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多，朝阳基金会的办公室都空了，只剩林政组的几个人还在苦逼地加班。</p>
林政比较有心，为了犒劳组员，挨个问他们想吃什么。大家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洛念的办公室门开了，齐昭率先从办公室里出来，洛念紧随其后。</p>
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办公室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还是林政先反应过来，尽量自然地说了声，“洛经理，下班了啊。”</p>
洛念点点头，没说什么，拉着齐昭当先往外走去。</p>
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才有人开口，“你们说，他们刚刚在办公室干什么？”</p>
林政飞快地看了一眼苏月，警告地拍了一下属下的脑袋，“当然是工作啊，还能干什么？你们一个两个还不好好工作，不想下班了是吗？”</p>
几个人这才摁灭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闭嘴认真工作，但微信群的消息闪个不停。</p>
因为洛念的眼睛哭肿了，没法去买菜，齐昭带着洛念直接回家，让程毅去买菜回来。</p>
程毅买了菜回家，却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给齐昭打电话，他才从二楼下来。</p>
“念念怎么了吗？”程毅问道。</p>
“累了，先睡一会儿。”齐昭说道：“没事，等饭菜做好我再叫她。”</p>
程毅点点头，习惯性想偷懒溜走，却被齐昭叫住，问道：“念念每个月29号都要去扫墓吗？”</p>
程毅点点头，看他脸色不好，安慰道：“谢清晖都是过去式了，你也用不着放在心上。活人总不可能跟死人计较这些。”</p>
“我知道。”齐昭唇角牵了牵，若无其事地走到厨房，把食材拿出来，一面处理一面说道：“念念一直深陷在害死谢清晖的痛苦里，如果走不出来，可能会自责痛苦一辈子。”</p>
程毅坐到吧台的高脚椅上，看着齐昭忙碌，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明明就是天灾人祸，跟她有什么关系呀，非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就算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司机啊，怪得着她吗？”</p>
齐昭本来便想把话题往那个司机身上带，此刻见程毅主动说到了司机，不动声色地问：“确实是有点太巧了，也不怪念念会这么想。怎么会刚好在机场高速上就遇上车祸了呢？世界上很多巧合，往往都是人为，你们有查过那个司机吗？”</p>
程毅本来吊儿郎当地坐着，闻言突然坐直了，目光犀利地看向齐昭，“你什么意思？”</p>
齐昭洗菜的动作停下，跟程毅对视，“会不会真是人为？如果查出真凶，念念或许就不会再自责了。”</p>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程毅站了起来，说道：“你知道这件事当时有多轰动吗？报纸天天报道，谢家、宋家全都盯着，在这种情况下，仍旧得出是正常车祸的结论，就说明这就是真相。”</p>
齐昭耸耸肩，努力像个局外人那样说道：“如果这样，那就没办法了。”</p>
突然，程毅勾了勾唇角，说道：“不过，你说得有道理。确实可以从司机身上入手。”</p>
做好饭，洛念也没什么胃口，还是齐昭哄了她许久，才勉强吃下一些。</p>
晚上，洛念又睡不着，但她怕吵醒齐昭，不敢翻身，只能僵着身体看着天花板。</p>
“念念，睡不着吗？”突然，齐昭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p>
洛念微微侧过头，目光在昏暗中对上他的眼睛，“吵醒你了吗？”</p>
“没有。”齐昭说道：“我也没睡着，要不我陪你聊聊。”</p>
洛念点点头，“你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p>
于是，齐昭捡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讲给洛念听，“我小时候很调皮，不知道被我妈揍了多少次。记得有一年过年，我用存的零用钱买了几盒擦炮。别的小朋友都是扔地上或是扔水里，我却独出心裁，扔到了一坨新鲜的牛屎里。结果大家都躲闪不及，被炸了一身屎，回家被我妈狠狠抽了一顿，还把我的零用钱全没收了。”</p>
他的糗事取悦了洛念，她的情绪渐渐放松，呼吸也渐渐绵长，慢慢睡了过去。</p>
第二天早晨，齐昭醒时，洛念还睡着，他没吵醒她，轻手轻脚下床，帮她把薄被盖好，直接下楼去洗漱。</p>
洗漱好之后，齐昭去了健身房，果然程毅已经在了，跟她打了声招呼。自从洛念大姨妈不来锻炼开始，程毅又回到了健身房，不去祸害小区保安了。</p>
锻炼时，齐昭问了一下今天洛念的行程安排，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来接她。”</p>
每到这一天，洛念的心情都非常低落，如果齐昭能来，自然是好。程毅点点头，“能早点来就早点来。现在只有你能让她开心点儿了。”</p>
等洛念下楼，齐昭已经上班去了。她没什么胃口，早饭都没吃，就直接去了公墓。</p>
平日的公墓非常冷清，除了管理员之外，就只有洛念一个访客。不过，她很享受这种孤寂的感觉，比热闹更让人心里安宁。</p>
洛念用帕子一点一点擦拭冰凉的墓碑，说道：“清晖，我有了喜欢的人，他很好，你会怪我吗？”看着墓碑上那张英俊的脸，她笑了笑，自问自答，“应该不会吧。你那么好，肯定会祝福我的，对不对？”</p>
她靠坐在谢清晖的墓碑旁，絮絮地说着这个月发生的事。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动作，她的脖子都僵了，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却看到不远处的柏树下，站着一个人，黑衣黑裤，几乎与身后的柏树林融为一体。</p>
齐昭原本只是在旁默默地看着她，看她一个人对着墓碑自言自语，明明是很可笑的一个画面，他的心里却涌起了一股悲凉之感。当与洛念四目相对时，齐昭大步上前，来到了洛念面前。</p>
“你怎么来了？”洛念问道。</p>
“我把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齐昭答道：“来接你。”</p>
洛念脸上漾开笑容，“好，时间不早了，走吧。”牵着齐昭的手朝外走。</p>
走了两步，齐昭回头，看了一眼冰冷的大理石碑，那里埋葬着他的过去，但他何其有幸，命运给了他重来的机会，他的手里握着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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