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唱的是那首《碧玉簪》, 正是中秋月圆那时“洞房”一幕,揽月台子上那一场戏,时九卿的眉梢上挑,眸中无限风情皆在脑海中。
此刻却还是只是个小孩童, 实在是让人难得联想起来。
沈庄一家确实是村中富裕人家, 请了一台戏,映得这花好月圆之礼。
台上的花旦虽也是余音婉转但比起时九卿来说实在是差上好一截,单凭是那步履踏板的姿态, 时九卿那才叫一个弱柳扶风,怜爱不已。
乌娩呆在这村子呆的久了, 难得有这么个乐子, 且耳朵修复几日也勉强能感受到些许的声音, 自然盯着台上的戏子瞧的津津有味。
只见那状元郎挑了花旦的喜帕, 花旦脸上娇媚羞涩,台下众人且跟着起哄来“好!”。
乌娩自然也是个极爱凑热闹的性质, 一脸也说道“好!”下意识想伸手去拍掌庆贺一番。
手被一拽, 才发现正被身旁的人攥的紧,依稀有点不依不饶的意味。
“有这么好看吗?”竹笙含笑问她, 伸出手拂拂她被风吹乱的额发,饶是有种“宠爱”的意味。
她恍惚间错觉,晃晃脑袋,几欲怀疑自己看错了。
顺其自然点点头“好看!只是这花旦诚然没有时九卿唱的好,我觉得时九卿的腰身更纤挑一些。”
她话无意,听者却有意。
“你便这么喜欢时九卿?”男子望了她一眼, 半晌开口,语气却怪怪的。
乌娩现在只肖瞟一眼,就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心里大约是有些痛快的想笑,面上却一板正经,点点头。
又在对方即将爆发之前又摇摇头,握住他的手反扣安抚道“我喜欢他唱戏,就像喜欢风,喜欢雨,喜欢一切让我愉悦的东西,可我最欢喜谁,你竟不知道?”
女子带着挑逗,疑惑偏偏头,将问题又反抛回去,一双眼睛明眸善睐,叫竹笙微怔。
见他失神样子,乌娩越发痛快,又起了心思。
踮起脚尖......
“好!好!好!”
台上皆唱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夫妻二人解说过往,女子含娇推了一步,反被状元郎勾住腰。
“娘子呀~~”
俯身亲了怀中的美娇娘一口,引得台下
看戏的一阵欢呼。
世人皆爱良辰美景,不爱水中镜月。
一阵喧闹被沉在耳畔,竹笙垂眸,细密的睫毛慌张扑闪起来,恰似方触□□的少年,耳廓一红。
唇上还留有女儿家特有的香醇,引得他入迷......
乌娩伸出舌尖拭了拭唇,细细品味起来,只觉得并乌祖叔父所说的那种意乱情迷之感,便只是心中微微一动罢了。
“并没什么趣味......”她脱口便将心中的话给说出。
还未反应过来,一阵急促的推攘,一双有力的手环住她,二人离的很近,她瞧见男子眼尾泛红,喉中微颤。
整个梦皆静了下来,此刻静的蹊跷,众人皆被罔住一般,台上的戏静了,台下观戏的静了。
此刻只有两人,她与他。
一时间,乌娩浑身泛起一股熟悉的感觉,莫名心头一阵慌乱与茫然。
“我.....是不是在何处见过你?”
面前男子拂在她腰上的指节微微一蜷,眼底掠过一丝光,很快便暗下,指腹摩挲她眼下一片白皙。
用额间轻轻触碰她的额发,半晌才答道。
“出去便成婚,阿眠。”
“竹笙......”她口中唤着两个字,顿了顿。
不过一个名字,便似唤了许久一般,不......许还有更久之前,更久,是一袭红衣,一袭红袍。
竹笙只静静望着她。
“夫子,我不想再等你了,我要成婚了。”柳眉儿最后一次给王生送贴子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让他想了许久,柳眉儿喜欢王生,却为了成婚不再爱慕他,成婚或许是个能将人牢牢拴在身边的最称心的法子。
在溪水边拾到那方罗帕之时,他真的以为王小翠便是廖无眠,当她说出去提亲时,他想着若能将人拴在身边一辈子,并没有什么不可.......
现下,他便想将一人束缚,须臾十年光阴,蚀骨的痛,无论是何种作祟。
他想该是欢喜她的。
“成婚,阿眠。”
二人间之近,近的透过眼底望到心里去,他颤抖捧起乌娩的后颈,阖上双眼,小心翼翼吻上去,如年少般的炙热,又若男子的矜吟。
天地一片白霜,台上是喜,台下是囍。
一片乌云掩住了月色,台角的喜烛红灯笼映在女子的脸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
尝到了唇齿的交融,尝到祖师叔说的情爱一说,分明该是甜的,为何她却觉得夹着一丝苦楚。
“好......”
