跟在老管家身后浩浩荡荡走进厅中,带着刀疤的脸满是愁绪。
“城主。”一个铮铮铁汉,在见到司马玉的一刻,泪便要涌出。
司马玉望向王将军的目光带了些期许,但听见王将军的话又颓然坍塌。
“城主,今日又死了百余人.......”
百余人.......自从天山城建城以来,除却战争就没有死过这么多百姓.......
昨日.......不过五人.......
今日便百余人........
司马玉脚下一浮,反被王将军搀扶。
“城主!”王
将军身上淡淡的血血腥腐蚀味道侵染肆无忌惮袭入她鼻息。
司马玉脑中一片混沌,想起昨晚的梦,那些周遭百姓的叫嚷,那些悲凉的求救之声。
细长的柳眉紧紧拧蹙。
“怎么会.......”
她猛然抬头望向廖无眠“廖道君,我该怎么办。”
廖无眠摇摇头,她也没见过这蛊,或者说是渗透人心最浅薄之处,将每个人的嗔痴贪恋挖掘出来。
待那个人死后,这嗔痴贪恋便汇聚起来.......
汇聚起来........
廖无眠握着剑的手咯吱扭曲收拢。
若是当真汇聚,便是要诱公子胥体内的恶果与那鬼城一同现世,一同颠覆乾坤。
她整个身体抑制不住颤抖........
此人下了好大一盘棋。
将公子胥,将天山城,将整个凡世都囊括在其中。
等城中死的人越多,他们的嗔痴妄念汇聚越多,公子胥体内的恶果便多一分冲破的机会。
待最后,他便悄无声息反世。
“公子!你可有办法?”司马玉询问的声音,将廖无眠的目光吸引过去。
玉面儒目的男子格外温和,一双丹狐眼只微微抬起,平白的邪气也浅淡下来。
“静观其变。”
他说罢,褐眸却穿过司马玉,与白衫女子目光交织。
自从昨夜他发现自己中蛊后,浑身无力,术法也使不出,却格外安宁。
这一刻公子胥才觉得他是自己,不是神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回生病的凡世人。
他喜欢这样的自己。
阿眠也喜欢这样的自己。
阿眠目光便没有离开过自己。
阿眠是他的。
不是元琅笙的。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
他不是元琅笙,只是他自己。
*
司马玉回了前厅处理城中的死去百姓的后事,加大巡防。
司马府中的小院子里,却格外热闹起来。
没有了灵力的其余五人,除去看着虚弱些,就是一个凡世人。
季凌棠闲不住,瞧着是夏日,非要搞一场曲水流觞。
公子胥也不知与季凌棠有什么过节,季凌棠一提出时,他脸色多了一丝嘲意“季道友,府外死人,你在此玩乐,果真是没心没肺。”
季凌棠把玩水榭中的杯盏,一双透亮黑眸中多了一分不羁。
“我们都要死了,不过比那些人
晚些,玩乐一番也没什么的。”
公子胥闻言微微一顿,丹狐眼中渐渐暗下眸光,他细细摩挲腰间的束妖铃。
突然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季凌棠见他没有答话,反而乐了。
“神修公子,你该不是怕了?”
季凌棠潇洒摆摆手,安慰道“无妨,这一群人都陪你死呢,地底下也能凑一席流觞曲水。”
这安慰之意没有传达到公子胥耳中。
公子胥轻轻摇头,薄唇只道了一句“我不死。”
阿眠也不死。
他还想多活些时日。
季凌棠俊俏的脸色一僵,讥讽一句“这哪是你想不死就不死的,痴心妄想呢.......”
他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玩味挑起“罢了罢了,神修公子咋们可高攀不起......”
眼珠子绕了一圈道“该是让师妹陪我一起死。”
这话一说完,他立刻感受到公子胥危险的褐眸瞄准。
季凌棠也不惧,反正现在都是凡世人,大不了皮肉相抵,谁也占卜了好处。
看着神修公子一脸细皮嫩肉的模样,哪里打得过他。
“到底还要不要比一场?”沈茗之望着面前话语相向的两人,难得觉得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也顺了季凌棠的意,想玩乐一场。
“比!自然是要比!”季凌棠一面说一面望向廖无眠。
“你不能参加。”
廖无眠疑惑问道“为什么?”
“廖道友,你有灵力,与我等比试自然是占了上风。”祭镜吊一只左手瞧着也没了那等佛修的庄严,眉心的朱砂衬得他柔和了许多。
含笑间是个儒雅的小僧。
绿荫下,幽幽小泉淌过间轻灵荡漾。
“输的人,可有惩戒的。”
“什么惩戒?”
“嗯........输的人可要将我师妹做的红糖小糕全吃了!”
“呃.......廖道友的手艺很难下咽吗?”
“你输了不就知道了,可以试试三日不下床。”
“我不爱吃红糖小糕。”
........
沈茗之望着面前糊糊黑黑的一坨,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师姐的孩子。
师姐.......年轻时,做得一手好糕点。
怎的........
“沈道友,你想尝一尝?”季凌棠眸中抑制不住的笑意。
沈茗之拿着笛子微微侧目“我就不叨扰神修公子的糕点了。”
却觉得
腹部已经开始疼痛,这应当不是红糖小糕.......
季凌棠倚在椅旁,笑得遏制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廖无眠........都这些年,你怎么就没个进步呢?”
廖无眠面对季凌棠的嘲笑早已习惯,只是瞪了他一眼并没多余话。
伸手想将公子胥面前的糕点收走。
喃喃疑惑“不是说神修的诗词对联极好吗?”
怎么还输给这个半吊子的季凌棠。
祭镜站在一旁,眉峰微皱,朱砂扭曲不知到了何处。
好心劝解“神修,要不然便算了......这糕点.......”
他话语未闭。
只见修长白皙的指将糕点拿起,一口一口细细品尝。
面色依旧。
细嚼慢咽间,不觉让人觉得这是盘什么美味。
“廖无眠,你手艺见长?”季凌棠刚想伸手去拿一块黑乎乎的红糖小糕。
“啪!”被公子胥毫不留情一拍。
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这是我的。”
季凌棠捂着手,越瞧越好奇。
只喃喃几句“护食的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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