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城主！求求你了.......”
“是啊.......城主........如今我们只能求你.......”
“城主........天山城被邪气缠住了。”
司马府前跪了一片, 已经三日了，染上这种奇怪病死去的凡世人越来越多.......
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天山城中进了邪祟，去扭阳山将鹿蜀之皮带回, 祭天去除邪祟。
这谣言就像百姓眼中的深渊处最后一根麻绳, 即便不知真否，也要扯一扯。
将一点点缝隙的光亮扯出来。
望着跪在司马府前浩浩荡荡一片的城中百姓，司马玉的秀气的小脸上却格外宁静。
季凌棠环剑靠在一旁的朱红柱台上, 眸中压抑不住的怒气。
“都是些.......什么歪门邪道.......”
他扭头去望了一眼司马玉，只瞧见司马玉眸中平淡如镜湖, 袖下的手微微蜷缩。
“傻子, 你不会真的信了, 天山城中有邪祟.......”季凌棠瞧见司马玉的表情便觉得很不安。
他脱口便道“哪里有邪祟, 这都是妖魔........”
“季凌棠。”司马玉开口止住他的话，坦然转身望着他“我要去扭阳山。”
柳眉下的一双清澈眼眸带着不容否定的倔强。
季凌棠口中的话滞住, 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司马玉似乎并不懦弱, 她若是决定什么，难以拉回。
小时候, 祖父逼着他陪司马玉玩耍，季凌棠就叼着狗尾巴草居高临下看着在院子里喂兔子的司马玉。
“喂，小傻子，你在干嘛？”
司马玉弯着明眸，像月牙一样，笑得甜甜的“我在喂小兔子。”
季凌棠一时兴起, 骗这个小傻子“你知道吗，小兔子吃下雨后的第一口草才会长大。”
司马玉似懂非懂点点头。
季凌棠觉得无趣，趁机爬墙走了。
过了一个月，季凌棠又被祖父逼着去司马府看望生病的司马玉。
走在回廊的时候听见几个侍候司马玉的婢女闲谈。
“也不知道小姐每天晚上偷偷溜出来等什么........”
“我听药膳的小莲说，小姐在等下雨喂兔子。”
“啊？这一个月都没下雨呢。”
“可不是说嘛，小姐偷偷溜出来快一个月了，要不是昨天夜里下雨，都没人发现小姐。”
“可是........兔子吃了沾雨水的草........会
死.......”
.......
季凌棠望着躺在床上哭得泪眼婆娑的司马玉，有点负罪感。
“好了，我不过随口一说，哪里晓得你当真了。”
“我赔你一只小兔子。”
司马玉别扭怔住，清澈的大眼还挂着几滴泪珠。
唯唯诺诺说了一句“我要两只......”
季凌棠想到这里，却莫名笑出了声，抬头只见站在风中坚定不移的司马玉，只觉得........好像什么都变了，好像什么都没变。
“季公子，你笑什么，赶紧拦住城主呀，她的身子如何能去得了扭阳山。”老管家站在一旁听见司马玉的话，急的跺脚。
见季凌棠没有阻挡意味，老管家瞧着走向人群的司马玉，急急朝前要去拉住自家小姐。
反被一把剑鞘挡住去路。
老管家苍老的褶皱的眼皮抬起，看见季凌棠挺拔高耸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她自有自己的想法。”
老管家混沌的眸中映出司马玉决绝踏前的背影。
守在司马府门口的百姓纷纷站起身。
“城主......城主........城主出来啦.......”
司马玉玄袍锦衣，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将她凸显的庄肃了些。
司马玉微微抬手，止住府前百姓接连嘈杂的话。
城主百姓从没见过司马玉如此正经过，远远望去确实有驻守天山城百年司马氏族的气度。
“我会亲自去扭阳山将鹿蜀之皮带回来祭天的。”
百姓感激涕零，一个高帽接着一个高帽朝司马玉头上戴。
比起方才的乞求煎熬，现下的哄起的感恩戴德更让司马玉的心慌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她一个......一个废物。
阶梯下的百姓跪了一地。
将司马玉当做菩萨一般在叩首，即使鹿蜀之皮并没有下落。
人群中悄然离去一个黑影。
黑影拐到巷角，淡淡道了一句“出来。”
一只通体红透的九尾狐从巷角掩盖的废木中走出，额间一束黑菱标记。
披风帽围盖得严严实实的黑影朝后退了一步，有远离那九尾狐的意思。
那晓得九尾狐轻轻靠近，鼻息轻巧抽动。
本来半阖的狭长眸子，铮然一亮。
幻化为一袭红裙，撑一把银铃黑伞的女子，女子乌发被银冠琯起，眉宇间浮现出九尾狐的狐媚。
“扶！”女子伸出手想去够面前的黑影。
黑影后退的步履，让那只手怔怔停留在半空。
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抓住。
女子并没有气馁，显然已经习惯，自己将手收回。
手腕上小巧的银铃伴着垂下的手，响起清脆小巧声音。
“我就知道你在城中，你的气味......我不会闻错的.......”女子一双眸子微微收敛。
有些别扭。
黑影在暗处，宽大的帽檐将黑影下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嗒！”一罐木匣被黑影丢到地面。
男子低沉声音从黑影中传出“蛊是你下的。”
女子微微蹙眉，弯腰将木匣捡起，纤纤细指摩挲了两下。
才抬眸否定“我原定要下的蛊，被我灼烧了，这蛊并不是出自我手中。”
女子生怕黑影不信“我的蛊，我自然能解，可这个蛊.......我也没有解药。”
女子说罢，猛然抬头盯着黑影。
“你中蛊了.......”
