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后面, 落了幕,只剩卸妆的状元郎和花旦,那旦角早就卸好妆,端着一副白皮囊的男子, 口中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缭绕。
“师兄, 你倒是也能与那疯子唱的一出戏。”打趣状元郎的话,又深深吸了口,眼神迷离。
“哼!我倒是也想不与他唱, 你可是见过什么下场的。”状元郎手中白净的帕子一丢那水盆中,站起身到花旦面前, 抢过他手中的大烟, 阖眼深吸一口, 又一口气吐在师弟脸上。
白皮囊男子, 趋之若欲,身子微微弓起, 大口吸着这烟。
“嗯~”轻轻挑了一声, 勾得状元郎一把抱起,将他置于妆台上。
“唱了这场戏, 下一场想去哪?”
鼻尖触碰白皮囊男子扑闪的眼睫,他浅浅食指,轻点了状元郎胸前,作势要推开的意味。
却引来的是更进一步。
“自然是去师兄心里,只不晓得师兄心底装的可是那李屠夫。”男子说完便放声大笑起来。
状元郎脸色一跨,没了心智, 将大烟扔到师弟怀里。
又一声做回了方才的座椅,椅子被置的作响。
“打水!”他一声大喊,才从门口走进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端着一盆水,放在状元郎镜台上。
他瞅了少年一眼,上下打量起来“你叫什么,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少年垂下脑袋,小声回答“回郎君的话,我叫阿鹿。”
“阿鹿......”男子伸手挑起少年的小巴,见他生的面白无须,多瞧了几眼。
“不过是班主买回来的小打杂,师兄难道有意思?”师弟站起身扯了少年一把,将他扯到一旁,自己凑到状元郎面前。
“师兄果真喜新厌旧的很呐~”
“胡说,我只是瞧着他倒是生得一副花旦模样,自然还是最喜欢你。”说罢手便开始不规矩起来。
师弟嗔笑几声,转头对上少年时,眼眸冷漠。
“一个小打杂的,赶紧滚下去,不要扰了爷的乐子。”
少年急忙退出后台,他走的远了些,还是能听见帐中的喘息和轻声叫唤。
“鹿蜀,你在这!”阿玉远远便见他一人站在帐外,迈步就要朝他奔来。
少年急忙喊道“阿玉!你站在那里等我。”他害怕阿
玉听见那不该听见的隐晦之声,跑的飞快,喘着气到阿玉面前。
“瞧瞧你,有必要跑这么快吗?”阿玉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他。
少年接过,擦拭浮起的虚汗,白净的面容一脸窘迫。
“阿玉.......我们......我们去那边说。”阿鹿拉起少女离的更远了些,生怕她听见帐中的声音。
“可是......”阿玉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开口。
“鹿蜀,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子里,只有几声鸟叫也让少年不得已联想到方才的火热,心里痒痒的。
“给你。”阿玉递过来的手,展开,手心放着一块麦子糖。
“恭贺你能够学唱戏了。”
少年一愣,伸出手从少女手里接过,指尖微微触碰在温软的手心,轻轻一颤。
“谢谢你。”他说着便羞涩垂下头。
“你快尝尝这糖,可甜了。”
他叫外头的糖衣剥开,轻轻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味席卷舌尖。
“嗯嗯!”真的很甜,鹿蜀从未吃过这个,圆润透亮的眼睛扑闪起来,少年乌黑柔软的发钻出两个小耳朵,妥帖朝后移。
少女弯弯眼,笑得开心。
“你喜欢就好。”仿佛自己也能尝到那味道,不小心咽了口水。
“阿玉也喜欢吃糖吗?”鹿蜀灵敏发现少女悄悄咽了口水,耳朵立起来。
少女脸上浮起一片圆晕,微微点点头。
“那我好好学戏,日后当了名角便日日都给阿玉买糖吃。”
“好呀。”
*
“小绵,你昨日还叫我给你留的鱼,还在我家养着呢,记得去拿。”李鱼家的一口大嗓门,站在沈家门口便远远开始呼唤。
乌娩被她这么一喊倒是差些望了昨日还叫她为自己留一条鱼。
一顿小跑,凑到李鱼家的面前,面露尴尬“嫂子,你小点声。”
“这有啥的,不过你家喝鱼汤也太频繁了,基本上日日都要喝汤,难道王生......”李鱼家的说罢,凑到乌娩耳旁嘀咕“还需要日日都补身子?”
话说的暧昧,格外指什么。
乌娩没听清楚,只依稀听到补身子三个字。
觉得也没说错,点点头道“对啊,他不是身体不好嘛。”
“哎哟~王生。”李鱼家的握着个嘴,一脸笑意道“那鱼我便帮你留
着了,小绵记得来拿......”
乌娩转头发现竹笙站在她身后,脸色却不是很好,心里又在想,自己许是哪里又惹到他了。
开始装傻“啊,你过来了,见过新郎了吗?”
方才王生作为夫子特地被请到前厅是吃一杯新郎官敬的酒,身上带着有若有若无的酒气混着竹香。
“见到了。”竹笙点点头,又惯性牵起她的手。
指节相扣,牵的很紧。
“哦,那回家。”人家成亲,剩下的人都去闹新房了,王生身为夫子自然是不可能去闹一闹的。
“唉~都怪你辈分太大了,我也想瞧一瞧闹新房是什么样子。”乌娩活了十年,还没见过闹新房呢,难得遇到一回,也败了兴致。
“你觉得有乐趣?”竹笙不解女子,只瞧她确实是有些情致盎然的兴奋。
低声对她道“你却是有机会闹闹自己的洞房。”
乌娩微微一愣,而后立马涨红,也顾不上竹笙牵得紧,便想离他远些。
手被拉住,扯得离他更近些。
“阿眠,不要离我太远。”竹笙的语气带着宠溺和贪婪的警示。
他不容许,她再离开自己。
乌娩结结巴巴,半晌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往日听的那些浑话,关键时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你会把银钱都交给我管吗?”
