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
衙门内宅,擒拿何念的衙役均已退下歇息,主厅寂静了半个时辰。
主位之上的何县令老脸黑沉如阎王般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
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何念偏头看向侯在身旁的何宁,挪动着面部努着嘴默道,“怎么回事?”
何宁皱着脸,微微摇晃着头表示,“不知啊!”面色掩饰的很成功,心里乐的找不着边际。
何念心里猜了个大概,老爹纵然喜欢那杨希萍,但自己才是亲生的,谁亲谁重,老爹自然分的清,心里又得意许多。跪也跪了,老爹气也消散了吧,微微抬起头轻微的唤声,“老爹。”
“闭嘴!本官没你这么混账女儿。”何县令阴沉着脸,怒拍着桌面。
“老爹,这回真的不是女儿的错,是那杨希萍,她…她…”何念难得羞红了脸,双手搅动,那话真是难以启齿。
“萍儿多好的女子,你怎这般不珍惜。哎!算了,与你说理,如同对牛鼓簧。明日是归宁之日,偕聘礼去杨府登门道歉,不将萍儿接回来,你也不必回府了。”何县令下了最后通牒,现如今对付顽固女儿有使不完的妙计。
何念闻言面无人色,连滚带爬的扯着何县令衣袍,“爹,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杨希萍是面善内恶的女子,你是青天大老爷,不能被弱女子蒙蔽慧眼啊!您要是将女儿赶出府,女儿会流落街头的。”
“此事就这么定了。”何县令说完便站起身扯回袍子,背着手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回屋了。
第一次,有种撞墙的冲动...
世上最亲爱的老爹竟然变得如此冷血,都怪那个杨毒妇!不过她何念是何许人也,不就是送礼嘛,送就送呗,送之前先搜刮一些,呵呵...何念抹了把泪,起身去寻聘礼。
“小姐,闺房在那边~”何宁眼瞅着何念往反方向走,慌了心神,撒腿就追,她与绿竹相聚指日可待,可别又被小姑奶奶搞砸了。
一前一后到了那放置聘礼的屋子,不是何念聪慧,是内院太小,好找!何念看着十箱朱红漆且绑着大红花的聘礼,不禁啧啧出声,老爹这回是下了血本。将箱子一个接着一个掀开,里面皆是聘金聘饼等,唯独那聘金最吸引目光,某人都要垂涎三尺了。
“小姐!夜深了,咱还是回去吧。”何宁祈祷着混账小姐千万别犯浑。
何念将小箱子里的聘金全数装进怀里,“何宁,去外边找些石头来。”
被使唤的何宁早已被吓的不轻,“小姐,小姐,这要是被大人发现了,可是要。”还没说完只见何念朝她扔东西,下意识的接住,摊开一看,足重的银锭,心一颤连忙将手里的银锭放回了木箱,“小姐,听奴婢一句劝,放回去吧。”
“何宁,你今儿个是怎么了?中邪了?”
眼前的何宁很陌生,真的很陌生,自小陪同她长大,一起闯祸一起受罚,当然何宁常常背黑锅,罚的最重,但一句怨言一声不满都没有。自己是真心待她,拿她当挚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银子一起花,今儿是怎么了?
何宁面目严肃的道:“小姐,我们不能贪图眼前的银子而惹祸上身。”
“此话怎讲?”
“这偷梁换柱必定会闹得两家不和,依照杨小姐的性子,还不得将我们打的县太爷都认不出了。小姐,你可千万别忘了杨希萍是为什么嫁不出去的啊!”这话是何宁生平说过最正经的了,实属不易。何念听得脸一垮,幻想着自己瘫痪在床,没人照理的场面,太凄惨太可怕了,转身将银子一锭一锭的放回去。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何念揽过何宁肩膀又道:“咱们总不能因为怕她,就一直忍气吞声吧?”
何宁吸了口气,幽幽的道:“杨希萍是个聪明人,不好对付,得想个万全之策。小姐,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沉住气,忍一时能免百日之灾。”
“嗯~”何念觉得甚是有理,毕竟白天刚吃大亏。拍拍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回了屋。
第二日,衙门里的一行人抬着十箱聘礼浩浩荡荡的往杨府去,更有李县丞亲自带队,在小小的夏县,这提亲的队伍可真威武。
清晨的街道本就热闹,见着官差去杨府提亲,一时间议论纷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县太爷是准备续弦了?还是杨家小姐?”
“杨家小姐不是跟县太爷千金一年生的吗?这要是嫁了过去,衙门里还不得鸡犬不宁。”
“听说那何顽固是男儿身,自小没了娘,身子弱,当做女儿养,这不到了年纪恢复了男儿身,娶了杨家小姐,你们没瞧见后面还有辆马车吗?今儿是归宁的日子,这些都是回礼呢。”
“难怪每回见着都是男装打扮,就说那家小姐会留恋青楼女子,好赌成性的。”
“何顽固这回可做了件好事,顽固娶霸王,天作之合啊!”
