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蕴殿的大殿确实挺凉的,如今只是春季尔尔,夜里的凉风吹在身上还是会冷。
“无眠。”
熟悉声音从铸仙台下传来,一展衣角,阔风吹动衣袖。
木呷跃至她身旁,身后跟着一与他面容相似的男子,应该就是他哥哥木尚。
“明日......”木呷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开了个头,又转身瞧瞧身后的木尚。
木尚朝前一步,神情犹豫了一下,他生得比木呷更硬朗些,眉眼带着铮铮傲骨的气质。
“明日你想将其余门派的弟子送出蓬莱仙岛?”
木尚很聪明,也晓得这的确是如今能将牵扯化解的最小的决定。
廖无眠抬眼瞧眼前的木呷,点点头,表示他猜的不错。
木呷紧忙跑到廖无眠身旁,瞪大了眼,急切问道“你有把握赢吗?”垂下的手紧张蜷缩。
“我有。”
即使没有,也要说有。
她若说没有,就不会有人敢上了,那她无妄仙门要等着灭门吗?
木尚沉吟片刻“请廖师姐,明日带我上战场。”说罢作揖请示。
“还有我!”木呷跨前一步,生怕两人将他留下。
廖无眠瞧着木尚微微一颤的手,点点头,却又转身对木呷摇摇头。
“你不能去。”
这简单一句回复,激得木呷眼睛都瞪大“为什么?”眉微微蹙起,语气带着不服气。
为什么木尚去得,他却去不得!
”因为你太弱了,会拖累我。”
廖无眠的话好似一盆冷水,彻底从头将木呷淋透,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惶恐抬起头。
“什么....”
步子不稳,朝后退了一步。
“我说,你太弱了。”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在陈述事实,不痛不痒却如毒酒让人梗在喉中。
木呷不确定说了一句“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廖无眠背对他,下一句话让他浑身发抖。
“我从来不跟比我弱的人做朋友。”
“廖无眠!”木呷心中一紧,声音逐渐大且强硬。
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就活该没有朋友!”
一头金黄卷发小辫也不如他往昔的活跃,吊丧垂在肩膀,步伐极快,消失在拐角。
木尚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他知道廖无眠是故意的,就因为方才他出动请战后木呷随之附和,他心间一抖。
木呷从小被照顾的很好,从来没有遇到过大风大浪,就连打架的时候,别人也是看在他是烟河木家的人,所以对他多多想让,经常输在他手下。
这次魔族之战,他也没有把握,作为无妄仙门的弟子,这本他该承担的责任,可.....他有私心,木呷不能去。
他会死在战场上的。
“廖.....师姐.....”分辨不出廖无眠的神情是喜是忧。
“回去。”
木尚半晌才答道“是......”
长廊下只点了盏微弱的光,星星点点撒了一地。
扬起头,长舒一口气“呼~”
她还真是,胆小懦弱,无畏的出头。
女配啊~你若是神魂消散便消散得赶紧些,手中的大义放下些。
总是要我来替你还。
虽说我是你,
但我也不是你。
廖无眠现在心里颤得厉害,她是谁啊?她究竟是谁啊?
“不自量力.....呵呵”女子将发间的竹簪摘下,细细摩挲上面的花纹。
一袭长发散落腰间,与这夜痴痴糜缠交织。
一只手穿过她细软的发丝,熟悉的淡淡竹香,指节轻轻挑起一缕长发,想凑近嗅一嗅,却嗅到了满身的血腥味。
竹笙挑了挑眉“血腥味,好重。”
廖无眠没有回头望他,手中的竹簪停止了摩挲“我杀了人,自然有他们身上的味道。”
竹笙听后将她掩住耳畔的发丝勾起,倾身一探“我不喜欢。”
他不喜欢她身上有别人的味道,用脸轻轻蹭她的颈间,慵懒陶醉的悠长。
怎么办呐~他上瘾了。
越是抓不稳的东西,就越想得到,这么久,用了这么多方法,她好像一点也不轻易上勾呢~
“怎么才能牢牢抓住你?”他埋在她颈间的声音细如蚊,却犹如刀刃层层拨开廖无眠掩藏的深处。
她.....有些迷恋。
指尖紧紧撰住竹簪,半晌。
“我也不喜欢。”
“嗯?”竹笙抬头,眼眸颤抖着微闭,他鬓发依于她,昨晚一整夜的痴眠,压抑在心中的想近些,再近些。
恨不得将她揉到骨子里去,好叫她永远也出不来。
“我不喜欢杀人。”廖无眠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她说的很缓。
总觉得眼角
有些湿润,心中被堵住的鸿沟卸出点滴。
“我真的不想杀人。”
可她不杀人,别人会来杀她,她不想死。
“你会杀麒麒吗?”竹笙靠在耳边嗓音喑哑,就好像为这句话咽在口中许久,只等着此时。
廖无眠唇角一勾,她有些嘲笑自己。
转过身。
“我会。”
“我会用刀刃一片一片将他、她割下。”
“送给你,好不好?”