黑影默然没有答话。
女子握紧手中的伞，咬碎银牙，眸中浮起杀戮“谁下的蛊。”
女子想伸手去探一探黑影的脉搏，却引来黑影的抵进！
她微微抬头，透过微弱的光瞧清帽檐下那双桃花眼，极冷，极轻厉。
“扶.......桓.......”
蠢蠢欲动的心思反被那双眼下的怀疑刺伤。
“解药。”
只简单两个字，让她浑身掉落寒谷。
“不......是.......我。”她咬牙一只一句将话说出，可面对那双冷嗜的桃花眼，她便没了底气。
便是说什么，他应该不会信了。
*
“你不能离开。”
这句话一落，季凌棠气急败坏反驳道“凭什么？”
公子胥挑起桌上一块乌黑的红糖小糕，咬了一口，褐眸微微一凛。
懒得搭理面前的人。
他只想当个凡世人。
季凌棠瞧见面前人一副不谑模样，拿起剑就要冲出去。
反被沈茗之的话止住脚步“不要忘记你为何来此处。”
“我不过是送司马玉去扭阳山，至多三日！我定然回来。”季凌棠收缩握住剑鞘的指，话语确实很苍白。
“呵呵.......”沈茗之这句嘲讽的笑声彻底激怒季凌棠。
季凌棠将剑拔出，直指沈茗之，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沈茗之帷帽上的轻纱被剑气荡起一角，唇
角的挑衅笑意落在季凌棠眼中。
“你如何知道这三日鬼城不会现世。”
季凌棠滞在原地，不知如何答。
廖无眠从屋外走进，瞧见厅中剑拔弩张的氛围，缓缓摇头。
“又怎么了。”
捻起糕点正想着下次该让阿眠做什么的公子胥，一双丹狐眼弯起狡黠的弧度，起身乖巧站在一旁。
表示，我很乖的样子。
祭镜用右手拨动佛珠，静静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城中百姓请求司马城主去扭阳山取鹿蜀之皮来解城中的病死之状，季道友放心不下司马城主，想送她去扭阳山。”
季凌棠面色冷峻下来“谁说我放心不下，我是.......我是见她太蠢，入了扭阳山便没小命活着回来。”
廖无眠淡淡道“司马城中应当有守军可护送她入山。”
“那些歪瓜裂枣遇见鹿蜀打得过吗？”季凌棠脱口而出。
“可二师兄，你并无灵力，如今与凡世人无二。”
廖无眠这一句话，将季凌棠点醒。
季凌棠想了想，便道“怎么也比司马玉那个傻子好。”
她摇摇头，坦然道了一句“二师兄，我不会让你离开的，鬼城显世，一个人都不能走。”
季凌棠难以置信瞧着廖无眠道了一句“司马玉会死在扭阳山，你也不放我走？”
却只听沈茗之道了一句“人各有命，命由己定。”
“你会死在天山城与司马玉会死在扭阳山有何区别，自己的选择自己背负。”
季凌棠是修道的，他头一次切身体会到淡漠身旁人性命的滋味。
是这样的难受。
“拔剑。”季凌棠眸中多了一分定然。
“你若拦下我，我便不去了。”
廖无眠握着剑鞘的手久久不动，站在原地望着季凌棠，许久问了一句“为什么？”
下一刻便瞧见季凌棠驭剑带着本身的剑气飒飒而来。
她轻巧避开，走步旋散间，衣衫伴风阔起澜漪。
还未拔剑，以剑鞘侧面一抵。
击得季凌棠退后三尺！
“你打不过我的。”廖无眠望着季凌棠的模样，还是觉得奇怪。
他要与司马玉退婚，必然不喜欢她，又想护司马玉去扭阳山，不息与她拔剑相向。
季凌棠站稳，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还未死人，哪
里晓得打不过。”
说罢带剑而踏！
*
司马玉在屋子里收拾衣衫和盔甲，望着大箱匣中静静躺着的五把剑，一时迷了眼。
哥哥的剑........
“城主，时九卿求见。”婢女从门口走进通传了一声。
司马玉掩过模糊，才抬眸道“让他进来。”
婢女从门外领进一个浮缕儒袍的男子，男子眉眼如画，娴静又凝然。
婢女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原来往日城主喜欢的戏子长的这般好看。
“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司马玉一看见时九卿觉得方才的愁绪烟消云散，心情也好了不少。
时九卿作揖行礼，十分恪守，垂下眸子不与司马玉对视。
只说了一句“承蒙城主一直以来的照拂。”
“我是来拜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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