不出半日,何顽固迎娶杨小霸王的事便在夏县传开了,一时间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调侃的焦点。
杨府
已近晌午,何念被五花大绑的扔在有着噩梦般的闺房前,叫天天不应,喊人人不答,在这炎炎夏日里,是无比的凄凉。
“杨希萍,滚出来给本小姐松绑。”奈何何念扯着震天响的嗓子喊着,木门依旧紧闭,回应她的只有树上的知了声。“杨毒妇,你不得好死,诅咒你生儿子没那啥,不对,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夜夜守活寡......”
就这样泼妇骂街喊了一下午,路过的家仆特别想上前踹她两脚,碍于是救苦救难的姑爷,忍了!
天都快黑了,一天都滴水未进的何念早已虚脱无力,嗓子都冒烟了。杨希萍从商铺回来,便见闺房前躺了个粽子,貌似还挺眼熟的,定晴一看,见是何念,伸腿就是一脚。
“我靠!那个兔崽子活腻了,敢踢姑奶奶。”何念本想休息一下,结果被猛地踹了一下,老疼了,下意识的开骂,抬头一看,“咦~杨毒妇。”又转头看向木门,紧闭的,“我靠!你不在屋里。”
“你来干嘛,今儿是端午?”杨希萍见着何念有些恼火,还好沉静了一日,不然何念此时早已魂归阎王殿了。
何念一个鲤鱼翻身,躺正了身子,不耐烦的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快替我松绑。要是饿死在你屋前,准化成恶鬼夜夜扰得你不能寐。”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要不...送你上路?”杨希萍说着就揪起何念扔了进去,可怜的何念滚到了屋内,打死她都不相信还能再进一次,洞房夜的事犹如昨日,刚痊愈的屁股又隐隐作痛,白玉的额上冒了冷汗,艰难的咽咽口水,“杨毒妇,不,杨小姐,杨美人,杀人可是犯法的,要砍头的。”
“何大小姐,你难道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我杨家有的是银子,重金请几位状师,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杨希萍不知从那拿出了青影鞭,甩在地上清脆作响,步步逼近何念。杨希萍一挑眉,嘴角勾着坏笑,“放心,鞭子快,不疼!”
“呜...杨希萍,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这样对待为夫。我要是死了,你不但要守寡,还要背负克夫的罪名,最可怜的是我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来凄凉,无人送终啊!我家的大黄也没人喂了,会饿死的!...”
“住嘴!”杨希萍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人胡说八道,连狗都能扯进来,要是不发火,准能唠到明早。
“嗯~”何念紧闭薄唇,楚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怜惜一番,可在杨希萍眼里是一副欠扁的样子,这顽固不教训不行,可施暴吧,非但没有效果,还会伤了感情,情场非商场,杨希萍陷入两难。
过了一刻,何念眼泪汪汪的看着不远处沉思的杨希萍,薄唇轻启:“杨美人,能帮我松下绑吗?我发誓,我一定老老实实的。”杨希萍闻言扭头看了眼绑成粽子的何念,叹息一声,上前解了麻绳,“走吧,别再来了。”
“你不跟我回去?”何念缓解着身上的不适,低声的试探着。
杨希萍闻言挥了一鞭子,吓得何念缩了脖子,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是她问错了吗?
“当日是你求我离开的,劳烦何小姐写封休书,我们两清。”
听到杨希萍愿意与她和离,喜得就差欢呼出声了,可老爹哪里怎么交差?总不能搭了身子还赔银子吧,不行,这亏本的买卖她不认,站起身拍拍衣服,“杨小姐既然同意和离,有些帐咱得好好算算。”
杨希萍眯着眼不做声,手里的鞭子也处于放松状态。
何念见此放心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水咕咚一喝,久旱逢甘露的一脸满足,一本正经的开始说道:“从抛绣球那天开始,你用绣球砸了我,脑门破了个口子,血流不止,险些丧命。”何念说着指指额头,接着道:“洞房夜你将我打伤,还恐吓我,在我心底留下了终生阴影,看见鞭子就跟见了鬼似得,可怕!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夺了我清白之身,这辈子估计难以出嫁了唉~越说越难受。”说着一脸伤心的捂着胸口,双目却明亮的盯着杨希萍道:“杨小姐觉着赔我多少银子合适?”
杨希萍阴沉着脸,胸前起伏不平紧紧的握住青影鞭努力压制着怒气,心道:“息怒,息怒,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屋内沉静了许久,何念都快等不及了,刚要开口追问,杨希萍却发话了。
“何大小姐想要多少?”
何念闻言双目一亮,腰杆挺得直直的,却又抬手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故作思考了一会,道:“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随随便便给个三万两吧,三即是散,咱们好聚好散。”
“三…三万两!”杨希萍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这叫随随便便?比狮子大开口还要恶劣…
“少…少了?”何念伸出手比划着,“可以再多点?”
杨希萍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扶着桌子努力平复着,握着鞭子的手不停抖动,终是忍不住了,一把拎起何念扔进里间,一个掌风,珠帘随即落下,里面的情形忽隐忽现,尖叫声却不断。
“啊!杨毒妇。”
“救命啊~谋杀亲夫。”
“呜…老爹~老伯~”
“闭嘴!”
“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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