她的人生,一片灰暗,被堕入地狱,她真的很厌恶廖麒麒。
厌恶此刻的自己。
竹笙没有出现她想象的表情,他并不生气,并不暴佞,并不像之前只要威胁到廖麒麒,浑身长满了刺朝她扎来。
二人中间不过一步之遥,很近又很远,
“我只想抓紧你。”竹笙轻轻拂上廖无眠的右手,停在那处方罗帕系结处,玩味用力。
廖无眠眉间微蹙。
她疼了。
她的疼触及他的快感,却不再用力。
“阿眠~”他拉近了那一步的距离,鼻尖砰薄出的气息交融。
“我明日要上战场了。”廖无眠无厘头的一句话让他一愣,却没有退缩。
他伸出手触她下那颗墨痣,却见她眼尾泛红。
“我知道。”他唇角微笑,话语间薄唇环绕的竹香让她渐渐不安定。
廖无眠故意说话激他“我是去将廖麒麒的尸首带回来。”
果然摩挲在她眼角的手一滞,竹笙眼神渐渐低沉。
他对廖麒麒,或许一开始有依赖,有执念,但此时他听见这句话,心中并无波澜。
他此时,只想。
成为她的所有。
将手中这只鸟儿放飞,再囚禁起来,成为她的所有。
“好啊。”
竹笙眼眸微弯,更凑一厘。
两人唇齿间没有触碰,谁也不再朝前一步。
望了许久。
廖无眠下垂的眼睫,将她心底的懦弱毫无保留展示出来。
伸出手将眼前的人推开,浑身的刺都软弱下来,她拨开护甲,抬眸对他说。
“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开始。”
也不想不清不楚的结束。
他眼中分明还有廖麒麒,为了她特地来找自己,这算什么,是勾引吗
她若是明日死在战场上,算什么?
她算什么.....
竹笙很迷茫,他对她的痴迷已经不是自
己能够控制的地步,甚至超越了廖麒麒,超越了这世间任何干扰他的一切。
她救了他三次,每一次都是被他诱局去的。
傻子。
竹笙从她手中抢过握得极紧的竹簪,簪头那朵雕花放口中衔着,腾出手将她散落的发束起。
骨节分明的指将竹簪插入青丝中。
这不是他第一次为她琯发,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是他雕的簪子,宛若一把枷锁,狠狠的将她锁住。
“长发琯君心。”
他垂下头,眸中的目光与她交织。
“你要回来。”
回到我身边。
再没有哪一夜的春风似这一夜,既凉又颤,颤得她的整颗心都要剥离了。
*
“出发。”她特意晚了一刻,不为等谁,也不想等谁。
魔族的人没有想到,无妄仙门一早就杀下山,气势磅礴,杀得他们措手不及,但魔族人皆为善战之人,只要稍加整顿,很快便能反击。
他们此次只求速战,为其他门派的弟子杀出一条血路。
“廖师姐!南边杀出了一条路,只是有术法禁忌。”木尚为一队带领,负责关键时刻将其余门派弟子带出。
廖无眠收回一剑,带出的血渍溅一地。
“你带人抵住此地,我去解禁忌。”嘱咐木尚后,唤了身旁厮杀的扶桓“扶桓!叫上祭镜去南边,一炷香时间你们必须出岛!”
扶桓正与身前一蛇尾人神的精怪缠斗,一尾拂尘于血啸的空中,连轴数转,地间八卦伏阵将那精怪包裹。
精怪感受到灼热,蛇尾奋力抨击八卦阵。
扶桓手中凝出无数宣白的纸,以血为墨,那血滴落纸间,格外滚烫,符咒几乎要浴火重生一般。
“去!”
展手一送,符咒自动归位八卦阵。
那头蛇精怪带着艰难痛苦的神情,活活烧死在卦中。
最后喑哑长鸣一声。
战局如今分为两拨,一拨负责抵御魔族,一拨负责扰乱魔族。
原本仙雾环绕的蓬莱仙岛,此刻如地狱一般。
廖无眠见魔族渐渐有规整进攻,此刻这禁忌却还无下手破解的办法。
身后弟子急切的催促“师姐!能解的开吗?魔族要攻过来了。”
廖无眠沉声“可以。”
这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身后的弟子宛
若吃了定心丸。
这禁忌下的及其复杂,即使是开了一个小口,想要完全打开能够容纳人通过确实十分艰难的。
下禁忌的人,修为深厚。
廖无眠将本命的神弓召唤出来,那神弓难得见血,此刻竟铮铮鸣响,格外兴奋。
用浑身能聚集的灵力铸了一支魂寒箭。
此箭羽是她偶然修习铸魂时,在一篇古籍上见到,只要将自己的一魄附在剑上,箭羽的灵力会暴涨。
只要在短时间内将一魄收回就可。
这支附了她一魄的箭,不晓得够不够一拼!
许是本命神弓,那箭羽一触及时,立马精神百倍,鸣响万分,宛若凤凰涅槃。
“咻!”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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