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无眠坐在小院子里, 抬头望了望高高挂起的朦月,整个巷子闹市中取静,掩人耳目实在是不错的地方。
她望着桌上的淬了毒的匕首,想着这故事到了这一步。
引起她好奇的已然不只是柩灵了, 国师元琅笙似乎更加引起了她的瞩目。
或许是因为她作为诺娩, 又或许公子胥作为元琅笙的缘故。
皆在冥冥之中有了牵连。
........
七月三十日她杀了元琅笙。
杀了他作为国师的身份。
元琅笙的生辰,也是这位国师在乐勋国百姓眼中的忌日。
乐勋国大街小巷门前纷纷挂了一小条白布,往日的来往交谈倒是淡了许多......
乐勋国的百姓只晓得他们受人仰视的玉树琅月的国师大人被刺杀, 独住的那间屋子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
她将元琅笙偷偷带出皇宫时,没有一个人发现, 顺理成章且轻松。
出皇宫后, 她到了埋尸首的乱葬岗, 运了一具尸首到元琅笙住的小院, 一把火将那院子烧得一干二净。
为元琅笙的假死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一切一切都顺利的让她有些迟疑,可当她站在桃爻面前时。
桃爻接近疯疯癫癫模样, 倒是让她莫名放下心, 她举起那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到桃爻面前。
桃爻一身酒气,整个人懒懒倚在塌边“呼~”
“嗯, 不错,不错。”也没有伸手接那把匕首,颔首随意点了个头。
忽然嗤笑出了声“呵呵呵.......”红丹蔻的指尖“哒哒哒......”击打在酒壶杯壁。
“诺娩,杀他的时候,他求你了吗?”桃爻阔长的金丝繁扣掠过茶几,撞得茶几上的空酒瓶接连晃动。
酒气泛红的眼细细眯成了一条, 倒是带着几分期许的语气。
廖无眠收回匕首,垂着头,板板正正答道“皇女要利落,国师无言便死在匕首下,并没有任何话。”
桃爻叩击酒壶的指顿住,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下手倒是够狠辣。”
廖无眠退出桃爻寝宫时,走在宫道上,回头望去整个皇宫都是混乱一片,元琅笙死了。
无论于国,或是于百姓都是一件唏嘘之事。
即使他们并不了解这位国师大人是位怎样的人。
可他们关心
,是谁杀了这位国师大人。
而这位杀了国师大人的诺娩,此刻正坐在皇宫外的闹巷中一座偏僻的小院子中。
等着屋内的国师大人醒来。
将元琅笙带出皇宫并不难,难的是让他喝下药,不干扰自己的计划。
她将元琅笙能接触的所有水源,都下了药,总算是将他晕倒。
“咯吱~”老旧的房门被推开,元琅笙一袭白衣,瞧上去有些凌乱的模样,步履轻飘飘,是被下了药的后遗症。
“你醒了,国师大人。”她寻声望去,一只手支在额角,懒懒散散瞧着面前有些窘迫的琅玉月华男子。
他黑魄的眸光中骤然的杀意,缓缓淡化......
开口有些喑哑“是你。”
这句话,不知所指的是下药、假死还是偷运出宫。
诺娩眨眨眼,一地银光投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狡黠“嗯嗯,是我,我爱慕国师大人许久,今日趁着国师大人生辰之日......”
说着她起身,朝撑在门边才能站稳的元琅笙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道“将国师大人娶进门!”
她说着说着伸手要去搀元琅笙,却被一个拂袖拍下那只手。
“无稽之谈!”男子喑哑低沉带着呵斥之意,这一句话却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整个身体靠在房门。
诺娩被拍了手,正待收回,却见元琅笙要站不稳。
又结结实实抓住他,他反手要挣扎,诺娩却笑道“国师大人再挣扎,我就亲你了,反正你也反抗不了。”
一脸认真模样倒是让元琅笙不再挣扎,只是离得远且倾斜着身子,生怕她真的俯身上去亲自己。
不过十步的路,她却故意搀了半天,才到石桌上坐好。
扶住元琅笙的胳膊的手,因为摸到一块硬硬的肉,好奇又薅了两把。
随后在他的恶目注视下缓缓松开。
有些尴尬道“国师大人常年射箭,手臂果真结实,呵呵呵呵........”
院中极静,等她下反应过来,想将桌上的匕首收回。
却恰恰被元琅笙一把攥住,他的指很凉,从她手中硬生生将那把匕首夺走。
冷笑一声“桃爻叫你杀我,你将我带到此处,便不怕被她晓得?”
匕首上没有过多的符文,只是一把大街小巷都能卖到的匕首,正是因为太过平凡,所以
她无话可说。
元琅笙抬手将匕首要抽出,反被诺娩一手拍掉。
“砰!”一声,匕首清脆落在石桌上。
“元琅笙!”她打大喊,有些激动有些恐惧。
上面淬的有毒.......
银霄淡狐面具下的元琅笙眸光灰暗不明,她看不清他的脸,瞧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
“不要这样好不好。”她垂下眸,眼眶湿润,越说越小声,恨不得整个人都躲进衣服中。
诺娩喜欢元琅笙,是什么时候呢.......