女子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含着明动的眸子。
竹笙轻轻点头“所有,都给你。”
少女听罢,抹有红脂的唇展开笑颜“那你日后可不许耍赖呀。”语气软软的,笑声轻飘飘落入他耳畔。
乌娩心情顿时便好起来,银钱什么的实在是太好了,见他随手便拿出一颗夜明珠,出梦之后,她可要将夜明珠都摆满整个屋子。
亮堂堂,只想着心里便舒服。
乌娩拉着竹笙走在回家的路上,故意扯这他衣角,心里盘算着好几个问题。
微风吹来,吹在脸上带着夏夜的暖意,乌娩踩着竹笙的影子,扑腾起来问道。
“那你......会每日为我做饭吗?”
“会。”
“那你,会帮琯发吗?”
“会。”
“那你......会一直都牵着我的手吗?”
“会”
“那你......会一直护着我吗?”
“会。”
“那你.......嗯.......会一直欢喜我吗?”
“
一直。”
“那我便也一直。”
.........
*
沈庄与柳眉儿的婚事之后,不出三日,沈庄便死了,村子里的人都说是因为沈庄见阿玉可怜,给了她一块喜糖,沈庄被阿玉的灾神难气沾染。
沈家人一气之下抄着家伙将阿玉绑在家中,村长正带着学堂里的夫子一同去劝解。
竹笙便是其中一位,走之前仔细嘱咐乌娩“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院子。”
乌娩晓得,离出去的日子不远了,可究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他一直都避而不谈。
罢了,她一向是个宽心的人,也不大纠结这些事。
一心只想着出梦以后,铺满屋子的夜明珠,才叫她心里暖暖的。
手里端着竹笙给她做的红糖乳糕,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开始盘算出去之后,是否要让祖叔父给自己补补心,她也不能总这样没心没肺的成婚。
“小绵,给你送鱼了。”
自从之后,乌娩便让李鱼每日都给她留一条鱼,往日都是他家大牛送来,今日却是李鱼家的来了。
乌娩放下红糖乳糕“嫂子呀,等等。”
*
“各位乡亲父老,评评理,我儿不过才成婚三日呐~难道就因得一时心软,便要被这灾星害死吗?”
沈庄的老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身旁的女子扯到前面“我儿媳难道要白白守了寡!”
被推出来的柳眉儿哭得更楚楚可怜,掩袖抹着眼角。
村长皱眉望着被沈庄一家绑在柱子上的少女,拢拢袖口,一脸难色。
“这......”
本来村子里的人都晓得阿玉是个灾星,不搭理她便是,你家沈庄还偏要上赶着去送糖,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这......”
沈庄的老娘也没心思等村长废话,愤恨望了眼台上伤痕累累的少女,朝那方向吐了口唾液。
“点火!”
等她这一声,身后的几个汉子拿着火把便要将少女柱子下的柴火点燃,大有将她活活烧死的势头。
“住手!快住手!”村长慌了,叫嚷起来。
不是他多有善心,村子里要是活活烧死一个人,到时候传出去了,县衙要是派人来,他交代起来也麻烦。
他望了望身旁的王生,一脸急色“你是学堂的夫子,死的可是你的学生,快说点什么
。”
王生望过来的眼神及其冷淡,他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瞧时,又恢复往日的温和。
“村长都无话可说,我一个夫子又如何制止的了。”
村长听了,脸涨得通红,心底的小算盘被看破了,扯不了别人当垫背,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群汉子面前。
“都不许动,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庄的老娘扯这柳眉儿到村长面前叫嚷“王法!村长,这一命偿一命的道理,你不会不懂。”说罢顺手揪了柳眉儿一把。
柳眉儿泪珠立马落下,抬起眼却悄悄望了一眼村长身后的王生。
男子清秀儒雅,还是一副书生气息,还是那个想象中夫子的模样,一想到自己不过才嫁过来三日便遭到如此下场,心中苦楚更甚。
小声唤了一句“夫子......”想王生为她说两句话。
见王生走过来,开口便道“既然沈庄已死,那他的妇人还是安心在家中守丧,不必到处露面了。”
这个女子的眼神盯的他很不舒服,他太了解这样的神情为着什么,他并不是王生,也不会是王生。
柳眉儿不可置信猛然抬头,眸中带着泪花“夫子......”
王生瞧过来的神情淡然,与往日温和的夫子就好似不是一人,他.....不是夫子。
柳眉儿刚想开口。
李屠夫披着戏服跑进人群,大喊“阿玉!阿玉!”带着戏腔吊丧着眉,一口气扑在干柴上。
“我找到替你命格的皮囊了,我的阿玉可不是灾星呀~”李屠夫哭着又唱起了调,水袖扑腾在柴火上刮出了洞。
随后李屠夫一击被扑倒在地,众人皆惊了。
只瞧见王生掐着李屠夫的脖子,声音低沉“你说什么!”浑身佞气,眸中杀念已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9 16:59:30~2020-03-30 18: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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