此刻回答的是阿娩,不是阿绵。
她从喘息中唤出这一个字,为鸟儿牢牢上了枷锁,暗夜中的鸣叫冲破竹笙心中的禁忌,一点点剥开罂粟的粉液滴入脉搏中。
若是罔了,便痴之若狂。
*
“噔!”锣鼓一敲,一场戏已然谢幕。
这一响,将乌娩敲醒,她愣在远处,耳边传来一阵喧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做了些什么。
她要成婚了?
有些不可置信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人,竹笙含笑望着她,伸出手将她鬓角的碎发拂在而后。
惹得她被指尖触过之处,竟觉得有些焦躁。
呛得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她脱口便问这么一句,竹笙下一句将她呛的不行。
“你着急了?”话中有话,意味深长。
“我没有!”乌娩急忙摆脱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却又想到一开始就是自己先.....
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我若要成婚了,也要给师父写一封信的,大抵要他来操持才行。”她也认真想起来,一只手不住绞着衣角,垂下头。
“季凌棠可以不必来。”竹笙一想到他在无妄仙门的时候便与廖塑眠住在一块,心里就不大痛快。
“为什么!”女子杏眼睁大,语调也提高了好几倍,引得周围将散场的村民一惊,朝他们望来。
竹笙放缓语气,哄着她“有我便够了。”
“郎君呀~”
一声尖锐男子沧哑浑厚之声将乌娩的思绪打断,虽只听到些许,可还是被惊到了,寻声望去。
披头散发,乱如茅草一般,身高魁梧披着一件绣雅的戏袍,只遮到小腿,男子赤脚踏在戏台上,牵起状元郎。
一阵阵唤道“郎君呀~”
男子怪异扭曲的声调听在人心里便不快,台下之人纷纷皱眉。
“啧啧啧......又是那李屠夫。”
李屠夫......司马玉这一世的爹或者不是亲爹。
乌娩凑前,想看个仔细,却被竹笙扯住,蹙眉沉声道“离他远些,此人已经为精魂,远不是个凡世人。”
“精魂......”她疑惑又望了两眼。
戏袍虽套在他身上显的短肘,但水袖等地
却洁净平整,显然不是个疯子能穿出来的。
李屠夫虽声音粗矿,神情倒是比起那花旦十成十的像。
唱状元郎的戏子见怪不怪,到也跟着他唱起来,显然已经不是头回,李屠夫嗔念半步,一脸络腮胡笑的娇媚。
实在是滑稽.......
“唉!状元郎,这般的娘子你也娶的回去?”台下看戏的不嫌热闹大,显然是巴不得来的来电乐子。
那状元郎明显一愣,却没理台下众人,只是硬着头皮接下去。
李屠夫唱了一遍,却觉得不爽快,非要再唱上一场,台下的人见没什么趣味,纷纷赶着去沈家闹闹新郎。
只剩乌娩与竹笙站在台下。
乌娩越瞧着越心凉,分明是一场喜事,平白被李屠夫唱成了丧事。
“他为何沦落如此地步?”
竹笙冷眼望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世间可怜之人众多,他未必是最惨的那一类。
“他的妇人死后不甘,俯身于他身上。”
“妇人?是他娶的那位戏子?”
“嗯。”
戏子死了,却附在李屠夫身上,穿着戏袍唱戏,是为了什么?
竹笙见她簪子歪了,伸手替她板正,乌娩一张小脸都在写着为什么?
他只觉得有趣,却不再逗她,答道“她大抵有什么事未完成,想借机完成。”答的模棱两可,故意瞒着她。
乌娩也不是傻子,伸出手对竹笙道“都说了,看戏便要打赏的,你若是身为夫君该是要给我些银钱打赏打赏。”
“夫君”一词倒是令他满意,从袖中掏出一颗夜明珠,置于她手中。
“你若是欢喜,便拿去赏了。”
掌心的珠子圆润白净透着光亮,置于手中还有一股暖意。
乌娩没想到他竟如此富裕,一颗夜明珠也当做随手赏人的玩意,反手收到怀里,口是心非“我欢喜的很,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乌娩跟着祖叔父生活,日子清贫得很,夜明珠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没见过这般大的,只觉得若是摆在屋子里一定极好看。
想着从怀中拿出一小块碎银子,独自跑到台上递给状元郎,轻声道“你唱的很好。”
那状元郎伸手要接,未曾想着被李屠夫顺手拿走。
李屠夫捻起兰花指,挑起那块碎银,眸中情意盯得乌娩发麻,并非男子爱慕的意味,反倒是女子对心上人的那种情意。
“谢客赏~”他支起一方帕子,掩笑答谢。
此时乌娩全然信了,这人身上确实是附了个女子,媚态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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