她喜欢躺在树上,吸收吸收日月精华,整个皇宫中只有一颗歪脖子树倒是合她的睡姿,她不知那处是元琅笙的卜相台,夜晚只管去那歪脖子树上躺着。
直到一日,她睡着睡着从树上摔下。
元琅笙一身白衣,站在月下,手持竹笙,月的银辉落满一地。
她吸收了日月精华,也将那方月影收到了心中。
........
元琅笙松开手,浮步入了屋。
再没有出来。
.......
[八月二日]
我小瞧了桃爻的手段,也不知她哪里晓得我让元琅笙假死,今日趁机将他带走,我不过才囚了他三日.......
唉~手都没来得及牵.......
.........
三日之期到了,桃爻不知从何处晓得的消息,趁着她出门之时,将元琅笙带走,廖无眠反应过来时,小院已然空空如也。
她那日插在元琅笙床头的糖人,他也没有带走。
糖人黏腻落在地面,摔打一片,已经瞧不清面貌了。
诺娩却异常的安静,她做在塌上,没有去找没有去追。
坐着等了一夜,从白昼等到幕夜。
廖无眠也不知道。
她在等什么。
*
廖无眠没有回皇宫,在宫外却也能知道宫中的消息。
这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街头巷尾为元琅笙挂的白布纷纷摘下,除却元府的缟素。
这世间再无人为元琅笙唏嘘。
乐勋国迎来了一位新的国师,柩灵。
桃爻将元琅笙抓去,或许是为了避免柩灵为国师的佛殿上出现意外,桃爻搏不起这样的意外。
桃爻要万无一失。
可她却不晓得,这万无一失背后究竟是推动怎样的命运。
柩灵为国师这一日。
皇宫高高的城墙上,他着了二十五条的比丘衣,没有穿桃爻为他备的袈裟。
一双褐眸远远瞧着皇城外,手中的佛珠缓缓拨动。
廖无眠就站在城墙下,看见桃爻作为皇女着了一身华服,精致的面容含着笑望着城墙下的百姓。
倒是有些君王的典范,却无君王的气运。
汕达也是穿了一身的二十五条的比丘衣,站在柩灵身侧,垂眸无言。
乐勋国的百姓都很信服柩灵,从前便觉得他是圣僧,此刻乐勋国换了国师,面上只有欣喜之色。
纷纷朝拜皇女桃爻。
一场夜,一场雨。
这雨下得极大,为干旱的乐勋国带了甘霖,带来了灭国前的最后一次雨。
大家皆将这场雨的功劳归功于新国师。
更有甚者说,原来的干旱是元琅笙为国师引起的天怒。
这才换了国师,便下了雨。
就是征兆。
诺娩若无其事回了宫,桃爻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当不知道之前她囚元琅笙的事。
只是每日开始笼络朝臣,大有将还没死的帝王推下的意味。
桃爻常常召柩灵论经,却每说一句话,便瞧汕达一眼。
这论经最终却是成了桃爻的借口。
诺娩四处打探宫中的牢狱,便连最深的水牢,她也去闯了一场。
依旧没有找到元琅笙。
没有......没有......没有.......
若不是晓得桃爻与汕达的事,廖无眠几乎要信了之前看见那白薄悬纸上的诺娩所记。
诺娩以为桃爻是喜欢元琅笙,才将他抢去囚禁的。
日子就这样过去,诺娩每日找元琅笙,桃爻每日勤于国事。
最终,让她在原来元琅笙独居的小院中找到他。
他手脚被束了铁链,就在被烧得灰烬的寝屋中囚着。
一身白衣早已布满灰尘,却竭力保持往日的端坐。
倚着塌,一头青丝垂在眼前,掩盖苍白的面容。
条条红痕,渗着血......
“元琅笙......”诺娩浑身颤抖,哽咽了许久才说出这三个字。
她几步是扑向元琅笙,抱住他的腰肢,肩膀上的骨头狠狠硌得她疼.......
诺娩抱得很紧,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一扑,带动锁住元琅笙的链条响动,他被撞得口中难以抑制,唇齿闷声。
“你先起来。”烧焦的屋子昏暗中,元琅笙缓了缓,艰难开口。
诺娩环得更紧,死活不松开。
眼角的
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将他衣襟侵湿一片。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放缓了语气“你先将我松开。”
元琅笙难得用这样温柔的语气与她说话,她有些惊讶,缓缓松开手,一把抹过眼泪。
抬眸却怔怔盯着元琅笙,窗边只剩几声秋末的蝉声。
元琅笙被她盯得莫名其妙,苍白的脸浮起淡淡的红晕。
下一刻诺娩便哭着道“元琅笙,你变丑了.......”
哭得比方才还要惨烈。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些小伙伴不是很明白廖无眠和诺娩在这故事中的关系。
我解释一下。
诺娩是柩灵的故事中,桃爻的婢女,具体身份就不透露了。
廖无眠与公子胥进入那本无字无名的书中,具体来说有点月光宝盒的意思,就是入了故事中,成为故事中的一个人物,晓得这故事的前因后果。
看到这里是不是觉得更沧澜寒珠的效果差不多呢?嘻嘻嘻......
廖无眠是诺娩这个角色,所以呢,她一举一动都在跟着故事走,但是除却行动,还是有自己一丝理智的。
也就是说,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看这个故事。
好了,就解释到这里了,具体剧情下面的章节会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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